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室內變得一片黑暗。只剩暈黃的燈光。那嗲聲讓蓓遙頭皮發麻──是個女人?
躲在床底下,蓓遙的眼睛瞪得好大,那個女人穿著高跟鞋,網狀絲襪……她嬌滴滴的口吻好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
雷希昂似乎很震驚,但口氣仍是不疾不徐。「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飯店找我來的!」
真是個完美無缺的理由。
他氣定神閒地說:「我可沒有要求飯店找任何女人。」
「喔!」這女人的黏人工夫可是一流。「你可能不知道,台灣對於大人物的來訪,總會有貼心的「服務」!」那女人捂嘴嘻笑。「今夜,就是由我來服侍你!」
她撲上了他。
從這角度,蓓遙將兩人的臉孔瞧得清清楚楚。那個女人竟是影視紅星張依依!雷希昂不就是正在跟她鬧緋聞嗎?怪不得,他們會黏在一起……
召妓!
這粗鄙的字眼在蓓遙的腦海中閃過。
虧他還是九五之尊的王子!哼!還不是與一般愛嫖妓的爛男人無異。原來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個樣──喜歡用下半身思考!
惡毒的念頭突然在腦中浮現──照相啊!就趁這當口。這是日後要脅雷希昂最好的把柄。
她命令自己不要顫抖,拿起相機,對準鏡頭──可是他們竟突然跌到床上。兩個人將她頭頂上的床墊壓得晃動不止。
可惡!她居然措手不及沒拍到。
再等等,再等等,一定會有機會的……
「為什麼會是你?」黑夜裡,王子說話的聲音十分低沉,竟讓人不由自主地發抖。
他們停下動作了。
「媒體不是說王子的秘密情人是我嗎?」張依依嬌笑。「飯店的人以為王子喜歡我!」
「問題是我……」
不等雷希昂說完話,張依依主動黏住王子的嘴巴,獻出她的芳唇。「你不必喜歡我,有我愛你就夠了!」夾著王子的唇,由喉間發出模糊不清的愛之語。
這聲音在蓓遙聽來,真是極度刺耳和噁心。
床又再度發出咯咯的搖擺聲,正當蓓遙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如所措之時──
老天!
她的面前有一隻好大的蟑螂正朝她爬過來!
天啊!總統套房居然會有蟑螂?
我的媽咪啊!
她柳蓓遙天生最怕的不是噁心的蛇,也不是會叮人吸血的蚊子,而是蟑螂!
她試圖躲藏,設法在不驚動床上二人的情況下,在寬闊的床下開始與蟑螂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而殘忍的事實是──她是那隻老鼠,她根本沒有勇氣打死蟑螂!
不管她怎麼躲,就是逃不出蟑螂的「手掌心」,這只蟑螂一直朝她進攻。最後,蟑螂已爬到了她鼻尖前五公分的距離──
眼看蟑螂就要碰觸到她的櫻桃小嘴,她再也無法忍耐。「啊──」她發出最慘痛的哀號。「救命,救命──」
無法顧及下一場了,蓓遙飛快地從床底下爬出來,跳上了王子的床!
她是從床底下跑出來的精靈?
這是雷希昂第一眼對柳蓓遙的感覺。
床上衣衫不整的王子雷希昂和玉女紅星張依依,當場被嚇得張口結舌。
他們臉色難看可以想見一般。那是偷情時被人發現的尷尬神情。
雷希昂首先恢復鎮定,饒富興味地問:「怎麼,這該不會又是飯店的「禮物」吧!」
「怎麼回事?」張依依則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你在抓奸嗎?」雷希昂老神在在地詢問柳蓓遙。
禮物?抓奸?
這字眼好像她柳蓓遙是供他王子消遣玩樂的女人?
「召妓」這字眼,又閃過蓓遙的腦海裡。
「夠了!」她氣焰襲人道:「看到我手上的相機沒?我會把你嫖妓的事拍下來公諸於世。」她轉頭再對著張依依,瞧見她心驚肉跳的表情,柳蓓遙莫名地感到痛快。「我也會把你真實的面目揭發。你根本不是大眾心目中的清純玉女,你是名副其實的蕩婦!」
張依依瞬間花容失色。「你敢──」
「為了發財,我沒什麼不敢的!」瞧柳蓓遙信誓旦旦的模樣,張依依嚇得半條魂都快沒了。
千鈞一髮間,王子忽然開口了。「快走吧!依依!」他冷峻的目光盯上柳蓓遙。
「千拜託,萬拜託,就拜託王子你了!我可不能名譽全毀!」張依依衣衫不整地離去,可憐兮兮的模樣好不淒慘。
柳蓓遙真想高聲歡呼。活該的張依依,她生平最恨表裡不一的人。
在張依依帶上門後,房間裡只剩下柳蓓遙和王子二人──
就在這床上。王子是躺的,而她是跪著的。
那雙冰冷的眼睛直盯著柳蓓遙,讓她的四肢百骸彷彿都冰凍起來。
她讀到他不容置疑的獨裁和專制!那睥睨天下的氣勢,讓她強裝出的勇氣全然潰堤,一下變得膽小如鼠。
「我……」柳蓓遙艱困地想開口。但是下一秒,她只能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蟑螂……拜託!蟑螂……拜託!打死它!」
蟑螂?
