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默認了。」藍提斯伸手拉下她頭上的髮髻,讓她一頭烏溜溜的秀 發垂到她的胸前,與她潔白的胴體形成明顯的對比。
雙唇微張的她,像甫出生自海水泡沫中的維納斯——藍提斯淡漠地望著眼前 的絕色。但,她依舊只是個平凡的女人。
胡紫芛用力地咬住自己的唇,讓疼痛使她的意識清醒。她看過他眼中似曾相 識的神色,就在他甩開那個女人時,眼睛就是這樣沒有溫度。那天他望著照片的 柔情,只是她的錯覺吧!
「你如果執意要得到我的身體,我反抗有用嗎?」她低頭苦笑了下,再抬頭 時眼中沒有任何激情的氤氳。「還是,一定要女人反抗,你才會得到快感。你要 我怎麼迎合你?」
藍提斯的大掌扣住她的纖腰,幾乎勒得她無法呼吸。他低頭咬住她的唇,在 那兩片倔強的唇上低語著:「如果你是想挑逗我,那麼你成功了。我可以想出許 多種讓你「迎合」我的方法。」
胡紫芛紅了臉,並不習慣他這種露骨的說話方式。習慣他的輕薄吧!她告訴 自己,她和其他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他的眼神依然沒有情感,不是嗎?
「我欠你人情。」她平靜地說。
「我不需要你用這種方法來償還,雖然——你讓我興奮。」藍提斯挑起眉望 著她濡濕的紅唇、明亮的雙眼。她是美麗的,而他要的不只是美麗,他要的是她 全然的沉陷。
「我以為你要的是我的身體。你的舉動讓人誤會。」她瞪著他肆無忌憚撫摸 著她喉間肌膚。
「男人欣賞美麗的女人,是件天經地義的事。」他注視著她。
「美麗只是層皮相,而這層皮相不穿衣服是會感冒的。我可以穿上衣服嗎? 」她嘲弄地問道。
藍提斯挑起眉,撫摸著她腰間的胎記,在她來不及防備前以舌尖添過那道櫻 花痕跡。「遮住這樣美麗的痕跡,是種錯誤。」
他鬆開她,看她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
「你這三天到哪裡去了?」其實他早知道她獨自一個人跑了三天的紐約博物 館,還與杜明德見過一次面。
「我四處走走罷了,你沒有資格干涉我。」她忙著扣住上衣的鈕扣。
「違反諾言的人不是我。」他傾身向前一把捉住她到他的面前,「你不會因 為沒有辦法解決我的問題,乾脆跑走了事吧?」
「我腦子裡想的是你的目的——我願意解決問題,但是你呢?」胡紫芛蓄意 看了看他置於她肩上的手,「因為是我,所以你才願意談這些事。你的動機是胡 紫芛這個女人,而不是胡紫芛這個心理治療師!」
「先告訴我你為什麼離開三天,我就告訴你我的問題。」
胡紫芛突然猶豫地咬住了唇,而且赧紅了頰——她真的要告訴他,她偷看他 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左右張望著四周,卻在桌上手提電腦的螢幕上看到一個個 移動的小光點。
「這是什麼?」她顧左右而言它。
藍提斯微揚起嘴角,似笑非笑。這個女人八成未與人發生過關係。已經三天 了,她提起那件事竟然還會臉紅!他不容拒絕地將她拉向他的大腿,「先坐下。 」
「我坐其他地方就好了。」她抗拒地想跳下他的膝蓋,卻被牢牢箝制住。
多怪異!她又不是被眷養的貓狗,卻怎麼老是被他摟來抱去的。
「你看到房間裡有其他椅子嗎?」他冷笑。
「吧檯那裡有。」她望著吧檯前的那一把椅子。
整個黑色大理石的辦公室,除了這張辦公桌外,就只有吧檯前的高腳椅。想 必他習慣讓別人必恭必敬地站在一旁,以突顯他的權威感。
真是傲慢!
