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到化妝室或在樓梯間難免都會聽到一些很荒唐的話,每個人都拿怪異的眼光在審視她,好像她長了一條狐狸尾巴似的,令人十分地不舒服。
「嘖!好酸,不吃了。」他將咬了一小口的酸梅塞進施夷光張口欲言的嘴裡。
施夷光冷不防,含著淚將酸梅子含在嘴裡,好不容易才將果肉吃掉,吐出果核,她出聲抗議。
范青嵐見她怕酸而皺在一塊的小臉,大笑出聲,伸手捧住,在她紅唇上印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嚇壞了施夷光。
她忙偏過頭看向辦公桌就在不遠處的助理小姐,發現她正瞪大著眼看著他們這邊,不用想也知道她糟糕了。
都是范青嵐這不知檢點的傢伙害的!這下子她真的要變成緋聞皇后了。
范青嵐將施夷光的不安看在眼底,笑了笑,沒說什麼,逕自走下樓去。留下施夷光和助理小姐「小眼瞪小眼」。
低頭處理自己的公務,眼睛的餘光瞥見助理小姐強自鎮定地笑了笑,左手則輕輕地拿起一旁的電話。
在細碎的交談聲中,施夷光忍不住輕咳了咳,笑道:「我建議你直接打給總機,請她用廣播的比較快。」
至少,這樣可以減低多重版本的訛誤,她也不會在某一層樓聽見一套,在另一樓聽的又是另外一套。要知道人的判斷力也是很有限的,聽那麼多各家不同的說法,她要相信誰?
相信自己嗎?清者自清?嘖!
談戀愛並不是罪過,就算目前的對象是范青嵐也一樣。
※ ※ ※
員工餐廳內喧騰不已。如果不注意那些喊話的內容,這樣的情形稀鬆平常,根本不值得注意。
但是仔細地聽,就會發現今天的餐廳成了多人聚賭的賭場。
但是畢竟不敢太明目張膽,所以只能算是暗盤作業。
周寶菡和一堆女同事擠進圍成一圈的人群中,大伙紛紛下了注,而且還是一窩蜂地一面倒。周寶菡捏著已經從皮包中掏出來的三千元大鈔,考慮著要不要跟大家一樣,下在同樣的盤子上。
三千元不算大數目,但是一賠十的賺頭倒還吸引人。她該賭哪一邊?
猶豫了下,她將三張紙鈔壓在空蕩蕩的紅盤上,鼎沸的人聲頓時安靜了五分鐘。
她饒富風情地撩了撩頭髮,揚著下巴面對悉數看向她的眼神,莊家一句「下好離手」猶未說全,周寶菡只手撫了撫微突的小腹,漫不經心地道:「怎麼?我賭施夷光跟范總會有好結果不行啊?」
賭小施不會被判出局成為下堂花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這些人有病啊?專愛看女人被范青嵐拋棄的結局。
不隨波逐流了,這回她要賭。女人被范青嵐拋棄是稀鬆平常,賭這有什麼意思!既然要賭,就要來一點特別的,這才是真正的賭徒本色。在夾縫中求取那渺茫的一點點希望才夠刺激。
大家還是以一副很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她,她抿起唇。
「莫名其妙!」她轉身欲走,足下的二吋高跟鞋沒懷孕以前是穿五吋以上的踩著磨石子地板喀啦喀啦地響,走出三四步,她又折回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皮包中所有的紙鈔統統掏出放在紅盤上,引來大大的噓聲。她滿意一笑,扭著腰風情萬種地離開餐廳。一賠十,如果她賭贏了就現賺十萬,到時就拿來當寶寶的奶粉錢好了。
周寶菡的舉動被視為瘋狂,大家看到她不疾不徐地離開,卻沒看見她進了電梯伸手按下的是二十二樓的燈號,當然也沒看見她一出電梯那副狂奔的模樣。
她直奔進秘書室,粗魯地打開大門,看見埋首桌前的施夷光。
施夷先被周寶菡嚇了一跳,揮筆疾書的手抖了一下,原子筆劃過重要的簽名文件,她哀喊一聲,抬頭看向氣喘吁吁的周寶菡。
「你要運動也不必選擇這麼劇烈的方式啊!」還順帶毀了她一份重要文件,高明!
