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狼狽地從冰冷的木板床上爬起來,披了件外套,從箱子裡找出周世成當初離開時所留給她的電話號碼。
而後她離開房間,到外面的公用電話亭撥電話給周世成。
電話接通後,一聽見周世成的聲音,雨嬋立刻淚流滿面。
周世成畢竟是老練沈穩,場面見多的人,在電話中,他沒有追問雨嬋什麼,他一聽雨嬋的啜泣聲,就知道大事不妙,他立刻與她約了見面的時間。
雨嬋止住淚水,答應了他。
周世成第一眼見到雨嬋,不由得驚呼出聲。「天啊!你怎?
瘦得不成人樣?你看起來很……」他心疼得說不出任何話來。
「我——頭痛了很多天,沒出門……又沒去酒店,我都……吃泡麵……」雨嬋吞吞吐吐道。
「我的天!」周世成看不下去了。「走!我請你吃飯,你先好好吃一頓,有事,等會兒再說!」
兩人隨即走進一家小餐館。
雨嬋在大快朵頤一番後,她紅著眼眶,一五一十地向周世成吐露一切。
周世成聽了,感到對雨嬋很愧疚,若他當初堅持不賣掉黑美人大酒店,今日,雨嬋也許就不會面臨山窮水盡的窘境了。
「對不起,雨嬋——」周世成誠心致歉。「我並不知道……東王總裁就是那天抓走你的瘋子,若我事先知道,我絕對不會狠心地割舍下跟了我這麼多年的酒店,唉!都怪我,一時被他們開出的可觀價碼給……都是利益熏昏了頭——」周世成後悔地說著。
「不!這不能怪你!他是個瘋子他是有計劃的迫害我,你只不過是他的一步棋罷了。唉!我真不懂,我以前既不認識他,我也沒招惹他啊!為什麼?」她相當無奈地道:「我想了很久,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很無聊!」
「無聊?」現在年輕人常用的口頭語?雨嬋畢竟還是個小女孩,所以想法總是十分單純,不過,周世成活過半個世紀,大風大浪見多了,他當然知道事情並不這麼簡單,像東王天泓那種將全世界踩在腳下,唯我獨尊的男人,會將雨嬋這種黃毛小丫頭逼入絕境,只怕其中另有隱情……不過,東王家的公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會對小嬋兒感興趣嗎?
突然間,雨嬋整個人搖搖欲墜般往後傾倒,周世成倏地回神,急忙道:「雨嬋!你怎為了?」
雨嬋突然又向前傾,趴在桌上,用雙手抱住頭,痛苦地說:「頭……痛……」
「要看醫生嗎?」
雨嬋搖搖頭,緊閉雙眸一會兒,而後說道:「我沒事。」
「雨嬋,你這樣下去不行。」周世成厲聲道。
「那你就幫我找其他的工作。」雨嬋努力坐挺,然後十分嚴肅地要求道:「我無路可走了。我不可能再去酒廊坐台接客。可是,我要生活、還債我知道你最有辦法,你認識那麼多三教九流的人物、黑白兩道……」
「雨嬋!」周世成揮手打斷道:「你還欠醫院多少錢?」
雨嬋眼珠子轉了一下,帶點悲傷地答道:「還有一百五十萬。」
「我可以先借你。」周世成大方道。
雨嬋搖頭失笑。「這問題我們討論過多少次了?是的,你能借錢給我,幫我還醫院的債,但這有什麼差別?只是我的債主換人了,而我還是欠了一大堆的債。」
周世成擺擺手,知道雨嬋的個性,她寧願欠陌生人,甚至地下錢莊,也不願欠親朋好友的人情及金錢。
這就是她——寧願輸了裡子,也不願輸了面子。
周世成自知勸不了雨嬋,她是壓根兒聽不進去的,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是的,你找我,是找對人了。我是認識許多縱橫四海的朋友。找『正經』的工作,我也許沒辦法,但是,幫你找一些『旁門左道』的工作,我可是一流的。」
周世成帶給雨嬋百分之百的震撼!
他竟然帶她去「試鏡」。
那位導演很欣賞雨嬋地說:「你很清純,長得像洋娃娃,身材又是維納斯的化身,你合格了,明天就可以來拍了。」
「拍?拍什麼?」雨嬋聽得一頭霧水。
周世成趕緊拉她到角落旁,小聲地道:「拍『替身』床戲。」
雨嬋一聽又快昏厥了。
這真是快速賺錢的方法啊!
雨嬋雖然消失了五天,但偵探代替了東王天泓的雙眼,在不遠處,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私家偵探緊迫盯人地盯住她。
雨嬋分分秒秒的行蹤,都在東王天泓的掌控下。而雨嬋則根本毫不知情。
唯一令東王天泓納悶的是——偵探社告訴他雨嬋的住處,居然是簡陋老舊的住宅,這實在令他無法置信。
為什麼?她不是從奶奶那裡拿走了兩百萬嗎?
