湛倚天卻搖頭說不。
「就用這個法子吧!「管千尋的身子一天瘦過一天,他心中很清楚,她的痛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倚天,你別衝動,這法子並不是這麼的理想,就……就拿渡血的人選來說好了,你要上哪兒去找一個願意三天兩頭就把自己的鮮血讓渡給千尋的人?」宇長青試圖將此事的困難度提出,讓湛倚天打退堂鼓。
「不用找。」現場就有個適當的人選——他願意。
湛倚天以無言的方式說出他的決心。
宇長青則駭然地瞪著湛倚天,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你——你是說……」
「是的,我願意。」
「倚天,你有沒有想過你有可能會——」宇長青倏地住口,他甚至說不出「死去」這樣的字眼。
而湛倚天卻不避諱生死。
他說過,只要有法子可以救管千尋,任何代價他都願意付出。
「陸師父,你說蠱蟲轉易宿主得用什麼法子?」湛倚天早已豁出去,置自己的生死於度外,他絕對會不計代價地要管千尋活下來。
陸師父明白湛倚天的心意已決,便將轉易宿主的法子告訴了他,好讓他有心理準備。
「專食人血的蠱蟲性好漁色,所以,要轉易宿主,我就必須先在你的體內養一隻雌蟲,讓他服下發情藥粉,好引誘管姑娘體內的雄蠱。」
「怎麼個引誘法?」湛倚天不解的問。
「你與管姑娘必須陰陽合體。」陸師父直截了當的說。
湛倚天的臉在聽到答案時,卻冷寒了下來。
陰陽合體?!
他與管千尋——
這太可笑了,不!他辦不到。
湛倚天鐵青著一張臉,拂袖離去。
宇長青卻在湛倚天鐵青的臉色上,看出了他心底真正的情感。
「你還愛著千尋。」宇長青劈頭就點明這樣的事實。
「你在胡說些什麼?」湛倚天的眉頭都皺擰了,也不願附和宇長青的瘋言病語。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裡一清二楚,你甚至連性命都豁出去了,也要救千尋一命。」宇長青指出事實。
「那是因為……她的病是我害的。」湛倚天一直都是這麼的說服自己。
「為此你連性命都不要了?」字長青直接問。
「對。」
「可是,當你聽到讓千尋活下來的唯一機會是你與她行魚水之歡時,你卻惱怒地拂袖離去,為什麼?」宇長青追根究底的問。
「因為我覺得荒唐。」湛倚天理直氣壯的說。
「行魚水之歡絕不會比你拿性命去換還來得荒唐!」宇長青點出湛倚天不敢承從的事實。
「你有犧牲性命的心理準備,但卻沒有再次和她交心的打算,所以,當我師父提出渡血、轉易宿主時,你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承擔下來;但當我師父提到陰陽合體之法時,你卻惱怒地拂袖離去,是不是?」宇長青一針見血的指出湛倚天心中的秘密。
宇長青的剖析就像一把銳利的刀般,刺進湛倚天內心裡最脆弱的一塊地方,那裡是他曾立過毒誓,不再輕言談愛的心房。
湛倚天承受不住這項事實,扶著椅把,頹然的坐下。
他的堅強面具已經被人揭下來,這是否代表著他的心即將再淪陷一次?
當管千尋再次因為捺不住毒癮,而悲鳴得猶如鬼哭神號時,湛倚天終於守不住他最後的防線,衝到陸師父的房裡,告訴陸師父他願意嘗試解救她的方法,請他將蠱由移到管千尋的體內。
只要管千尋的身體能好,管他下不下地獄,陰陽合不合體,他都得試它一試,畢竟,他告訴自己,這是他久她的。
陸師父準備了一碗水,分別劃開管千尋與湛倚天的指頭,將兩人的血珠子滴進水裡。
「這是在幹什麼?」湛倚天不解的問。
陸師父答道:「我得先試試看你們兩個人的血能不能相融?倘若你倆的血不能相融,那我若是貿然的將你的血渡給管姑娘,兩股不相容的血將會在管姑娘的身體內產生排斥現象,如此一來,管姑娘的病情只怕會更加嚴重。」
「那現在?」湛倚天焦急的問。
「行了。」陸師父放下碗,轉身去拿他早已備好的蠱蟲。
藥匣裡爬著兩隻醜陋的毒物,一雄一雌,陸師父把它們抓回來後便關在一起,讓它們習慣彼此,以利日後誘情所用。
陸師父取出雄的蠱蟲,放在管千尋劃破的指頭上。
毒物聞到了血腥味,沿若傷口鑽進管千尋的血脈中,一路竄爬;湛倚天甚至只用肉眼就能看到那毒物在她白皙的肌膚下往內鑽竄。
它在吸食管千尋的鮮血,快速且貪婪,而這讓管千尋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益發的顯得沒有血色。
「我該做什麼?」
天殺的!他到底該怎麼救她?
