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最最好少露面,因為媒體肯定會黏著你。」謝綺接口道,「雷傑知道你的身份了?」
「是的。」凌希顏坐在床上,六神無主地盯著謝綺。
「那他知道你是女的嗎?」謝綺想到雷傑不友善的表情,懷疑地問。
凌希顏只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難怪他一副要抓狂的樣子!那個雷傑喜歡上你了,你難道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我昨天知道了。可是他以為我是男的啊!」
「什麼叫作你昨天知道了?」謝綺緊捉著凌希顏的話追問。
「他吻了我。」凌希顏臉頰上泛起了一片霞紅。
「他以為你是男的還吻你!我的天!這傢伙男女通吃啊!危險!」謝綺表情豐富地大聲說著,「不過,他似乎正和自己掙扎,為什麼你不告訴他真相?」
「我不能。」凌希顏無奈地想起自己那一連串的謊言。
「為什麼?」
凌希顏吐了口氣,開始敘述在夏威夷發生的事,包括她和雷傑的一夜情,以及她的不告而別,而後不斷地提及雷傑昨天聽到自己欺騙他的激烈反應。
越聽越詫異的謝綺,不可置信地盯著希顏,「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反正就是這些原因,況且我還搞不清楚自己對他的感覺,所以我……」這次似乎把自己卡在一個瓶頸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但是事情難道就只能如此膠著嗎?旁觀者清的謝綺開口冷靜地問道:「老實回答我幾個問題。你常想到雷傑嗎?他常無緣無故地侵入你的思緒嗎?」
「是的。」
「當雷傑靠近你時,你的心跳會加速嗎?」
「會。」凌希顏有些生自己氣似地用力回答。
「恭喜你加入戀愛一族!」謝綺隨即大膽而直接地問,「但你確定對他的感情不是慾望嗎?畢竟雷傑是經驗豐富的情人。」
凌希顏漲紅了臉,努力不去回想在夏威夷當時令人難耐的情景,任憑心頭的情緒帶領自己的思路。一分鐘過後,凌希顏開口說:「雷傑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我不否認當他碰觸我時,我總是渴望更多。但他最吸引我的,不是他的外表或他的調情能力,而是他對自己的那種榮譽感,以及他用心地在商場中體會生存意義的智慧。他不是已競爭為樂,而是在自我要求的前提下去開啟他的事業。謝綺,我對他的感情不只是慾望,慾望只能說是這份感情中的一部分罷了!」
聽了希顏的話有些動容的謝綺,盯著希顏那散發光彩的臉,她很高興地發現她這個好朋友終於開竅了。
謝綺拉過了希顏的手說道:「既然確定是愛他,那就告訴他真相啊!」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為什麼?你怕他不夠專情嗎?」
「因為……」凌希顏吞吞吐吐地說出自己長久以來的心緒,「因為我母親的例子。」
「伯母?」謝綺大叫,不解地搖搖頭,「你把我弄昏了,伯母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十五歲在美國相識,我幾乎什麼事都會向你傾訴,唯獨這件事沒有。」說到此,凌希顏咬了咬下唇,「我母親對孩子很呵護,但她對父親的愛卻強烈得使她無法自拔。」
「怎麼說?」謝綺倒了杯水放在希顏手中。
「謝謝。」喝了口水潤喉的凌希顏緊接著說,「她愛父親愛到幾近嚴苛的地步,她懷疑父親的一舉一動,她要父親用所有的心思在她身上,但父親是不拘小節的人,他如何能體會母親多變多疑的心呢?所以他選擇了放棄。他很少到美國來,即使來了也是待幾天就走,因為母親給他太大的壓力。」
「伯母不曾看過心理醫生嗎?」
凌希顏歎了口氣,「她不是沒看過,只是診斷歸診斷,她依舊心繫暗合父親,想牽絆父親所以的時間。其實我常想,分開兩地對母親來說也算是好事。她忙著適應美國,同時學著把所以的心思用在我們孩子身上。只是私下她還是會看著相片掉眼淚,埋怨父親無情。她為愛而失去了自我,那種依附別人而活的感受讓我覺得好恐懼。」
「你怕你和伯母一樣?」謝綺摟住了希顏的肩。
「是的,我的確害怕。感情太多就會受傷,失去自我。而我甚至不知道雷傑能對我有興趣多久?我不要那麼難受地挨過相處的每分每秒!我不要冒險把自己丟到失去控制的一方!」