雷希昂尚未會意過來蟑螂是何物,不過,當蟑螂飛起來時,他也不禁變了臉色。
那是什麼噁心的昆蟲?在他的國家卡地洛都沒有看過啊!
「飛到天花板了!」柳蓓遙驚呼,整個臉嚇得毫無血色,不由自主地在床上跳來跳去,這舉動更是驚動了天花板上的蟑螂,蟑螂舞動著翅膀,飛向雪白的被單。
「啊──」她又是一聲響徹雲霄的慘叫。「救救我──」她整個人居然跳到王子背後,要雷希昂當蟑螂的「終結者」。
雷希昂無法形容眼前的混亂。
這個女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的房間裡──
他應該立刻搶下她的照相機,呼叫守衛,把這不知好歹的女人轟出去!他更要好好地責備守衛,這算什麼漏洞百出的保全!
他卻什麼也沒做──他居然反過來幫她打蟑螂?!
「用枕頭打!」蓓遙對一國王子頤指氣使。「要用力壓死它!不然,蟑螂可是有不死之身的!」老一輩的台灣人,總有這種說法,一定要把蟑螂撕成兩半,才是真正讓蟑螂死亡的唯一方式。
雷希昂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聽話地將枕頭朝蟑螂用力壓下去,最後他甚至自己壓在枕頭上面。而為了讓蟑螂徹底死亡,蓓遙也壓在他的身上。
「……死了嗎?」好半晌,雷希昂才汗水淋漓道。
經過一番混亂又辛苦的折騰,就只為打死一隻微不足道的蟑螂?
「應該吧!」她氣喘咻咻道。
當他們再度四目相交時,他的雙眸閃爍出兩簇駭人的火花。
「啊──」蓓遙似乎憶起了什麼,又放聲尖叫。「我怎麼能碰你?男女授受不親!」
她跳了起來,指甲在兩條手臂上抓癢。「天啊!我全身發癢了。」
雷希昂根本還搞不清狀況,就被柳蓓遙當做奴隸般使喚。
「快點離開我,我不能碰男人,一碰到男人我全身就會癢個不停!」她開始抓她的背。
「傷腦筋!好癢喔!」她多想掀開衣服,好好地抓她的背。
癢?
那種難過的感覺,或許每個人都有過雷同的經驗,尤其是皮膚過敏時。
真是怪,哪有女人一碰男人就會皮膚過敏的?他再也看不下去了。這對他的自尊不啻是一大打擊。他對女人向來擁有所向披靡的魅力,只除了她……
「去洗澡!」他開口命令。
「洗澡?」她呆愣一下。
眼見她仍不為所動,他更不是滋味了。在卡地洛,他的命令沒有人敢不從,他說東,從沒有人敢往西。冷不防,他伸手抓住她,將她拖到浴室去。
「嘿!不要碰我……」喔!她的肌膚更癢了。「你耳聾啊!沒聽懂我說什麼嗎?」
他從來沒見過如此桀驁不馴的女人,他真是大開眼界。他是一國的王子呢!怎能容許一個平民女子對他如此放肆?
他心一橫,打開蓮蓬頭將冰冷的水往她身上淋。
「瘋子!要冷死我啊!」她居然敢罵他?
「這是懲罰!」他神色一凜道。他丟下她,轉頭離去。
※ ※ ※
她遲遲沒出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他神色一凜,她該不會又耍什麼花樣吧!
他衝到浴室,出其不意地打開門。「嘿──你……」他一愣,居然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她正一絲不掛的站在浴室中央。
一頭烏黑亮麗如同波浪般的秀髮,清麗絕艷的容顏,肌膚如雪,櫻唇揚起淡淡的笑容,湖水般澄澈的眸子正直直盯著他。
一直平靜的心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漣漪。
她彷彿是從煙氣渺渺中走出來的精靈。像淡淡的雨絲從水氣的森林裡蹦出的脫俗仙子。
他雷希昂貴為王儲,多少艷色女子,可讓他選擇,只是,他始終不屑一顧。
而今眼前的「精靈」,並非艷麗的絕色美女,可是,她卻有屬於她清純、獨樹一幟的味道,是個水靈靈的俏娃兒!
他杵愣在原地許久。
她怎麼會任他如此赤裸裸的「欣賞」?
其實,是因為她也被自己的嬌胴給迷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