湛倚天臉色發青,他甚至想掐死那只貪婪的毒物,他怪它不該以那麼快的速度吞食管千尋的血液。
宇長青取來另一柄煨過火的刀子,靜靜的等待蠱蟲吃飽喝足的那一刻。
等待的時刻猶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管千尋的臉色白得似乎無法再白了。
「是時候了。」陸師父說。
湛倚天刻不容緩,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便以煨過火的刀子劃開自己的手腕,大量的血液立刻像是泉水般的湧了出來。
湛倚天扳開管千尋的嘴,讓他的血流經她的口、她的喉,最後到達她的心——
他由衷的希望這個法子能救管千尋一命。
如此一來也不枉費他用心良苦了。
食用了幾日湛倚天的血跟一些補血的藥品,管千尋漸漸尋回她原有的氣色,整個人變得紅潤且清醒多了。
只是,她人一清醒,便得面對一大碗的鮮血,惹得她頻頻皺眉。
「這是什麼?」
管千尋將碗接了過來,忍不住問湛倚天派來服待她的婢女。
婢女回答說:「好像是陸師父從山上抓下來的銀貂血。」
湛家的人沒有一個知道那碗裡的血是他們當家主子的鮮血,只當是貂血。 「陸師父好像在姑娘的身體裡面養了一隻專食人血的蟲,說是為了要去毒用的,但又怕姑娘在大量失血之下,身子會熬不住,所以,便取了銀貂血來補償姑娘所失去的。」
「陸師父說,這樣一來一往,就不怕姑娘傷身了。」婢女盡責的說。
「哦!」管千尋總算是聽明白了,只是——她一天喝三大碗,湛家哪來那麼多的銀貂可殺?
管千尋心中雖然十分疑惑,但為了早日恢復健康,她仍然強忍著那股腥味,皺著眉頭將整碗的「銀貂血」喝下。
她完全不知道,她喝下肚的其實全是湛倚天的鮮血。
隨著管千尋的身子漸漸明朗,湛倚天卻相反的漸漸體力不支,最後,只能躺在床榻上,哪兒都不去。
湛子蓉是湛家唯一知道所有事情始末的人,她眼看著她的大哥病倒,臉色益發顯得蒼白、沒有血色,她不禁心急了。
她忍不住地詢問宇長青,「這樣的折磨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管千尋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不再需要鮮血的補充?」
她不想看到她的大哥倒下去啊!
「得等她體內的餘毒散盡。」宇長青深知此法的療程。
「那還要多久?」
「我會過去幫千尋診脈,你先別著急。」宇長青安慰著未婚妻子。
然而,看到自己的兄長變得如此虛弱,湛子蓉如何能不急?
「難道……難道不能想別的法子嗎?我是說……咱們別一直用我大哥的血,或許……用我的行不行?」湛子蓉伸出手腕,要宇長青割破她的血肉之軀。
宇長青抓住她的手,對著她猛搖頭,告訴她實話,「不成的,子蓉,若渡血的人選可以替代,今兒個我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倚天倒下,卻不伸出援手替代啊!」
「那怎麼辦?」湛子蓉承受不了心裡的難過,一時紅了眼眶,整個人變得好脆弱。
宇長青摟著未婚妻子,要她別哭。「你一哭,倒計倚天為難了。」
湛子蓉聽話的抹去淚水,決定表現得堅強一點。「那麼——我去藥鋪抓藥。」她只希望自己能為兄長做此事情。
「嗯!」宇長青讓湛子蓉離開。
湛子蓉才一離開,湛倚天便睜開了雙眼。 其實他一直都是清醒的,他只是不想睜開眼面對湛子蓉的過度關心,因為,那樣的關心讓他心中很有負擔,會讓他覺得他為了救管千尋,卻辜負了那些愛他的親人。
「我怎麼覺得自從你病倒之後,你愈來愈像一隻鴕鳥了。」宇長青試著開他的玩笑,讓室內的氣氛輕鬆一點。
湛倚天牽著唇角,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他告訴宇長青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子,你就該管管她,別三天兩頭的衝著我哭。」
「子蓉是關心你。」宇長青希望他能瞭解她對他的關懷之意。 「我知道;但——她的關心對整個事情並沒有益處。」湛倚天還沒說兩句話,便顯得氣虛,整個人的氣息都不穩起來,他不斷的呼氣、吸氣,人突然急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