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輕狂枉少年。」他也曾輕狂過,認為在世間沒有一個人是他一生的羈絆,所以他的日子要風流地過,才不會辜負了天生的好容貌。但——他抬起眼注視著青眉。「如果我知道這世間有一個管青眉,那我絕不會要世間的任何一個庸脂俗粉的。」
「並不是所有的男子都輕狂過。」她提出反駁。她就識得一名男子有情,青眉深信她在徐家認識的那位公子就絕不會像袁天祐這般風流。
天祐識得這樣執著的目光,在他身邊流連不去的女子就有這種癡戀的眼神。
管青眉心中另外有個人在!
「是誰?他是誰?」他吃著莫名的醋,心中的妒火熾烈地燃燒著,將他整個人吞噬。他絕不允許他戀著的人心中有個人佔據著!縱然他的存在猶如冰山的一角,是那般的毫不起眼,他也絕不允許。
天祐攬腰橫抱起她纖細的身子,邁開氣憤的步伐走出去。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驚惶地抬眼,望著他莫名而來的怒氣。
「成親。」他絕不讓她有多餘的日子去思念別的男子,他要她,現在就要。
「不!你不行現在就娶我。」她是如此地害怕狂暴中的他,他的愛意是如此的昏亂、不理智,她不要他一頭栽進婚姻裡,只為了她隨口說出的一名男子;他的強烈佔有慾讓地分不清他對她是真愛,還是,他單純的好面子。「我沒有戀上那個人,我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又怎能用這條罪名來定她的罪呢!
天祐倏然止步,寒著鐵青的臉,彰顯著他的怒氣。「你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啊,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平時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那她又何時去結識那個意中人。「你何時認識他的?又在哪兒萌出你對他的愛意。」他狂亂的妒意充斥著發紅的雙眼。
他是如此咄咄逼人的質詢著懷中的青眉。
「我沒有——」
她的否定沒機會說完。天祐低吼了一聲:「說。」他專橫的口吻讓人冷寒。天祐他真的是在發怒了。
他從來沒有在乎過任何一個人,而她,管青眉是頭一個,沒想到她竟然將他的愛與自尊踩在腳底踐踏,她竟然愛上了另一個男人!
「在徐家的百花宴上。」她害怕他的怒氣,她無法挑愛他一身的權威。「我女扮男裝外出,遇到一名男子,他——」
「天祐!」突然加進一個聲音,天祐與青眉同時抬眼。
是他!在徐家晚宴上的那名男子!他怎麼曾往這裡?
牧謙走向天祐他們,笑口吟吟地開口道:「在屋裡找不到你的人,管事說你很有可能在後園裡陪著你的準兒媳婦。」牧謙回望著青眉,一楞,怎麼,天祐的兒媳婦有點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牧謙的眼真勾勾地望著青眉:「咱們見過面?」
青眉慌亂地低著頭,掩去她的不安;她與天祐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了,此時她不想再跟這名陌生的男子攀交情,再讓天祐的猜測、疑心更離譜。
牧謙的驚詫、青眉的不語……他知道了,他終於將這一連串的曖昧給看清楚了!原來——事實就是——他的未婚妻看上了他的好友,而牧謙對青眉也有意,而他這個未婚夫婿是實實在在的第三者!他才是他們兩個之間的阻礙!
青眉乍見天祐冷寒的臉,她知道他誤會她了!他真的以為她和這個男子之間真的有什麼曖昧的情誼在。
青眉襯著眼望著天祐一臉的鐵青,她急急地開口反駁他心中不正確的臆測。「我不是,我沒有——」
「你住口!」天祐的一聲大吼,吼斷了青眉的搖頭。「在我沒准許你開口的時候,你最好給我閉上你的嘴。」他需要冷靜一下自個的腦袋,他被這個管丫頭給擾亂了心智。
她竟然,竟然在撩撥起他對她的感情之後,才跟他說她愛的是另一個男人!而那個男的,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他一起長大的哥兒們!
「天祐,你對她太凶了。」牧謙從來沒見過好友這麼失常地對人嘶吼過,他不明白剛剛還看他跟他的兒媳婦有說有笑的,現在卻怒著一張冷臉衝著管青眉。
「這是為什麼?她並沒有招惹到你,不是嗎?」他看不慣好友這麼欺負一名弱女子,尤其這個弱女子還是他未過門的兒媳婦,是他前些日子信誓旦旦地開口說要照顧她一輩子的人。
天祐他怎能如此反覆,如此無情地傷害在他懷中的人兒!
