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堯他發現雷黛莎居然很喜歡小孩子,這也是與過去迥然不同之處。現在的雷黛莎甚至精於園藝、種菜、燒飯、洗衣,她幾乎全一手包辦,也常將種的菜送給育幼院的小朋友加菜。
天煒的改變更大,他常常膩在雷黛莎身旁,只要一轉眼看不到雷黛莎的身影,他就會大嚷「雨凝,你在哪?」儘管雷黛莎可能只是在花園裡種菜,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天堯百思不得其解。除了疑惑,天堯更是無時無刻思念著可兒,種種紛亂的情緒,讓他魂不守舍、失魂落魄的,常常天煒喊他好多聲,天堯才猛地回神。
天煒並沒有忽略天堯怪異的表現,在一次利用下午處理公事的時間,天煒叫天堯進了書房。
「二哥——」天堯用佩服的語氣說。「你真厲害,利用計算機網絡,你能在遙遠的台灣與雷黛莎恩恩愛愛之餘,還能掌控在法國的事業,真有你的!」
天煒擺擺手,無奈道:「這是因為大哥天泓不願幫我,他不過管了法國東王事業一個月,就受不了了,他的理由是:他不喜歡被女人環繞。現在的他,真是酷得可以了。」天煒感歎著。「唉!自從那黃毛小丫頭離開天泓之後,天泓整個人都變了——」他很同情大哥大泓。
「你也是整個人都變了啊!」天堯乘機插入話題道。「二高,以前的你,最討厭雷黛莎了,沒想到你居然會娶她。這已經夠讓人跌破眼鏡了,現在看起來,你還好像很愛她呢——」
「不是好像,是相當愛她,我甚至不能沒有雨凝。」天煒嚴正聲明著。
「雨凝?」天堯皺眉,滿臉不解。「二哥——」想問還不知從何問起呢!
「坐下來,我們好好聊聊!」天煒招呼天堯坐下,雙眸有著慈愛的光芒,伸出手握住天堯的手。
「弟弟——」天煒真誠地道。「其實,我對你很愧疚,因為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好好照顧過你。」
「二哥——」
「聽我說——」天煒揮手制止天堯插話。「從小到大,奶奶總是離間我們兄弟、分化我們的情感,我們兄弟之間,簡直如同陌生人,沒有互相幫助、沒有互相勉勵、沒有兄弟間應有的濃厚感情。橫亙我們之間的,只有冷漠、排斥、比較、歧視。尤其是你,因為你的母親是日本藝妓,所以從小到現在,可說是受夠我們對你的鄙視了。但是,你是何其無辜啊!」天煒微微點頭。「請接受我的道歉,對不起,天堯!」
「二哥——」回首來時路,過去的辛酸苦澀,到如今兄弟間坦誠相對,淚光在天堯雙眸間閃爍。
「我和雨凝結婚後,她的愛融化了我,我這才明白,以前的我,錯得多離譜,如今我衷心盼望,能夠重新開始,讓我們兄弟和好如初,相親相愛,真正的兄友弟恭。雖然,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納我這位哥哥——」天煒英俊的臉龐上真情流露。
「我——」天堯哽咽地說。「當然願意。」
天煒心滿意足的拍拍天堯的肩膀,天堯突然傾過身子,趴在天煒的肩上,控制不住的哭起來了。「哥!哥——」
天煒莞爾一笑,他明白,其實天堯很脆弱的,他心靈深處多麼渴望被愛。「天堯——」天煒不斷輕拍天堯的背,給天堯許多鼓勵及安慰。
「告訴我,你有什麼煩惱,怎麼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希望能盡我最大的能力,幫助我的弟弟。」天煒誠懇的詢問。
「我——」天堯咬咬牙,頓時決心吐露一切。「其實我是像喪家之犬一樣逃離日本來向二哥你求救的——」天堯語氣軟弱,說著說著淚水又滾滾滑下。
「天堯——」
「二哥,也許這是我的報應吧!」天堯止不住盈眶熱淚。「我愛上了『人妖』,與我同樣身為男人的『人妖』……」
當著天煒的面,天堯訴說他的痛苦……「我對女人再也沒有慾望,日日夜夜都思念著『他』,我好怕,我好怕,我拚命克制自己,不能再錯下去,要逃離『他』,遠離『他』……無奈,我卻越陷越深,彷彿掉進漩渦中,無法自拔——」天堯哭喊著。「救我,二哥!救我——」
「天堯——」天煒疼惜的將他摟入懷中。「我的傻弟弟!你受的折磨真大啊!可是,愛上就愛上,豈能這麼容易就說不愛?你的心情我能體會,我自己也經歷過啊!」
天堯聽得莫名其妙,不知天煒有著怎樣的遭遇。
