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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衛小游

  從他第一次踏進藥鋪時,她便對他……一見鍾情了。

  「這是真珠粉末吧?」易盼月沾起一些看起來柔滑富有光澤的細白粉末。

  冷傲霜看著擺在真珠粉末旁的犀角,不禁喟道:「千金之藥啊。」

  「人命至重,貴於千金,一方濟之,德踰於此。」易盼月放下手中的藥材,走到冷傲霜身邊道:「所以隋唐名醫孫思邈才將畢生的心血命名為『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只因人命貴於千金呢。」

  冷傲霜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也許你說的對。」

  人命至重,貴於千金……

  從小她受的庭訓不就是如此嗎?

  「傲霜──」易盼月聞言不禁高興地握住了冷傲霜的手,感覺冰冰涼涼的。

  「大夫!大夫──」一名僕人冒冒失失、慌慌張張地大喊。

  「發生了什麼事?冒冒失失的!」張燕兒首先斥道。

  「有什麼事嗎?」易盼月連忙安撫道。瞧他這麼慌張,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那名僕人冷汗直流,說話結結巴巴的。「老……老……老爺……老爺他……」

  「你話也說清楚一點。」張燕兒不禁叫道。

  「別急,慢慢說。是葉老爺發生了什麼事嗎?」

  只見僕人聞言後點頭如搗蒜,更證明了他之前的猜測。

  他忙又問:「老爺可在府中?」

  那僕人因為說不出話來,只好用力點頭。

  「老爺發生了什麼事?」張燕兒不禁叫道。

  易盼月扶著那僕人搖搖欲墜的身子。

  「走,我們馬上回府,路上你再把詳情告訴我。傲霜──」易盼月回頭喚道。

  「你去吧,我想留下來看看。」她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有易盼月一人,應該就夠了吧。

  「也好。」易盼月深情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對張燕兒道:「燕姑娘,就麻煩你陪她了,我會盡快回來。」他就擔心冷傲霜會不告而別。

  「大夫,你快去吧。這位姑娘有我照顧。」張燕兒心中有點不是滋味。

  冷傲霜抬頭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譏笑易盼月。她會需要別人照顧嗎?他怕她跑了才是真的吧。

  易盼月匆匆跟著葉家的僕人離去。

  藥閣裡,就只剩下了張燕兒與冷傲霜。

  冷傲霜兀自觀看各類藥物的外型,偶爾還嗅了嗅,有時則弄了一點點放入舌上輕嘗,似乎很著迷地做著自己的事。

  張燕兒站在一旁,像貓一樣地觀察著冷傲霜的一舉一動。

  「你到底要看到什麼時候?」張燕兒有點不耐煩地問。

  「若姑娘有事,請自便。」冷傲霜沒有興趣搭理張燕兒。

  然後害她被大夫罵?這奸險小人,休想詭計得逞。

  張燕兒暗哼一聲,偏過頭去。良久,她又道:

  「喂,你是何時開始跟在大夫身邊的?」以前怎都沒見過她?

  她跟在易盼月身邊?

  這姑娘似乎也管太多了。她探問易盼月是一回事,但是從她身上著手,就是一項不高明的作法。

  「你怎麼不回話?」張燕兒認定她是易盼月的貼身婢女。

  冷傲霜是不打算開口了。

  但是這種低調的作法看在張燕兒眼裡,卻是極大的侮辱。只不過是小小一名婢女而已,也敢這麼高傲!?

  她一時氣惱地口不擇言:「大夫是個很好的人吧。你是他的貼身侍女,自然與他較親近,就不知你們是否有親近到床第之間?」

  冷傲霜微微一愣。卻沒有出現張燕兒所預期的羞忿交加的驚慌神情,反倒大笑了出來,坦蕩無愧地直視著張燕兒。

  「你笑什麼?」張燕兒有些心虛地問。

  「就算我真是他的貼身侍女,就算我是個侍寢者的身份,好歹名正言順,而無關配與不配的問題;但是姑娘你,今日以討伐的地位來探問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乃至床第之事。請問,是誰給你這個權利的?」冷傲霜說罷,懶得再辯,便轉過身繼續沉浸在接觸藥草的新奇之中。

  冷傲霜一番話說得張燕兒冷汗直流,小小一個婢女,竟堵得她無話可以反駁。雖然理虧在先,卻仍是不服氣、不甘心。

  考慮了良久,張燕兒作出了一個將來會令她後悔萬分的決定。

  「喂,我要走了,你自個在這兒慢慢看個夠吧。這是鑰匙,離開的時候記得鎖上。」

  冷傲霜聞言,無所謂地站了起來,打算接過鑰匙。

  不料張燕兒卻在她轉過身的同時,將手掌中不知何時暗藏的不名粉末撒向冷傲霜。

  冷傲霜沒有防備,雖及時閉住了氣,仍是不慎吸進了一口。

  「曼陀羅──」冷傲霜不解張燕兒為何要如此做,但是腦子卻已不受控制而昏昏欲睡了。

  「你就在這藥閣裡睡一覺吧。」張燕兒拍拂掉手上殘餘的粉末,心虛地看著昏睡在地的冷傲霜。

  就教訓她一下吧,一下而已。張燕兒努力地想忘卻心中沒由來的不安……  ★

  ★  ★

  葉守中了不知名的毒。

  現在葉家上下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召集了葉家最擅長療毒的大夫,卻依然不見效果,甚至無法確定葉老爺子中的究竟是哪一種毒。

