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擺出自認為最迷人的表情,勾起嘴角,風度翩翩地站起身,微一鞠躬,笑道:「正是在下。請問江小姐有何指教?」
夏日露出一個足以令男人神魂顛倒的迷人笑容。〔這一星期來,每天送滿屋子的玫瑰到我公司的神秘人就是你嗎?」
一旁的曾晴巖看著他二人「眉來眼去」,不覺蹙起眉。滿屋子的玫瑰?克翔是這樣追女人的?
宋克翔笑容可掬地點頭。
「鮮花唯有相贈美人,才能彰顯它的美麗。你是我見過最適合玫瑰的女子,所以請原諒我的情不自禁。」嘿嘿,美人魚果然上鉤了!他就知道沒有一個女人逃得過愛情花語的攻勢。
如果她是枚剛出社會的青橄欖,或許還有可能因為這樣的恭維而臉紅心跳,但是宋克翔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她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女人。她二十九年來可不是白活的,什麼樣追求手段沒看過?像這樣的甜言蜜語,她不知聽過多少男人跟她講過,一顆心早已麻木,掀不起波瀾了。
故作羞澀樣貌。「可是我不記得我們見過呀,你是如何……」他該不會是請了徵信社來調查她吧?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就更該死了,她討厭被人監控的感覺。
「照片。我見過你的照片,從此為你茶不思、飯不想,沒想到今日一見,才發現江小姐本人比照片更美上十倍不止。」她是他見過的美女中,美得最風情萬種的一個。
本想用自身的魅力來迷倒她,沒想到她更迷人,隨隨便便勾唇一笑,就可以把他的靈魂勾走。
江夏日是一朵帶剌的野玫瑰,即使有傷人的刺,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想當摘花人。
「喔,我美?」她不經意地撩了撩披肩長髮,隱隱約約透出一抹白皙雪頸。若是定力不夠的男人,只怕已克制不住衝動,將她壓在地上蹂躪——前提是,不會被她以一記過肩摔摔到醫院病床上躺一個月。
注意到身後一道不認同的眼光。八成是那個高個子,她怎麼看,他怎麼像衛道人士,而她的舉止在他眼中自是「傷風敗俗」。
不理會「衛道人士」,她讓自己笑得更勾魂。
宋克翔第一次臣服在一個女人的魅力下。
「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以前他從不需要如此裝模作樣便能迷倒一票女子,但,江夏日讓他懷疑起自己向來無遠弗屆的魅力。
「美麗的女人都有刺哦。」她好心地提醒,手指撥弄著隨手帶出公司的那把玫瑰的花瓣。
「如果能摘下美麗的花朵,我不在乎滿手流著鮮紅的血。」宋克翔答得瀟灑。
旁觀的曾晴巖,雖不發一語,眉宇卻幾乎要打結。
「你不在乎,所以你拋棄了蘇妮?」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宋克翔一點也不驚慌地道。一時沒想到江夏日由何得知蘇妮的存在。
她伸手勾住宋克翔的頸子,媚笑道:「說的對,舊人哪如新人好。你要追求我,自然得先把舊人給甩掉——但是,你為什麼不甩乾淨一點呢?」
忽地她推開他,將披散的發撥到耳後,露出整個臉龐,讓他看清楚蘇妮留在她臉上的五指印。那一巴掌有多用力,她是再清楚不過。
乍見她先前一直遮掩住的半邊頰,五條紅印印在她白皙的臉頰上,看來格外怵目驚心。
〔江——」
「至少也該事先警告我,好讓我準備準備呀。這就是你的舊人打的,你不該替我討回公道嗎?」她含嗔帶怨地看著他。
那五指印連曾晴巖看了也吃了一驚。蘇妮去找過江夏日了,那麼她今日來是為了……
「我不曉得她會去找你。」宋克翔既憐惜又意外地道。
「你不曉得?難道我就活該要受這種屈辱!」她搗著臉,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看來好不可憐。
她的眼淚,讓宋克翔的心都慌了。「夏日——」
「不許叫我!」她跟他八竿子打不著,叫得這麼好聽!她非得整死他不可。打定主意,纖纖玉指刁變且不斷地往他身上戳。「都是你!都是你的錯,你花心、你風流是你家的事,為什麼要把我這局外人給扯進去?你知不知道蘇妮這一鬧,全公司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話了,我是個有形象的名設計師耶,你教我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對大眾啊?」
要是亞修和趙星他們倆聽到她說這種話,一定會笑到肚痛流眼淚。他們之中,別的不談,臉皮最厚的八成就是她江夏日了。
宋克翔一時被戳得啞口無言。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撒撥到最後,她索性將那把玫瑰當雞毛撣子往宋克翔身上打。
「還送什麼花,你有錢沒地方花為什麼不去賑災?收了你這麼多花,誰還相信我根本沒介入你跟蘇妮之間,成為第三者?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陷害我?」打打打,打死這蒼蠅!