「我現在很相信「人間有情」這句話,上天不會虧待我們,因為世上有情、有愛。」天堯轉念間下定了決心。「我原本打算和雨凝守住這個秘密一輩子,不過,現在,我卻很樂意告訴你——這個上天安排的故事——」天煒拉著天堯,兩人坐在一起,這次換天煒悠悠的陳述——
他與雨凝那段驚世駭俗的「人鬼」戀。
天堯越聽,就越目瞪口呆,最後,他跌回椅子上,四肢無力,口中直嚷:「不可能!不可能!不!不……」
「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也就因為她是雨凝,我才愛她啊!也由於雨凝無法過雷黛莎的生活,所以,我帶她隱居在台灣,我寧願放棄我在法國的「內衣王國」。」天煒情真意切道。「小弟,趕快接受事實吧!一切都是天意。」
天堯猛搖頭,他思忖半晌後開口:「二哥,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對於可兒——」
「面對『他』啊!別再逃避了,你們應該面對面,一起討論你們的未來,若覺得這真是天大的錯誤,你們就應考慮該如何做,才不會一錯再錯。」天煒勸著天堯。「我的故事應該可以給你一些啟示吧!上天不會這樣無情的對待世間的癡情男女,也許,你回去面對可兒,就會有意想不到的「奇跡」出現,也不一定啊!」
「奇跡?」天堯痛苦的閉上雙眼,灰心道:「會嗎?」他運想都不敢想像。
天煒想了一會兒,走到書桌前,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天堯。「這是美國一位最具名氣及權威的醫師,上面有他的聯絡電話及住址,我認識他,知道他曾經幫人變性——」
「二哥——」天堯握著名片的手不由得劇烈抖動。
「我不贊成讓可兒變性,這只是走投無路最後的選擇,上天恐怕也不會允許你們這麼做。」天煒搖頭歎氣。「而我之所以會把名片交給你,是要你自己作一個決定——在「錯」與「對」之間,你是願意繼續錯下去呢,還是遏止這種錯誤情感的氾濫?」
「二哥——」天堯顯得好痛苦,作抉擇,到底該怎麼做才對?忍著椎心之痛,他用殘餘的理智將名片捏成一團丟在地上,大喊著:「不!我一定要快刀斬亂麻,我不能跟『他』在一起——」但情感隨即擊潰理智的偽裝,他又傾下身,將名片撿起來,緊緊握在手中。
天煒無奈的猛搖頭,他輕輕一笑。「我現在就幫你Check機票,快點回日本吧!趕快去找可兒,解鈴還須繫鈴人!」
天堯點頭。「不管如何,一定要有個了斷。」他知道「變性」手術相當荒唐,很不可取,但是,這是最後的「希望」。他將名片放在胸口上,喃喃地道。
※※※
天堯決定搭乘下午的班機飛回日本,天煒與雷黛莎欲要送行,天堯卻拒絕了。
「如果有奇跡,如果上天真的可憐我,我一定會很快帶可兒回台灣,跟你們碰面的。」天堯假裝樂觀道,但仍掩不住一臉的陰鬱。
「會的。」天煒鼓勵道。「我不是給你名片了嗎?當然,這是有點誘拐你犯罪的意圖。」他又皺眉無奈道。
「放心,不到最後關頭,我是不會那麼做的。」天堯勉強道。「或許,我們會協議分手。」他抬頭看著藍天,又低頭注視雷黛莎的臉。「雨凝——」他叫著二嫂的名字。「謝謝你照顧我二哥,你的故事讓我覺得我的戀情也浮現一片曙光,雖然我現在還是震驚得無法相信。」
雷黛莎露出一個溫暖又出塵的笑容。「我和天煒等你。」她柔柔地道。「你和可兒結婚時,我和天煒還要做你們的證婚人喔!」
這是個「苦中作樂」的笑話嗎?可能嗎?天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他只有佯裝信心十足道:「等我!沒問題。」他還豎起大拇指呢!
然後,他昂首闊步、抬頭挺胸的登上飛機。
※※※
天堯才一回到新宿,就發現天公不做美,辟哩啪啦的傾盆大雨下個不停,天堯立即叫了部出租車,直奔『虹●舞』。
到了日本東京機場,出關、檢查行李,已花掉大半的時間,那時,已快晚上十點,等叫到出租車,抵達『虹●舞』,竟也是深夜十二點多了。
懷著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心,天堯硬著頭皮敲下木門,他的心思全放在即將見面的可兒身上,以致沒注意到『虹●舞』門前的那輛白色跑車,那是騰上理原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