「所以你選擇了放棄,但結果一樣痛苦啊!」謝綺認真地說。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
「可是……」謝綺原本打算和希顏深入談談,但見到希顏那疲憊的臉,她閉上了口,拉過棉被覆住了希顏。「好好睡一覺吧!」
「什麼——你親了希顏!」衛洋平在雷傑的房中有如見到鬼般的大吼大叫。
在雷傑一通電話下,衛洋平、白奇、妮妮紛紛來雷傑家,看到了十分落魄的他。而在大伙還來不及回神時,雷傑就自己開口說他吻了希顏。大伙於是靜默了足足一分鐘,最後耐不住氣的衛洋平叫了起來。
「我就知道他長得太好一定會出毛病的。」衛洋平咕噥著。
「凌希顏的反應呢?」白奇看著意想浪蕩不羈,而今卻為愛所困的雷傑。
「冷淡。」雷傑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而且此時他的女朋友正在他房中。」
「雷傑,你老實說,你究竟受了什麼刺激?」衛洋平焦急地搖著雷傑。
妮妮推開了衛洋平,溫柔地坐在雷傑身旁,靜靜地說:「同性戀不是什麼錯事,它還是兩個相愛的人,只是不同於世上的道德論罷了。可是,雷傑,同性戀最大的壓力其實是來自社會及其他人,雷伯父可以接受嗎?你自己願意嗎?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只是一時眩惑,因為畢竟你以前不曾有過這種情愫,你是不是把什麼假相投射到希顏身上了。」
雷傑看著妮妮有些難受,卻有更多感動地說:「為什麼你是那個混蛋衛洋平的老婆?」
一臉得意的衛洋平一屁股地坐在妮妮身旁,不顧妮妮抗議地把她抱到自己膝上,而後看著雷傑說:「回答妮妮的問題啊!」
「今年中,在夏威夷的化妝舞會上,我遇見了與我十分投契且深受她吸引的女子。可笑的是,她的臉大半被面具遮住,我只看到她的眼睛和下巴部分,而我就像沒見過女人的小伙子一樣陷下去了。」雙肘靠在膝蓋,雷傑把臉埋在手中,「我們過了一夜,第二天房內只剩下我一人。可能是報應吧!誰教我扮演過太多次離去者,這次只是角色易位,被拋棄的是我罷了!」
白奇順著方才雷傑所說的經歷道:「凌希顏和那名女子很像嗎?」
「我說過我不知道她的真面目,但他們兩人微笑的方式、流露的氣質是那麼地相同。再加上這段時間和希顏相處下來,他體貼而細膩,各方面都非常優秀,他甚至還有一手好廚藝!我近來不愛出門就是因為這些原因。我喜歡看希顏燒菜,喜歡和他談話,他彷彿知道我的心思一般。總之,希顏讓我有了個家的感覺。」雷傑一口氣說完了話,臉仍埋在雙手中不願抬起。他知道朋友會體諒他,但自己如何去轉移這種複雜又惱人的情緒呢?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皺著眉的衛洋平看著原來開朗,如今這般憔悴的雷傑。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就像塊磁鐵般地吸引我!」
「換掉他。」白奇的聲音在室內迴響著。他盯著雷傑猛然抬頭的黑黝眼睛,接著說:「從今天的報上,所以的人都知道了他是你的保鏢,這段時間會有很多媒體追著你跑,辭去他,對他、對你都是一種解脫。至於你的安全方面,我會派個人來保護你。」
「不。」雷傑精疲力竭但依然堅持地吐出拒絕的話。
「為什麼不?你對希顏的感情勢必不會被接受、被認同啊!」衛洋平不滿地說。
「他的工作能力無人可比。」雷傑以微弱的口吻說出一了理由,他就是放不下希顏。
「聽我說。」妮妮娓娓地道來,「你可能是厭惡孤獨的感覺,才把希顏當成一個理想的對象來投射。他融合了你傾慕的那個女子的特質而且又細心地讓你窩心有家的感覺,但你真正需要的是一個家庭,一個能滿足你這些要求的女人。把希顏辭掉吧!讓他搬離這裡!你必須重新開始正常的社交生活。至於公事方面,你依然可以任用他。只是把他調到離你遠一些的辦公室,用電話或是派人上來支援。總之,你和希顏之間定要有人在。而且我想你也不希望雷叔為這件事傷腦筋吧!」
看著雷傑仍有些不願意,白奇在一旁說出了雷傑無法拒絕的理由,「你不叫凌希顏辭掉保鏢的工作,搬離這裡,你不怕又有一次楊加納事件發生嗎?你要他再度置身在危險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