天泓陷入了重重的迷霧之中。
第六章
所謂的拍床戲並不是要雨嬋「真槍實彈」的演出。
演出之前,男女主角必須先好好地「包裝」一番,比如說在全身重要部位貼滿膚色膠帶。
不過,一旦製成錄影帶播放出來,誰會管你真或假?
雨嬋憂心忡忡地回家了。
她萬萬沒想到,周世成竟然會推薦她去拍這種片子。
在一夜輾轉難眠之後,她不斷地安慰自己,反正那不是真正的「肌膚之親」,更不可能會「假戲真做」,所以,不會有多大關係,她不會墮落的。
為了那一筆龐大的債務,雨嬋只得向現實低頭了。
是夜。
這名原本器宇軒昂,英氣勃發的帥哥,在掛上電話後,一臉頹喪地跌回意大利真皮座椅上。
他不由得對著那幅美人畫叫嚷咆哮著。「嶽雨嬋,你這紅杏出牆的妻子,你夠淫蕩,夠下賤,沒想到你是如此水性揚花……你居然要去拍三級片?」
等到他罵夠了,他著實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開始思忖計劃。
一會兒之後,他打電話給對方,吆喝道:「我要做男主角。」
拍戲現場。
豪華的套房內,正中央擺了一張意大利K金水晶床,朦朧的水晶吊燈灑下柔美醉人的光影。
雨嬋默默地坐在一角,看著燈光師調燈,清潔人員打掃,導演在一旁指揮吶喊……此時此刻,雨嬋身上只覆了一件被單,裡頭是一絲不掛,當然,她早已用膚色膠帶帖滿重要部位了。
她很緊張,不過,她依然擺出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像一座冰冷無情的冰山般,讓人望而生畏,她對一旁前來搭訕的工作人員一律視若無睹。
「是個冰山美人呢!?」大伙嘲笑者。「到這時候還需要裝模做樣嗎?待會可是要發出淫蕩又痛苦的呻吟聲的感覺啊……」
大伙哈哈大笑。
雨嬋依然無視於他們的冷嘲熱諷。
她心底在意的,是那個即將與她共同演出的男主角。
這名「男主角」對她而言,是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而要與他演出纏綿悱惻的情節,她心裡不禁七上八下著。
「聽說男主角是個新人呢!」
「新人?」
「奇怪,為什麼這次的男女主角都?用了新人呢?」
「好拽喔!女主角都到了,而男主角還不見蹤影,有夠大牌了。」
「可是,你們看,導演連一句話都不敢吭呢!聽說那名男主角,有錢有勢外加帥氣英俊,是名花花公子——」
「那他來拍戲,沒有理由啊!」
左一句,右一句,聲音傳入雨嬋的耳中,她越想越不對勁,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深,正當她想問個清楚時,導演突然大叫:「讓我們歡迎本片的男主角——東王家族的大公子,東王天泓。」
東王天泓?雨嬋只覺眼前一片黑暗。
天泓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目光炯炯地走向角落中的雨嬋,雨嬋真希望乾脆昏倒算了。
「好久不見,小嬋兒!」天泓神態自若道。
「你——」雨嬋瑟縮在一角全身突然直冒冷汗。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叫道:「你為什麼跟蹤我?你為什麼對我窮追不捨?」
天泓雙眼充滿怒火地直射著雨嬋,但表情與他說話的口吻卻有天壤之別,他只是不疾不徐、泰然自若地道:「我又不是專誠來找你的,會來拍片,完全是為了『娛樂』自己。」
「娛樂?」雨嬋覺得他的話好刺耳。她是為了「謀生」,而他卻是為了「消遣」?她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地說:「算了……我不拍了。」語畢她轉身想逃。
天泓卻向前大跨一步,抓住了雨嬋,像老鷹捉小雞那樣緊緊鎖住她孱弱的雙肩。「怎??你怕了?你想臨陣脫逃?因為我是男主角,所以你怕我,不敢跟我拍床戲嗎?」他小聲地在雨嬋耳際道。
雨嬋卻感覺句句如雷貫耳,她立刻駁斥道:「住口!我對男人是無動於衷的,我是冷感美人——」
「是的!天泓訕笑道。「既然你是『性冷感』,那就更該大大方方地接受我的『挑戰』,」他進一步道:「別讓我瞧不起你——」天泓明白,一身傲骨的雨嬋是受不了這樣的挑畔的。
這句還真的達到效用了,只見雨嬋咬牙切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就算是條狗,都不會讓人瞧不起他的,所以,當有人想踢狗一下時,狗往往是跳起來,狠狠地撲向人,用力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