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不及尋找前來接機的家人,一道身影即朝她撲了過來。
「子薇,子薇,我想死你了!」
是子薔!她閉上眼,用力地抱緊了姊姊,生怕這一切不真實,怕又是異鄉夢醒的片段場景。
「子薇。」盛清懷的手輕輕地拍了下仍與子薔相擁的小孫女。
「爺爺!」盛子薇張開了眼,回身改抱住坐在輪椅中的爺爺,呼吸著他身上令人安心的白花油味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盛清懷安撫地拍著盛子薇的背。
前天晚上,夜半在夫家醒來,恐懼幾乎已淹到喉頭的盛子薔,打電話告訴家人她心中不安的慌亂感,會令她有如此感覺的人只有一個--她的雙胞胎妹妹子薇。她不知道子薇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此刻的子薇是無助而害怕的。她無法幫助妹妹,因為家人都不知道子薇在美國的住址及電話。
就在盛子薔掛下電話三分鐘後,盛家人接到了遠在美國的盛子薇打來的電話,告知她要回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獨自在美國生活了兩年的子薇突然萌生歸意?子薔的不祥預感是真的嗎?他們的子薇遭遇到什麼?
自爺爺的懷中抬起了頭,盛子薇尋找著母親的身影。「媽媽呢?」
「她人不舒服,在家休息。」盛子薔回答道。
「不舒服?要不要緊?」盛子薇捉住姊姊的手,著急地問著,「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她身體不舒服呢?」
「你反正已經回來了,當面探望她比電話問候好。」盛清懷體貼地安憮她。「我們走吧!你媽可能等得快跳下床了。」
無言的走在家人身旁,內疚佔滿了盛子薇的心頭。她真是個自私的人!兩年來沒能陪伴在家人身旁,就連媽媽生病了,家人都不敢告訴她,生怕增加她的負擔。
她不應該再躲藏了!
「子薇,媽媽沒事的,你放心吧!」盛子薔安慰地說,從妹妹的表情察覺出她的自責。
「嗯。」盛子薇對姊姊點了下頭,「對了,小怪呢?」
小怪是盛子薔的兒子,因為盛子薔枉顧丈夫尉赫哲的意見,單方面決定讓兒子接「怪盜」衣缽,所以兒子的小名便喚做小怪。
「托給高瑜照顧。」盛子薔吐了下舌頭,怕這個名字引起盛子薇的不安。
他果然沒有來!
複雜的情緒在盛子薇的胸腔中蔓延開來。她在企盼些什麼呢?他會出現才要覺得奇怪。她收拾起紛亂的心思,不願讓家人看出什麼。
子薇是在乎高瑜的!盛子薔心想。
如果不在乎,她不會特意掛上沒有表情的面具。她從小就是這樣--遇到真正在乎、無法抉擇的嚴重事件時,就把痛苦埋在心底。
盛子薔摟過了妹妹,對著搖下車窗、頻頻張望的丈夫喊道:「赫哲,我們在這。」
鬆弛了原本僵硬的背脊與表情,盛子薇淒迷地笑了笑。
「上車吧!」尉赫哲對他們說。
坐上了車,大伙縱有滿腔的疑問,卻都體貼地不開口,讓盛子薇先做休息。
後座的盛子薇習慣性地自皮椅背的後袋中隨手抽出一本雜誌。
雜誌封面人物竟是高瑜!
其實,這本科技雜誌下的標題是介紹國內科技的龍頭--寰宇科技,封面照片是寰宇科技的四大天王--尉赫哲及高瑜、高絢、高玟三兄妹。
但是她眼中只有高瑜。
依舊是一頭及肩的長髮,滿不在乎的帥氣笑容;依舊架著細邊眼鏡,散發出足以令女人膝蓋發軟的性感魅力。
平心而論,高瑜並沒有弟弟高絢那種攝人心魂的冷漠俊美,可是他的確是大多數女子目眩神迷的焦點。他瞳中那抹沉思的光彩,以及帶著玩世不恭味道的慵懶笑容,構成教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吸引別人注意,對高瑜而言是如此的自然。
盛子薇苦笑地將雜誌放回原位。
她可以平心靜氣地分析高瑜的每一項特質、每一分才氣,卻無法迎視他過於男性的眼光!她無法相信這樣一個男人會陪著自己共度一生,懷中只有她一人。
盛子薔自前座爬到後座。「呃……子薇,你……」
「盛子薔,你下回再表演這種危險動作,最好不要讓我看到,否則我會讓你的屁股一個月坐不下來!」尉赫哲氣急敗壞地打斷她。
「凶什麼凶!」嘟起了嘴,盛子薔抱怨著,「這種動作對我而言根本是小CASE。」
「但你現在是個孕婦。」尉赫哲提醒地。
