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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宛宛

  「啊!」火的的痛讓樊冷蝶痛呼一聲,吃痛地咬破了雙唇。

  沈拓野擰著眉,飛快地捉起她的手浸到一盆淨手的冷水中。

  她白皙的手已被火灼成一種詭異的暗紅色。

  「我不會這祥就放過你,」他沉聲道,拿出懷中的冷玉香皆敷上她的手。

  「很好,那你就得阻止我死。」樊冷蝶顫抖著雙手,在冰涼的膏藥減去手上的疼痛後,她才有辦法再度開口說話。

  沈拓野抿了下唇,眸中精光一閃,伸手挑起她的下顎,丟給她一個讓她發寒的微笑,「很好,那你就等著江君陪你一塊死!」

  第四章

  「葛福來的驗屍結果出來了,仵作證實他是被毒死的,官府現已朝水中月的方向調查了。」嚴伯胥一改嬉笑的老頑童本色,正經地說。

  「不過這回水中月的印記是在葛福來死後才被印上的,你認為樊冷蝶會為了突顯水中月的名氣,而冒險二次入內嗎?尤其在她自己都已中毒的情況下,未免犧牲過大。」沈拓野沉吟地摸著下顎,放下手中的一隻瓷杯。

  葛福來一案有些疑點尚待查清——

  其一,和之前死在水中月手下的富人相比,葛福來的死相還不算太差。

  其二,兇手印在牆上的水波紋畫法拙劣,和他之前所見的水中月殺手俐落畫法大不相同。

  樊冷蝶,這個被他拘禁的女子,會是水中月的人嗎?

  她手上的傷只留下了淡淡的粉紅,那日她的劇烈反應讓他訝異,她似乎不畏死,而且她有著死也要保護的人。

  女子不是該讓人保護的嗎?樊冷蝶又想保護誰呢?

  「對了,近來市面上有流通任何葛福來家的有價物品嗎?」沈拓野問道,順手打開一卷帳簿,看著上頭的數字。

  「不曾聽說,不過葛家的傭戶有許多人還清欠款,約莫有二十來戶。」

  「今年並不是個豐收年。」沈拓野深邃的眼發亮,沉吟道:「加上時序邁入冬天,寒風陣陣、寸草不生,傭戶又怎麼有餘錢來還款呢?」

  「你有結論了?」嚴伯骨從他眼中看出一些端倪。

  「我想,」沈拓野唇邊浮起一個笑容,「有兩個水中月。」

  「兩個?去哪找那麼多姑娘來迷惑男人,難不成這兩個水中月的幕後人都是妓院的老鴇嗎?」嚴伯胥直覺反應道。

  「一個水中月手法較殘忍,金銀珠寶全都劫掠一空。而第二個水中月的作案手法溫和,且殺人之後,附近的傭屍都會得到補償。葛福來家的傭戶也有人在田里挖到碎銀的。」

  這一年來他調查了不少牆上印著明月清水印的案子,隱的覺得有些疑點存在,如今總算讓他找出端倪了。

  「你該不會把這一年來的案件全都做了比較吧?」嚴伯胥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幫內大小事就足夠把你淹沒了,你哪來的精神體力去做這檔事?」

  「原先只是有些懷疑,但在捉到樊冷蝶後,就更加肯定了這點。總之,你把這回佣戶得到銀子的情形和前兩個月山西那起案子比較一下。目前我只確定一件事,樊冷蝶一定和水中月脫不了關係,她很清楚水中月的作案模式,很有可能她曾經是水中月的殺手。」

  沈拓野拿起熱茶啜飲一口,就著燭光看著木幾,几上放著數件待他處理的公事。早該回到幫裡了,卻因為她的生病而耽誤了行程。

  嚴伯胥好笑地看著他,一個大刀闊斧做事的男人,此時居然瞪著燭火發呆。這種情況他老人家看多了,原因只有一個。

  「又在想冷蝶姑娘。」嚴伯胥笑得意有所指。

  沈拓野瞥了他一眼,「我想的是她和水中月的關係。」

  「是嗎?那你帶她回貫石幫,也決計不是另有居心羅?」

  「別胡扯,家中還有個尚未解決的問題,何必再攬一個麻煩上身。」他微惱地說。

  「反正柳晴川尚未過門,她能拿你如何?一妻一妾並不為過,何況冷蝶姑娘美得夠味,哪個男人不動心,」嚴伯胥嘖嘖有聲地說。

  「伯胥,我倒不知道你原來是這麼多話的人。」

  沈拓野倒了杯茶,微一使勁射出杯子,杯子平穩地飛至嚴伯胥面前的桌子。

  「你這招『平步青雲』使得更出神入化了。」嚴伯胥拿起杯子,一口氣喝完茶。

  這招平步青雲,要找到能像沈拓野這樣揮出杯子,而不濺出一點水滴的人,世上恐怕不多了。

  「還要一杯嗎?」沈拓野微挑一眉問道。

  「不喝了,但是話我還是要說的。柳晴川在幫內住了一年,今年也一十八,是個老姑娘了。你可別誤了人家,好歹她爹曾經是你的師父。」

  「我自有打算。」

  「你要真有打算就不會整天苦張臉了。風塵僕僕地把樊冷蝶從長安城帶到這一里,你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真要在意她就留她下來,不是你板一張冷臉,她發她的脾氣,事情就能解決的。」