宋克翔從沒想過自己會有被玫瑰花打得如許狼狽的一天!!等夏日打足了癮,花瓣和葉子掉了他滿身滿頭不說,他的白襯衫還染上許多黃黃綠綠像是植物草汁的東西。那是洗不掉的天然色素。
直到將玫瑰梗打爛了,握不住了,她才意猶未盡地收手。「以後不許你再來纏我!」
見她要走,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拉住她:「江——」
「啪」,回頭她毫不留情地用力甩他一巴掌。
「你欠我的,不算利息了。」痛快!「放手!」她喊道。
而她這一巴掌也確實讓宋克翔呆了半晌。趁著他尚未回神,她假裝很生氣地轉身離開。
與站在門旁的曾晴巖擦肩而過。曹晴巖沒留住她,只用意味深長的目光鎖住她離去時的纖巧背影。
察覺他打量的目光,夏日回他一抹嫣笑。
回頭看向剛剛挨了生平第一下巴掌而深受震撼的宋克翔,曾晴巖搖了搖頭。這個天之驕子,的確是需要人好好教訓一下。但,如果他剛剛沒錯看的話,江夏日離去時掛在唇邊的,可是一抹勝利的微笑?
這個女人,不簡單啊……克翔這回,怕真要陰溝裡翻了船。
內線的電話又響起,曾晴巖踱向桌邊接聽。是雪子來電關心她上司的安危。
看了眼猶自怔愣的好友,他歎了口氣。「警報解除,我方……傷亡慘重。」
第三章
接到師母何寧靜的電話,夏日才想起那天在晨群遇到的那個高個子男人是誰。
不正是那位「敝姓曾」先生,她怎會忘了呢?哎呀呀,她這顆腦袋真需要反省反省了。
那麼高的男人並不多見,她不該會忘記才是。
懊惱了一會兒,她無所謂地聳聳肩。算了,反正應該是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才是。不理他了。
倒是那個宋克翔,像只打不死的蒼蠅,近來纏得她想殺人。
「需要我幫忙拿嗎?」
身邊男人的詢問,拉回了夏日的心神。她正在超市裡買東西,而這陌生男人,則是自願來當她「搬運工人」的呆子。
稍稍收斂起心不在焉,她嫣然笑道:「好啊,那就麻煩你了。」
說著,她一股腦兒將手上結完帳的日用品堆到男人手中,讓他幾乎無法挺起腰桿走路。有呆子不利用,太對不起她的良心了。
不過就是幾瓶果汁鮮奶、和一個禮拜的食物。看男人一副不中用的德行,她搖搖頭道:「唉呀呀,先生你沒問題吧?我看我還是自己拿就好?」
男人脹紅著臉,暗自發誓從今以後非要天天去健身房鍛煉身體不可。他逞強道:「不……不必了,美女怎麼可以做粗重的工作。」
「喔,那就辛苦你了。」她的車停在超市五十公尺外,要她自己動手搬會很累人的,只希望這位看起來不太牢靠的搬運工別把她的東西摔到地上了才好,重新再買很花時間的。
「哪……哪裡,能為美女效勞,是我的福氣。」
誰知,他才說完話,就因為分神,與迎面走來的人擦撞了下,手上的東西原就搖搖欲墜,只稍稍一擦身,便重心不穩地接受地心引力的召喚,飛落下去——只有滿地狼籍可以形容。
夏日蹙起眉,看著摔爛的雞蛋、青菜和不斷從破瓶子流出來的白色液體。
一語成懺,她現在真的得重新花半個小時的時間回超市去補貨了。這個愚蠢的搬運工!真想踹他一腳。
「抱歉!」被撞到的那人見東西散了一地,直覺反應便是蹲下身來幫忙收拾。
搬運工在美女面前出了醜,把羞愧與忿怒的情緒都怪罪在被他撞到的人身上。
「你走路不長眼啊,撞了人還不道歉!」眼看著地上那些噁心的液體就要沾上他擦得光亮無垢的皮鞋,他連忙往旁跳開一步。
夏日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她可以忍受男人的無知,卻最見不得男人的愚蠢。到底誰才不長眼啊?恐怕他連聽力都有問題,人家一開始就說了「抱歉」,真不知他是聽到哪裡去了?
看那名被撞到的男人還蹲在地上撿拾,她跟著彎下身,輕拍他的肩。「先生,不必撿了,掉了就掉了,撿回來也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