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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望舒

  「很抱歉,這是官府重要人犯,恕難從命。」方峻專注地看著他的每一個舉動,情緒一觸即發。

  「既然這樣,那你們就怨不得我日君子褚經元了。」他冷狠的眼光一瞥,身後的一干殺手正式對上方峻這邊的人馬;而方峻自己也和褚經元動上手了。

  完顏慕南拖著沉重的腳煉急急閃到一旁,否則刀劍無眼,以她完全不諳武功,難保不慘遭了池魚之殃。

  事實證明,殺手出來掙錢還足有其相當條件,比之定期拿公餉填腹的差役來說,確實技高一籌;待雙方死傷人數漸有差距,一旁觀戰的她也就有麻煩來了。

  方峻和褚經元實力本在伯仲之間,可是在必須分心為完顏慕南「趕蒼蠅」,自然顯得有點左支右絀,眼看情勢越來越危險。

  方峻再也無法忍受了,他大聲憑空喊著:「喂!換你上場了,完顏姑娘我是保不住了!」

  話才說完,只聽得欺近完顏慕南身邊的數名殺手同時慘呼出聲,每人的右肩均被劃出一道逾數寸的傷口。

  「你們想要活命,就不要輕舉妄動。」冷冷的聲音出自完顏慕南身邊突然出現的男子。正是步斂塵。

  方峻虛晃一招,人向後躍,與步斂塵和完顏慕南並肩站著,氣喘吁吁地問:「接下來呢?」

  「那班傢伙交給你來處理,至於眼前這個,」他一眼瞥向褚經元,低聲說:「就讓我來吧!」

  「嗯……」方峻尚自喘著。「便宜就讓給你吧!」

  真是的!雖然當初說好,步斂塵是不到最後關頭不現身的暗棋,但非得情況如此火燒眉睫才要出手嗎?他可是對自己化解危機的能力相當有自信哦!

  還沒動手,褚經元就已經感覺到由這名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訊息,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奇怪!辣手日君子闖蕩江湖多年,還沒遇過氣勢如此迫人的狠角色,而且,竟然是個年輕小伙子。

  「我師妹是你殺的?」他看到他手中那柄劍上還有未乾的血跡,驀然想起師妹毒手月娘子鄭艷兒死於一斂斃命,江湖上有此能耐的屈指可數。

  不答話──那就是代表默認羅?

  「好,今日日君子要你償命!」他一甩頭,刻意略過心下的寒,縱身向前,直探步斂塵的面門。

  又是一場纏鬥!

  然而,過招越久,褚經元心裡就越害怕,因為,他明顯感覺到對手沒有盡全力,兩人實力差距到底有多大,由此來看再清楚不過了!

  步斂塵像是逗弄著耗子的貓,目的並不是要他喪命;他要褚經元嘗的,是比死亡更駭人的滋味兒──恐懼。

  差不多了!步斂塵向上翻騰,沒了蹤影。

  「咦?人呢?」褚經元尚未平復詫異的情緒,一股透骨寒意已經從後方襲來。

  是他!不會錯的!

  「老實回答問題,你的生命就還是自己的。」

  「回……回答什麼問題?」天哪!如果知道馬上就要面對死亡,或許還可以從容些,哪會像現在,除了落在對方手裡這件事之外,什麼都無法確定。

  不確定的恐懼,可以磨掉一個人所有的意志力呀!

  「為什麼要擒捉我?」朗聲開口的是完顏慕南。處理完那一干肩部受到重創的殺手後,方峻已經幫她解開手銬腳煉。

  「有……有人出錢要你的命。」

  嗯,這答案已經不新鮮了。「不只是這麼簡單吧?」

  「呃……難道還有別的?」

  言詞閃爍迴避,肯定有問題!

  「明劍山莊的寶物『青蟠碧螭』!」完顏慕南試探性地說,對於其中是否真有牽涉,並沒有十分把握。

  「這……」完顏慕南的一語道破讓他支吾了起來。

  「喂!你要搞清楚喔,你不說實話的下場,可不會和這些小兵卒一樣送官查辦就算囉;折磨人的方法有很多,我勸你不要太好奇。」方峻插上嘴。

  事到如今,還能有所隱瞞嗎?褚經元深深歎了一口氣,只得和盤托出。

  「我們師兄妹曾經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得知『青蟠碧螭』背負一個大秘密,當年宮家創建明劍山莊,為免日後子孫有難,歷代均將財寶藏於一地,以為不時之需,直到前五代主人時,因為不慎遺失『青蟠碧螭』上的四粒紅眼,無法找到先人藏室所在,才打破這項慣例。」

  「你的意思是說……」完顏慕南迅速將他的話理出頭緒。「青蟠碧螭』可以指示出宮家藏寶的地點?」

  「沒錯,只是少了四朱,就無法得知確切位置了。」

  「四朱?就是那四個紅眼?」

  「是的。」

  收穫比她預想的還要豐富許多!

