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德依舊對她呵護備至,她卻像出軌的妻子,腦中出現第三者的影子—— 那雙冷眸總詭譎地進出她的夢中。如果一個陌生男人比杜明德能引起她的熱情, 那麼是否該重新考慮兩人的未來?
唉。她無聲地歎了口氣。
絢爛的愛情還是要歸於平淡,但是從未燃燒過一回,總也不甘心就這麼平淡 地走入婚姻。該和杜明德說清楚嗎?!也許等他開完會以後,就告訴他——他們 只適合當普通朋友。
胡紫芛把杯子擺在一旁,將臉貼在窗玻璃上頭看著遠方的港口。「海神號」 還在港口吧!他找到他的灰姑娘了嗎?
人會被外貌所吸引,所以才會不斷地回想起他的舉動吧!憤世嫉俗的個性讓 藍提斯開口閉口都是嘲諷,然而那張孤傲的俊美臉龐,加上他獨特的氣質,使得他染上了神秘色彩。
她好奇是什麼樣的背景造就了現在的藍提斯。
「叩!叩!」
敲門聲拉回她的注意,她看了下手錶,才十點,杜明德的會議提前結束了嗎 ?
胡紫芛走到門邊,就著門孔望去——門口一位著警裝的男人,讓她的心臟怦 怦跳。
是藍提斯的人嗎?
「請問你有什麼事?」她沒有放下門上的鏈條,只開了一個小縫。
「您好,我是伯尼,藍先生要我將這樣東西還給你。」一頭褐髮的美國男子 禮貌地遞給她一隻紙盒。
藍提斯怎麼知道她住在這裡?胡紫芛打開紙盒,赫然發現自己的黑絲絨髮帶 被系成一隻蝴蝶結,棲息在柔軟的絨布上。
像一隻黑色的祝福。
「謝謝。」她微紅了臉,憶起那天髮帶是如何被藍提斯拿下的。
「藍先生請問您是否方便再到「海神號」一趟?」
「為什麼?」她直接反問。
「您是心理醫師,藍先生希望您能給他多一些幫助。」伯尼說話的口吻客氣 ,卻沒有任何詢問意味。
「他調查我。」胡紫芛抿起唇,明白自己的一切背景,現在大概都已是藍提 斯檔案夾內的書面文字。
「藍提斯先生希望能找到最專業的人才。」
「整個紐約竟找不到比我專業的人才,這未免太抬舉我。很抱歉,你請回吧 !」她打算關上門。
「胡小姐,請稍待。」伯尼硬是將手滑入門的細縫中,不讓她將他拒於門外 。
「我沒有拒絕的權利嗎?」胡紫芛瞪著門縫中的大手,對於這種被脅迫的狀 況反感至極。
「為病患服務,該是醫生無法拒絕的職責。」伯尼急促地說著。
「這句話是藍提斯說的?」聽來就像藍提斯的口氣,她的唇抿起。
伯尼點點頭,望著她絕麗的側臉。難怪藍提斯先生想得到她,中國最精美的 陶瓷,也比不上她頰邊的笑靨。「您其實比想像中的瞭解他,不是嗎?竟然可以 猜出他所說的話,您的專業能力可見一斑。」
「他說話從來就是命令式的。而我——不接受命令。請你放開手,否則我請 飯店人員過來。你已經妨礙了我住房的安寧。」
「請不要為難我。」伯尼的臉上第一次露出為難的表情,「拒絕擔任藍提斯 先生的心理治療師,已不只是你私人的喜好問題,也同時關係著美軍這期新型戰 備的採購。」
「美軍、英軍,甚至聯合國軍隊,都與我無關。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心理治療 師,不是國防部長!」她的音量加大。
「藍先生說——除非您願意,否則他將不和我方談判這次新型的武器。而中 東方面已有人和藍提斯先生接洽,我們不能冒險讓那邊的危險份子拿到這些武器 。世界和平需要我們來維護。」
「世界和平!」胡紫芛不屑地搖頭,修長的明眸冒出兩道火焰。
「以強勢武力去壓制其他國家,叫做維護世界和平嗎?真要為了世界和平, 你們就不該理會那個專門研發製造致命武器、罔視人命的藍提斯,也不是像現在 這樣一味地任他坐在那艘船上予取予求!」
「時勢所趨,我們不接手這些武器,自會有其他野心份子與藍先生接觸。胡 小姐,請你體諒我們。「海神號」所配備的高性能戰力,並不遜於一個中度開國 家,很難將它只看成一艘船。它擁有多個國家的認證通行,你若將它比喻成一個 小型國家,領導人就是各國國家都想爭取的武器天才——藍提斯。我們有我們的 苦衷啊!」伯尼無奈地望著她依然沒有諒解意思的雙眼。
「一個治療師若是對病患有偏見,一切治療都是無效的浪費,我不接受任何 人的命令。」她斬釘截鐵地回答。