「渾帳!」天祐向牧謙揮過一拳。「她就是你百花宴上遇到的白面書生,是你找尋已久的管家教席!」他手緊抱著青眉。「而現在。她是我袁天祐未過門的妻子
天祐抱著青眉,邁開大步,遠離他的好友,走時他拋下一句話:「明天,我就要迎娶她做我袁天祐的媳婦。」他不容許再有過多的時間與人來介入他與青眉之間。他輸不起青眉這個代價,他要她,要得強烈,絕不放手。
牧謙愕然地愣在一旁。
原來——那個書生是——管青眉!「他」是個女的!而且,是天祐未過門的兒媳婦!牧謙知道自己該及時收手,在他還沒深陷的時候;他絕不能愛上好友的妻子,縱使他與她結識在先也不成。
牧謙逃離了袁家,也逃開了困惑自己多天的愛慾。
「他」原是個女兒身呵,要是她早讓他知道她真實的身份,不讓天祐捷足先登,或許他還能跟天祐來個君子之爭。
第九章
「老夫人,這明天婚娶是大忌,咱們家——」管事面有難色地望著主母,有口難言。
少爺親自下令,今天就要辦妥一切的成婚事宜,說他明天就要迎娶管家千金青眉姑娘;他不信什麼風俗、黃歷、吉時,他要迎娶管青眉入門,就在明日午時,不准有誤。
「算了吧,這孩子的脾氣就是拗,他現在要娶管丫頭是勢在必行,任誰也擋不住。」袁夫人很瞭解她這個兒子。他連讓管員外、管夫人見女兒的機會都不肯,只說在三日後,他會帶著青眉歸寧,拜見岳父、岳母。
看來這孩子這次是認真地喜歡上管家那丫頭,只是,他不讓管丫頭回管家待嫁,這就不對,人家管府在金陵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怎肯讓青眉如此委屈。
沒想到,管員外偕同夫人竟異口同聲地說:「不打緊,重要的是這小倆口能真心真意地相愛,天祐這孩子日後會善待青眉這丫頭,什麼風俗民情,也不那麼的重要。」
難得親家們能這麼開通,袁夫人自是歡喜,只是——這小倆口到底是在鬧什麼彆扭?怎麼一點新婚的氣息也沒有。只有濃重的火藥味。
她是怕。「不知道會不會是天祐這孩子強迫管丫頭嫁給他?」怕的是在兩不廂情不願的情況下,誤了這封金童玉女的一生;怕的是,天祐的好強、好勝會讓青眉受委屈。
「這老夫人是擔心了。」管事從小看管小少爺長大,天祐的性子他自是一清二楚,他也知道少爺絕對不會為了面子問題,勉強了自個的婚事。
尤其是管姑娘住進府裡的這段日子,他就成天見少爺三天兩頭地問起管姑娘好不好,少爺對青眉姑娘的關心,他這個做管事的自是看在眼底,他明白少爺對管家千金的真心,這回老夫人是真的操過了心。
「可是,我看管丫頭今兒個像是在跟誰嘔氣似的,嘟著一張臉,不說話;她準是在生天祐這孩子的氣。」不是嗎?
管事呵呵她笑。「老夫人,這您就不知道了!這管家小姐是成天生咱們家少爺的氣呢。」
「成天生天祐的氣!」這怎麼得了?「那他們往後的日子豈不都是在吵架中度過了嗎?」
管事搖搖頭。「老夫人,您沒發現最近少爺少去那些煙花場所了嗎?」管事神秘地露出一笑。「這都是未來的少奶奶管得好、教得好,他們兩個雖然常在嘴上佔對方便宜,不肯認輸,但,他們的感情可是好得很。」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贊同天祐與管丫頭的婚事嘍?」袁夫人詢問在袁家待了多年的管事。
「是贊同,不過——婚事不該在明天舉行。」黃歷上都已經寫明不宜嫁娶了,這不聽先人的智慧,他怕——
「算了,」天祐下的決心,鮮少有人能改變得了。「既是不反對青眉進門,那就由天祐去吧,他不信天、不信命的個性,也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了,咱們無法改變他的初衷。」
袁夫人生了天祐這樣的孩子,是相當的認命呢。「反正,事後是好是壞都是他自個兒的主意,他若是要怨,也得怨他自個太鐵齒。」天祐既要與天爭,硬是要在明天的大忌迎娶管丫頭,那就由他吧。
她怕的是——青眉那丫頭會有怨。
這兩個孩子的性子都太剛、太烈了,她怕這樣勢均力敵的對手是他們彼此一生伴侶的時候,這樣不肯相讓的感情會將他們自個兒傷得遍體鱗傷,這樣的婚姻縱使是有再多的愛,又如何能維繫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