「你不需要坐到那麼遠。其實,我並不介意你坐在桌上,只是我想到的是另 一種情形。」藍提斯火熱的話語,沒有表現在他冷若冰的眼瞳中。
胡紫芛揚起睫毛,飛快瞪了他一眼,已經頗能適應他這種口頭和言語上的輕 佻。既然四周沒地方可坐,而她又不想虐待自己直著背脊說話,那麼乾脆讓自己 舒服一點——反正他真要動手,她怎麼坐都逃不過——她深吸了一口氣,靠向他 的胸前。
他望著她倔強的臉與不自然的姿勢,低聲笑了起來。能屈能伸,她畢竟和其 他女人有些不同。
「這是你第一次笑。」身後胸膛的振動,讓她有些驚訝。
「我沒對你笑過嗎?」她會讓男人放鬆。藍提斯垂下目光,看著潔白如玉的 臉頰微微鼓了鼓。
「惡意勾起的嘴角叫嘲諷。」她仰起頭對他一笑,「像我這樣自然而然地揚 起嘴唇才叫笑。」
藍提斯以食指挑起她的下顎,眼眸中閃著暗藍的光,「再笑一次。」
他不明白心中起伏的情感是什麼——他需要確定。在她方才回眸的那一刻, 他的所有意識中竟然只有她的笑靨。
胡紫芛眨了眨眼,不習慣他完全不帶嘲弄的說話語氣。「刻意笑起來不自然 。」她輕聲地說。
藍提斯搬著她的唇,卻沒有任何親吻她的意念,只是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
兩人之間未曾有過的沉靜,讓她不安,她突然開口說道:「你還沒告訴我— —電腦上那些在船型區域上移動的圓點是什麼?」
「是船上的工作人員。」
「為什麼上面會有他們的行蹤呢?他們都戴了什麼儀器嗎?」她好奇地傾身 向前看。
「要到海神號工作,必須在耳垂裡植入晶片。」
她睜大了眼,反對的意味十分明顯,「你把他們當成海龜,觀察他們的行進 路線嗎?植入晶片!我的老天。」
「船上的武器設計圖,有許多野心份子覬覦,在耳垂裡植入晶片,才能掌握 船上人員的行動,這是實際的需求。比起你說的研究海龜的生活而在它們身上植 入晶片的作法,我的方法來得有用些。」藍提斯冷哼了一聲。什麼保育工作,全 是一堆令人作惡的研究。
「保育工作是出自人們想為地球生物盡一份心意而進行的研究;但是你在人 體內裝入晶片,是剝奪人類尊嚴的作法。」
「我不喜歡說同樣的話兩次,理由我解釋過了,監控是必要的。」藍提斯甩 發,口氣開始不耐煩。
胡紫芛盯著自己的手指頭,不再與他爭辯。
會監控別人的人,潛意識中缺乏安全感。如果讓這個不把人當人的藍提斯知 道,那一夜她偷窺了他的隱私,在他的憤怒下,她可能會在下一刻成為他的另一 個床伴——不是出於需求,而是出於侮蔑。
藍提斯突然旋轉了椅子的方向,讓兩人面對著一整面的螢幕。「我昨天關掉 了我房間內的攝影系統,它在我不注意的情況下整整開了三天,對於這點你有話 要說嗎?」
「我這幾天根本沒回旅館。」她屏住呼吸,根本不敢亂動。
「是嗎?」他將臉龐湊到她的眼前,斜睨著她。「我還以為你看了什麼不該 看的東西,所以逃走了。」
「你——你有什麼事見不得人嗎?」她一咬牙反擊地說。為什麼她老是處於 挨打的一方。
藍提斯猝然低下頭,在她耳畔低語道:「對你,我非常願意袒裎以對。」
「身體或是心理?」
「開始治療了嗎?胡醫生。」他挑起一眉,冷凝著眼。
「就當作談天吧!你知道我的所有過往,也該讓我知道一些吧?」她想起他 總要到天亮才能沉睡的習慣。「你常作的那個夢,會讓你失眠嗎?」
「我懷疑你偷看監視器哦,中國娃娃。」他輕撥她的發,嘲笑地看著她一臉 的心虛。「不管作不作那個夢,我總是要到天亮才睡得著。半夜時分,我是很清醒的。」
「這種情況多久了?」
「記不得了。也許是在四年前船剛建好時,也許是在更早以前——」
「沒有試著治療或是找人談談嗎?你的朋友?兄弟?」她小心翼翼地問。
「除了福斯坦和一個大我二歲的哥哥外,所有待在我身邊的人都難逃死亡。 」一層黑影籠罩了他整個人,讓他即使在陽光中也一如獰惡的鬼魅。
胡紫芛屏住氣,這是他第一次自己開口向她說起這件事。「為什麼這樣認為 ?你的週遭不也圍繞著人嗎?船上有這麼多員工。」
「上天決定只要是我在乎的人就該死!而我活該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受這種莫 名其妙的鬼罪!」他的眉眼之中是絕對的恨。
「你哥哥與福斯坦不都還在嗎?」胡紫芛將手按上他的手臂,無意識地拍動 著。
藍提斯乍然回頭盯住她,眼眸如幻似魔的怨氣讓她倒抽了一口氣。「我哥? 你知道我多久不曾見過他了嗎?十二歲那年起,當我知道這輩子惡運都將纏定我 時,我就不曾見過他了!我甚至連他的電話都不敢接!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