「您若是自願,才不會受到傷害。」伯尼委婉地說。
胡紫芛握緊手心,指甲全陷到掌心裡頭。儘管藍提斯權大勢大,但她是處在 一個民主社會——他沒有資格脅迫她!她盯著伯尼一臉無辜的表情,氣憤讓她說 話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可以為此控告你妨礙自由。」
「除非您有辦法離開這裡,您才有辦法控告我們。飯店目前已做了基本的管 制,暫停客人的進出。」伯尼忠實溫和的臉,首次出現強迫的神態。這個柔弱動 人的女子,怎麼這麼不合作。
「這也是他的命令嗎?你們就這麼言聽計從嗎?」胡紫芛細緻的五官寫滿厭 惡。
「藍提斯先生只是要求見您,至於方纔我所說的措施,是我們的必要手段。 只要您願意和我們合作,一切就會很順利。況且藍提斯先生還允諾了一件事,您 若不想上「海神號」見他,那麼他有個妥協方案。」
「真是寬宏大量啊!讓一個死刑犯選擇自己的死法!」她譏諷道,「他的方 法是什麼?他紆尊降貴地下船來見我嗎?」
「您直接和藍提斯先生談吧!」伯尼自門縫遞過來一具銀色的行動電話。
胡紫芛盯著行動電話上亮著的通話鈕,砸東西的破壞欲充斥心間,她幾乎想 直接將它自七樓丟下,因為藍提斯自始至終都在竊聽她和伯尼的對話!
自認為脾氣頗佳的她,在遇見他之後,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藍提斯像鬼 影一樣地飄浮在空中,在別人不經意時即侵入別人的生活空間。侵入是無形的, 也就來得要讓人心寒。
他究竟意欲為何!
「喂。」胡紫芛冷冷地用中文說著,不想讓別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她的生活 不必暴露在別人面前。
「中國娃娃。」藍提斯性感的低聲傳來,讓她火冒三丈。
「你是什麼意思,戲弄一個女人,脅迫別人是很有趣的事嗎?我再說一次— —雖然你剛才已經「偷聽」到我的回答——我拒絕擔任你的心理治療師!閣下的 控制欲嚴重到需要更高明的醫生來治療!」她大聲地說完後,驚訝地摀住嘴—— 自己竟然正在怒吼。
藍提斯為什麼總是引出她個性中最惡劣的一面!
「我不過是想找人談談,你有必要這麼激動嗎?」他說話的語調依然沒有任 何高低起伏。
她深呼吸,才有辦法克制住自己,平穩地回答,「心理醫生有那麼多個,你 可以隨便找任何一個人談談。」
「我只要你。」藍提斯說出的話,像是不容執拗的承諾。
「我不是等待王子救援的白雪公主,不會被你這樣的甜言蜜語打動——你的 話聽在我耳裡,要讓我覺得你另有所圖!想來我還得感謝我的爸媽給了我這樣的 好容貌,才能讓你這樣一個大人物指明我做心理治療。」胡紫芛反諷道。
兩人之間有片刻的沉默。
「你是該感謝你的爸媽——」藍提斯蓄意放慢了說話的速度:「而你,如果 想救出你爸媽的話,就只能靠我。」
「你是什麼意思?」她睜大了眼,不能置信耳朵聽見的話。胡紫芛整個人平 貼到牆壁上,被他的話弄得六神無主。
「打開電視看新聞。」他命令地說。
胡紫芛飛撲到電視前按下了電源,螢幕上的景像是一片戰火。軍人拿著武器 ,在坦克面前防備。受過戰火攻擊的斷垣殘壁,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樣。
「阿爾及利亞暴動,已有多處地區交通受阻,我方正在清查國人在當地的名 單——」
她搖著頭,不相信爸媽會正巧旅行到這個地方。他們應該正在摩洛哥——一 個以賭城和王妃葛麗絲凱莉聞名的觀光國家啊!
「不可能——他們不會跑到那裡的——」她對著電話喃喃自語。
「他們從摩洛哥轉到隔壁的阿爾及利亞。」彷若知道她的心事一般,他低沉 的敘述從電話中傳來。
胡紫芛瞪著話筒,不敢相信他的調查鉅細靡遺到這種地步。「窺探別人的家 庭背景是件卑鄙的行為。」
「先別忙著指責我。如果我不是掌握了關於你所有的資料,你的雙親可能會 在那個地方受困一個月,甚至喪命在戰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