  秦鎮岳將盜取「青蟠碧螭」的罪名栽在她頭上的用意已經昭然若揭了,為的無非是讓知道內情的少數人,將目標集中在她身上,如此既可替他除去瞭解宮茜衣被殺內情的她,又可以神鬼不知地保有「青蟠碧螭」。

  這招一石二鳥,果然夠狠!

  至於眼前這個褚經元嘛……嗯,還有用途!

   ※   ※   ※

  「疼不疼?」步斂塵瞪視著她手腕上微微滲血的擦痕,動作輕柔地幫她上藥,語氣也是同樣輕柔。

  「還好。」她喜歡看他專致一事的模樣,對她,他的側臉反而比傷口的疼痛容易吸引她的注意。

  「你哦,為什麼堅持要上手銬腳鏈呢?」輕斥的背後是萬分的疼惜。「瞧,都磨破皮了!」「沒法羅,為求逼真,犯人就得有犯人的樣子呀!」

  「這麼敬業?那麼,斗膽請問一下,咱們倆誰是主子誰是婢呀?」步斂塵淨了淨手,靠著她坐了下來。

  這下子,完顏慕南可就真的不好意思起來了。

  當初交易的內容是兩人同意的,可是一直以來,妤像都是她三天兩頭出差錯,連累他不得不多方照顧,別說她沒盡責了,更誇張的是,他反過來服侍她;怎麼看都是她理虧!

  瞧她面上飛起兩團紅馥,燦燦似錦,步斂塵的手指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愛憐地點了點,說:「下次換我受點小傷、掛個小彩好了,讓你有表現一下的機會。」

  「不要不要。」她急忙搖頭,堅決的態度讓他有擁她人懷的衝動。「你這是什麼方法呀!真是的!明知我會擔心還這麼說。」

  「要不然,你考慮一下我上回提的交易,如何?」

  「晤?什麼交易?」

  她是真的忘了?沒關係,他不在乎再說一遍。

  「把你自己押給我一輩子。」他的唇依在她的耳邊輕輕說。

  啊?現下她想起來了!那是在她的眼睛失明時他說的,當時她先是開玩笑拒絕這筆交易,後來則是情緒氾濫,人偎在他的懷裡掉眼淚,根本沒有回答。

  「如何?」

  「嗯……」這個奸詐狡猾的驚鴻,在她耳後呼呼吹著熱氣,竄她整個腦暈暈的,擺明了是在擾亂她的思緒嘛!

  「就這樣說定了。」步斂塵留下輕輕的一句話後,順勢吻上了她玲瓏的耳垂。

  「唔。」她的檀口出一聲嚶嚀,是吟哦還是允諾?

  她自個兒也無暇去分析;恍若酒醉的醺醺然與飄飄然,完全主宰了她的意志。

  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時候,她在心底就已經默默答應了這筆新的交易……

   ※   ※   ※

  「主人要的是屍首。」魏總管面無表情地說。

  「我說過了,她在奔逃中失足跌落懸崖,早就粉身碎骨,我拿什麼屍首給你們主人看?」褚經元的語氣也不是很好;一想到步斂塵在他身上所施的威脅,他不賣力演出都不行!七孔流血、臟腑俱碎的下場,他可是不想要呀!

  「你應該下崖去親自驗屍。」

  「我下崖?有必要冒這個險嗎?只為求證一個已經確知結果的事實?這太可笑了吧!」他輕蔑地從鼻子裡哼字成句。

  魏總管臉上沒有不悅,只是淡淡地說:「主人希望能夠獲得絕對肯定。」

  「這就已經是絕對肯定了,要尋屍首,你們請自行動手。」

  「好吧!」魏總管考慮片刻,「這事兒還是由主人來裁定。」

  待打發了褚經元之後,他轉身進人密室,將褚經元所言全數向秦鎮岳報告。

  「主人,您看這事兒要不要繼續追究?」

  「嗯……算了!」秦鎮岳低頭沉思,而後低聲說:「官府那邊應該也是認定她活不了,就此結案,所以對我已經構成不了威脅。看那個娃娃欽差對這事做何反應吧!」

  「這些日子以來,」秦鎮岳頓了頓,繼續說。「我們已浪費太多精神氣力在完顏丫頭身上,現在全力找尋四朱的時候了。」

   ※   ※   ※

  夜影幢幢,一道黑色的人影沒人鍾易的房間。

  「你一向都是這麼明目張膽的嗎?」他是知道步斂塵武功了得,但是囂張到從容自在由房間正門進來,仍是忍不住問道。

  完全為「藝高人膽大」這句話做了最完美的註腳!

  他沒有回答,只是微微抬起唇角。

  無妨,他本沒期待他會回答什麼,於是切入主題,問道:「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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