  「我不在乎她!」沈拓野低咆一聲,不悅地抿起唇,瞪著桌几邊特別為她訂製的襯衫,西北原就風大,怕她病體尚未痊癒,所以要人送來這件短裘。

  嚴伯胥站起身,笑著對他搖了搖頭,「我得走了,女人和麻煩一樣難擺平,你自己傷腦筋吧,對了,順道一提,冷蝶這丫頭,今天吃的比昨天更少,一整天下來大概只喝了兩口粥吧。」

  「我會注意的。」沈拓野皺了下眉,莫非她察覺他在粥裡下了新毒?「事不過三」無味無臭,她應該不會察覺才是。

  目送嚴伯胥離去後,他起身背著手在室內踱步,暗自下毒的確有違他做事的原則,不過為了不讓她離開,為了查清水中月的真相,他只得出此下策。

  他陡地停下腳步,瞪著短裘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拎起它向門口走去。

  「不是說不在乎嗎?怎麼我老人家前腳一出房門,你後腳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來。」嚴伯胥好整以暇地站在客棧樓梯口,笑嘻嘻的挪揄道。

  沈拓野古銅色的臉龐閃過一道紅,右腳踢起一顆小石子,筆直地朝嚴伯胥射去。

  「你興致倒挺高的,若覺得時間太多,貫石幫新一季的帳目點收就交給你處理好了。」

  嚴伯胥動作俐落的閃開石子,「那可大大不妙,老爺我只會用銀子,不會數銀子。」他邊說邊快速地朝樓下走去。

  沈拓野見狀,無奈的搖搖頭,在推開隔壁房門時遲疑了下,房內安靜得很。

  這對樊冷蝶來說,並非是件正常的事,她的脾氣一向火爆。

  「下午要動身了,你最好準備一……」沈拓野話還沒說完,一個人影就朝他飛撲過來。

  樊冷蝶一腳踢上門,身影隨即向右一閃。一陣香味甫傳入他的鼻端,他連忙屏住氣息,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你哪來的毒粉?」沈拓野瞪著她手上的一枝梅花,冷哼了一聲。

  對嘛!他明明記得已經拿走她所有的毒丸、藥粉。

  「縮頭縮尾的烏龜蛋!」樊冷蝶怒斥一聲,舉起那枝原本插在花瓶裡的梅枝又往他臉上掃去。

  沈拓野倏地伸出手,食、中兩指夾住梅技,另一手拍向她的手腕,迫她放手。

  「你又在撒什麼野?」

  「整天悶在屋子裡,我還能撒野、撒潑,而不是無聊得發瘋,你該感到慶幸了。」

  樊冷蝶不情願地鼓著頰,一隻嫵媚的大眼凶狠地瞪著他。

  屋內的火燒得正熾,一如她心裡的怒火。

  「你什麼時候放我走?」她不耐煩地喝問,卻接到他拋過來的一件短裘。

  「明天記得穿著,天氣又變冷了。」說完,他將手中的梅枝向前一射,梅枝穩穩地插回花瓶裡。

  她手捉著柔軟的皮毛,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他幹嘛對她這麼好?樊冷蝶瞪著手中的狐毛短裘,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把它擁在胸口,從沒有男人因為關心她而送東西給她。

  「我不會因為一件衣服而閉上嘴巴。」她撇了撇嘴角,心裡雖納悶他的慇勤,卻也受用於他的體貼。

  沈拓野沒有回話,逕自拿起短裘披在她肩上,順手為她撩開了被短裘壓住的長髮。

  她眼中的感動是因為……一件短裘?他的臉更湊近她端詳著。

  「幹嘛?以為送我一件短裘就可以越雷池一步嗎?」她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一步,「回到正題,你究竟什麼時候放我走?」

  「你什麼時候把真相給我,我就什麼時候放你走。」沈拓野微瞇了下眼,摸著長出些許青須的下巴。

  樊冷蝶微一咬唇,忍住胸口的疼。早該知道他對她好只是為了水中月!

  「我說過毒是我下的,但我只是要迷昏他,好劫走那些錢財,你硬是替我扣上水中月殺手的名號,我能怎麼著?」她氣也不喘地回了他一串話。

  要不是這王八蛋威脅要到青龍山莊追問她的同夥,她幹嘛乖乖地一路跟著他?

  她把手放到火爐裡的那一天晚上,他便取來江君的隨身小刀,證明他絕對有辦法將江君捆到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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