周寶菡左右張望了會兒,整間辦公室只有施夷光一人。「老總呢?」
「在裡面啊!」施夷光翻找出備份文件,懶兮兮地說。
「幹嘛?有氣沒力的。」周寶菡不爽地拍拍她的肩膀。「沒吃飯啊?」
周寶菡隨便問問,施夷光也隨便答答:「是沒吃啊!」
周寶菡一聽,眼露好奇的光芒,傾身過來,豐滿的胸部頂著桌緣。「怎麼,等老總帶你去吃好料?」
看著眼前春光外洩的酥胸凝脂,施夷光叫道:「快滿出來了啦!阿寶小姐!」
周寶菡哼笑著,改用臀部靠著桌緣,睨向施夷光的胸前。「你就穠纖合度了?等你懷孕當媽媽,你也會跟我差不多。好了,廢話少說,快講。」
「哪有什麼好料?有,也只限於他的辦公室裡。」施夷光抱怨道。
她餓得半死,居然還不准她下樓吃飯,也不讓她買上來吃。等!就一個字要她等。搞清楚,她是人,不是神,是人都會肚子餓的。
周寶菡利眼一掃,看向雕花門,眼神利得像能透視似的。「裡頭有狐狸精?」
憑女人的直覺,她斷定施夷光的抱怨是因為吃醋。
施夷光朝她翻了個大白眼。「什麼狐狸精,是台北分部的特助劉倩玲小姐,他們在討論一些重要的事。」
周寶菡喲了聲,又道:「還是只騷味藏在骨頭裡的狐狸。」
施夷光笑了笑。「別亂說了,被別人聽見不大好。」
「我管它好不好,倒是你,這個位子可別讓別的人坐去了。」
「哪個位子?辦公椅?」她拍拍自己股下的椅子。如果有人要來坐,她歡迎都來不及了。
周寶菡白了她一眼,這女人是真裝瘋還是假賣傻?「范太太的寶座啦!」
不管是真是假,都是裝瘋賣傻。
「我還沒坐上去呢!」況且要不要、有沒有得沾一下邊都還是個問題。而最主要是「願不願意」,她還未有嫁給范青嵐的打算。目前他們是情人,情人的前提便是好聚好散。
她大概很不識好歹吧!從周寶菡的眼中,她讀出這樣的訊息。
「總有上過床吧?」周寶菡緊接著問。
施夷光聞言,兩頰竄上紅雲。「你問那麼多幹嘛?」
這才是該有的反應。周寶菡點點頭。「反正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你一定不要放走范青嵐這隻金龜子,不管是用綁的、用拉的,甚至用身體來留住他都好,就是想辦法留在他身邊,當好他的情人。范青嵐不挑食的——」
「有嗎?我覺得他比我還挑嘴耶!」施夷光插嘴道。
她真是敗給施夷光了。「我是指范青嵐不挑女人。」否則怎會看上施夷光?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近水樓台,日久生情。「只要身邊的女人安安分分,他不會說換就換,但是大部分的女人都不安分。」看施夷光收拾桌上的東西。「你幹嘛?」到底有沒有在聽她說話?
她合起活頁夾,站了起來。「我下樓買個飯,你在這裡幫我坐一下台。」
在這裡聽她說教還不如去買點東西來填胃。她拿出皮夾,笑容可掬地請周寶菡上座,不理會她的叫嚷,逕自走出辦公室。
十五分鐘後,她拎了一個飯盒回來,周寶菡正百般無聊地修指甲——不曉得哪來的挫刀?
施夷光拉了張椅子坐到桌前,才要打開飯盒,左後方的大門咿呀一聲地打開,施夷光與周寶菡同時看過去,看見范青嵐正和劉倩玲有說有笑地走出來。
劉倩玲站在范青嵐身邊,極高雅地微笑,跟英挺的范青嵐站在一塊,看起來就像一對金童玉女,好登對。
施夷光筷子咬在唇邊,周寶菡挫刀還拿在手上,兩個人都默不作聲,直到金童玉女笑夠了,發現她們的存在,才朝這方走了過來。
劉倩玲走過來,笑道:「施小姐,你怎麼買了飯盒啊?總經理說要一起去餐廳吃飯耶!」
范青嵐瞥見施夷光面前的飯盒,看了她一眼。施夷光心虛地低下頭,電話適時地響起,施夷光忙伸手去接——「喂,總經理辦公室您好。」她抬頭看了一下,將話筒交給范青嵐。
「總經理,你的電話。」
范青嵐走到她身邊,從她手中接過話筒,短短兩分鐘便結束這通被施夷光視為救命的電話。
正等著接受訓話,施夷光頭垂得低低的,未雨綢繆地做起懺悔的工作。周寶菡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卻一副看好戲的姿態等著將上演的劇碼。
然而什麼事情也沒發生,等范青嵐與劉倩玲相偕離開了辦公室,門關上的剎那「砰」了聲,她們才如夢初醒。
施夷光撫撫胸口,慶幸萬分地坐下來享用美味的飯盒。周寶函的反應更慢,待她反應過來,她氣得跳腳。
「你的男人跟別的女人跑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裡吃飯!」
施夷光萬分無辜地咬著竹筷,只手掩著差點被喊聾的耳朵。周寶菡愈想愈不甘心,出手奪下她咬在唇邊的筷子,隨手往地板一丟。
施夷光瞪著橫陳在地上的竹筷,斂起懶散的神情,嚴正聲明道:「阿寶小姐,請你搞清楚,你沒有權力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搶走我手中的任何東西,筷子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