  易盼月被急急忙忙地請到葉守房中,裡頭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

  葉芙淚眼潸潸地守在一旁,看見易盼月到來,如遇救星般的喚了聲:「大夫,我爹他──」

  易盼月奔到床邊。

  「我看看。」

  葉守的額面上已經聚集了一股黑氣,唇不發紫反泛白,一看就知中的是一種很棘手的毒。

  「怎麼會中毒的?」易盼月執起葉守的手腕把脈。

  「福叔,你來說。你跟在老爺身邊,告訴大夫我爹是如何被下毒的。」葉芙緊張地喊。

  「老爺今天是去赴淮陽王爺的約的—在紅香茶館……」

  「被下毒?」易盼月蹙起一雙劍眉。他發覺葉守的氣血竟是逆流的,那表示中毒已深,這下可糟了。

  「是的。」葉芙哀淒地說:「上回綁架我不成,這回直接衝著我爹來了。」

  又是為了葉家義診一事。

  易盼月閉起雙眼,思考著哪一種毒會產生葉守此刻的症狀。

  他先讓葉守服下平日備用的解毒水,但顯然沒有什麼作用。

  「無名大夫,在下以為可能是『黑閻羅』。」一名葉家的大夫說。

  「黑閻羅」的確會使人氣血逆流而亡,但是不會使人唇色泛白。

  會讓人中毒後唇色不是發紫反而泛白的,在印象中有好幾種;可能是「冰水銀」,也有可能是「柳絮白」或是「素素」,這些毒的症狀頗為相似,究竟會是哪一種?

  「大夫,依我見應是『柳絮白』。」

  「不,應是『冰水銀』才對。」

  葉家的大夫你一句、我一句地提供自己的診斷。

  易盼月卻在心中有了個譜,只是……尚欠東風啊。

  「老爺是喝了一杯酒後才中毒的,堵應該是下在酒裡。」葉福說。

  易盼月展眉一笑,東風來了。

  「什麼酒?」易盼月問道。

  「是『醉流霞』。」葉福答道。

  「快備一杯過來。」易盼月連忙吩咐,又問:「剛剛還有讓葉老爺服下任何解毒藥物嗎?」

  一名大夫說:「因為無法確定老爺中的是什麼毒,所以不敢開藥。」

  除了先前的解毒水以外,那就是沒有了。

  而三種會使唇色泛白的毒理,就只有一種可溶於酒液之中。是了,那必是「柳絮白」。

  易盼月連忙開了解毒的藥物。

  「大夫,我爹──」葉芙不禁擔心地問道。

  「葉小姐不必過慮,服下解藥後應該就沒事了。」

  葉家的大夫按照易盼月的指示,將藥磨成粉狀溶進酒杯中。

  葉守中的是「黑閻羅」與「柳絮白」的混合毒,這種毒是混在「醉流霞」之中,解毒時則必須再用「醉流霞」。

  如果先前葉守服用過「黑閻羅」或是「柳絮白」當中任何一種毒的解藥,而非兩種解藥一起服用,只怕此刻是大羅神仙來救也回天乏術了。

  易盼月在心中暗暗吐了一口氣。

  服下解藥後半晌,葉守便悠悠轉醒。

  「爹──」葉芙喜極而泣地哭倒在父親身上。

  「老爺醒過來了,真是謝天謝地。」在場的葉家人終於鬆下一口氣。

  「幸好有無名大夫在。」

  葉守得知是易盼月救了自己,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看來我們葉家又欠了大夫一分人情。」

  易盼月笑道:「葉兄千萬不必掛懷於心。」他是不討人情債的。

  正當大伙鬆了口氣的當口,屋外傳來陣陣的呼喊。

  「王爺──」

  朱見潯一頭闖進葉守房中,眾人皆吃驚地行禮,喊了聲王爺。

  他一揮手,表示不必多禮。

  「葉老爺,下毒的人已經捉到了,現在縛在前廳交給你發落。」膽敢當著他的面下毒,朱見潯第一個不饒他。

  「多謝王爺。」葉守拱手道謝。

  「葉老爺不必多禮,此次相邀還讓葉老爺遭遇到這種事,是本王的錯。」朱見潯儼然天生王者,氣度從容。

  「不敢。不過這次倒多虧了無名大夫。」

  無名大夫?莫非就是葉老爺前些日子提起的那位神秘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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