「子薔!」
盛清懷與盛子薇震驚得同喊出聲,兩雙眼睛不贊同的看著盛子薔。
「你要是跌倒怎麼辦?」盛子薇首先恢復過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姊姊的肚子,一個新生命在裡面孕育、等著出世呢。
「安啦!」盛子薔拍了下肚子,滿不在乎地轉頭向妹妹,「你可別像尉赫哲那麼緊張,沒事老嘮叨什麼懷孕初期的注意事項,我又不是第一次懷孕。」
「可是……」盛子薇仍不放心。
「別可是了。」盛子薔將原本輕鬆玩笑的語氣轉為肅穆。「你怎麼了?」
歎了口氣,盛子薇知道自己難以用任何藉口來解釋自己匆促地回國。她用冰冷的手握往了姊姊的,盯著兩人交握的手數秒,才鼓起說出那個人名字的勇氣。「盛偉華在美國盯上了我。」
盛子薇的話,在車子內掀起了風暴。
「什麼?!」後座右方的盛清懷大叫出聲,手因氣憤而抖動不停,「那個禽獸還敢再出現?」
相對於盛清懷的大叫出聲,駕駛座的尉赫哲性格而剛毅的臉此時因怒意而繃緊。那個盛偉華兩年前也曾經想置他的子薔於死地,他絕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他拿起了行動電話,按下一組號碼,「喂,高徇嗎?我是赫哲。盛偉華在美國出現,我需要你馬上幫我查出他的行蹤。」
尉赫哲掛上電話後,車內的四個人陷人沉思。
「你見到他了嗎?,」盛子薔打破沉默,盯著眼梢眉峰凝聚著懼色的盛子薇。
「沒有,可是他放了一些東西在我車上。」盛子薇閉上眼睛,阻止自己不要去想那些變態的照片,卻是徒然無功,她的身子微微發抖。
「有沒有可能是別人放的?」盛子薔推測地問。
「不可能!」盛子薇崩潰似地大叫,「沒有人會留那種小女孩被凌虐的照片給我!除了他!」
為什麼她逃不開被盛偉華糾纏的命運?在她好不容易跨出與外界接觸的步伐時,那個惡魔為什麼又出現?難道她一輩子都得不到最平凡的安定嗎?
心疼地圈抱住妹妹,盛子薔的眼眶微紅。
愛怎麼會轉變成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負面情緒呢?
父親的雙胞胎弟弟盛偉華,原是狂戀著她們的母親黎漪啊!
只是,極端的愛容易生變,盛偉華確知今生已無緣得到意中人的愛時,在強烈的怒火無法自我排解的情形下,他選擇了擄走當時甫出生的盛子薇,並盜走了盛家的四座燭台。
子薇是在五歲時才被病態的盛偉華送回盛家。這二十多年來,子薇一直活在自己的小空間中,她一直無法與生人相處,尤其排斥男人。
「我好怕。」只有在家人面前,她才能說出她的害怕。盛子薇感到冰雪似的寒冽,從心窩泛向她的四肢百骸。
「我們會揪出他來的。」尉赫哲開了口,粗獷的面容流露出怒不可遏的狂暴。
「子薇,回家就該放心。爺爺不會放過那個傢伙的!」早已痛心得不把盛偉華當成兒子的盛清懷,以沉重的口吻說道。
盛子薇點點頭,柔順地靠在姊姊的肩頭,平息心中的不安。「爺爺,我在美國見到了蕭柏文。」
「你見到了蕭柏文!」盛子薔與爺爺對望一眼,又瞟了駕駛座的丈夫上眼才問道:「你在美國無親無戚,是怎麼追查到的?」
「我根本沒有追查,他兒子蕭君約正巧是我的攝影老師。」
「蕭君約?」尉赫哲凝思,挑起了眉問道:「是那個知名的華人攝影師嗎?」
「是的。」原來蕭君約在台灣亦有不小的名氣,盛子薇有些詫異。「姊夫認識他嗎?」
「不認識。但我看過他的攝影展,他的攝影作品中流露出的生命力,令人印象深刻。」
「哇!」盛子薔輕叫出聲,「原來你還拜了個名師。」
「子薇,那你見到燭台了嗎?」盛清懷側過身,望著孫女問道。
「我去過蕭家幾次,但只限於一樓。」盛子薇回想著蕭家大廳內的擺設,「蕭家大廳的南面有座玻璃櫥櫃,裡頭陳列著價值不菲的水晶製品;北面則立放著一座高約兩百公分的古典掛鐘,還有一盞花卉造形的吊燈。」她將蕭家一樓的陳設大略描述一次。
「子薇,你要不要到寰宇來上班?我們公司永遠歡迎你這位有著過目不忘本領的電腦天才。」尉赫哲邀約道。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盛子薇微笑以對,「何況,我不是過口不忘,而是『怪盜訓練』讓我能在離開一個地方後,還清楚地記得那裡的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