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公子這是什麼意思?」總管有些不明白,卻瞭解此話的嚴重性。「我們家大人……」正要問個所以然來時,有個聲音插了進來,阻斷了他的問話。
「張總管……」
「大人,您起來啦?」
南宮艷似笑非笑的看著郭香宇。「大人身體微恙,南宮似乎來得不是時候。」身子不適嗎?是沒臉見人吧?
郭香宇寒著臉。「南宮公子前來找郭某,有什麼事情請到書房談。」
「郭大人的書房,該不會有香木和蘭花吧?」他說著只有彼此才聽得懂的損人話語,郭香宇的臉色變得更不好看,一旁的總管卻是像聽著啞謎般一頭霧水。
「香木?蘭花?這是時下貴公子書房必要的擺設嗎?」哪天也買來放在大人的書房。
「不,是你家大人特有的癖好。」南宮艷冷冷的嘲諷。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他在這裡工作也四、五年了,怎麼不知道有這樣的事?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著。」
郭香宇橫了一眼搞不清楚狀況的總管。「張總管,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開口了?」他恨恨的看了眼南宮艷。「這裡請。」
郭香宇的書房還算雅淨,除了窗明几淨外,外頭的柳樹池塘倒也雅致……
來到仇家的地盤,南宮艷仍是神態自若,選了個自己喜歡的位子坐下來,他不理會一雙眼直瞪著他的郭香宇,逕自打量這兒的一切。
他的從容態度看得郭香宇火冒三丈,本想以靜制動的,終究是沉不住氣的先開口。
「你今天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其實他這句話是多問的,南宮艷為何而來,自己闖的禍又豈有不知道的道理?
南宮艷一笑。「你亂了方寸了。平常時候依你精明的腦袋,你該會問:你到底想怎麼樣?」這句話起碼是知道自己闖了什麼禍,只是不知對方要如何解決而已。「抑或你這麼說是別有居心,想連昨天自己所做的卑鄙事都推個乾淨?」
郭香宇一笑。「昨天?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個人真的很叫人發指。想他昨兒夜裡逃得如此倉皇沒命,現在卻可以裝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沒問題,他專門對付這種得了失憶症的人。
「你真的忘了發生了什麼事嗎?」看著郭香宇那張「無辜」的臉,南宮艷忽地瞇著眼笑了。「就我所知道,得了失億症的人有時要給些刺激!唔……給什麼刺激好勒?就入宮面聖吧!我想這刺激不小。」
「南宮艷!」郭香宇咬著牙。「單彤差些失身於我的事那麼光榮嗎?非得要入宮面聖去說嘴?在你我皆失顏面的同時,你就不怕你的未婚妻沒臉見人?」
南宮艷大笑,忽地笑顏一斂。「你終於也回憶起自己做了哪些無恥事了!」一揚眉,「這樣的事我會私下解,絕對讓你往後的日子過得精彩!至於入宮面聖嘛……我則另有其事。」
「我不認為我們有那麼多牽扯。」
「唉,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姓了十來年郭,就忘了自己原本姓柳了嗎?」冷睨著郭香宇臉色驟變,暗自運氣予掌上,他一挑眉,「狗急跳牆不是智舉。殺人滅口可要有十足的把握,沒了把握屆時把事情鬧大了,後果可不是你承擔得了的。」
看透了他的心思,南宮艷倒了一杯水,說道:「想必你累了,喝口茶吧。」他將盛著八分滿茶的瓷杯往上一托,水杯飛旋至郭香宇手中穩穩而降,杯中的水一滴也不曾飛濺出來,倒是水杯著了手,杯中水仍呈漩渦狀運行……
感覺到水杯著手時的沉穩力道,郭香宇暗自心驚,知那杯中水正循氣而走,待弱而出,不一會兒杯中呈漩渦狀運行的水,果然由杯中飛濺而出,打在郭香宇臉上,那股勁力大得叫人發疼。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他怔愣了許久……
「那杯水,好喝嗎?」此舉只是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小小的一個下馬威。
「你……」郭香宇為了方才情急下,妄想動手殺他滅口而嚇出一身冷汗。
看他嚇得狼狽,知他接下來會安份多了,南宮艷道:「你該知道柳相國當時的罪名是密謀造反,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累及九族。連交遊的朋友、門生都被牽連在內,身為柳府嫡親遺孤的你……若皇上知道多年前的漏網之魚是你,你的下場會如何,自己該很明白。」
「你想密告?」
「密告二字是在當事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才叫密告。」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討厭這種一顆心懸在半空中著不了地的感覺。「在我對單彤做出了這樣的事之後,我想你一定會做絕吧?」
「凡事太絕,緣份早斷。」他在怒火中燒時,的確想過實他於死地。可……「單家、南宮家和你柳家上一代的恩怨已經賠進太多無辜的性命,我希望恩怨到上一代為止。」
「……」南宮艷的話令他吃驚,卻也令他羞愧!
「我今天到此只是讓你明白,你的底細我很清楚,別再玩什麼花樣。只要你安安份份過你的日子,我保證往後的日子我們會相安無事,否則不要逼我做絕!」他好像第十次對招惹到他的人這樣手下留情。
郭香宇這個人嚴格說起來,除了色膽包天外,好像還不是爛到底!起碼他是個能吏,就他所知,打從他進入刑部,對於經手的每個案子總是盡心盡力,盡量做到勿枉勿縱。而且他從不收賄,可能是自己爹爹已給了血淋淋的警惕。
他也許算不上是個好人,人格上也有所偏差,可他是個好官。就憑這點,他就沒有趕盡殺絕的必要。
南宮艷該說的話已說完,起了身不打算多留。就在他要走出書房之際,沉默許久的郭香字忽地開口。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請代我向單彤姑娘致歉。」
「你的話我會帶到。」說著他即頭也不回的離去。
* * *
山谷中薄雪片片。這裡雖沒有快雪峰上的一片白淨世界,山峰崢嶸的氣勢磅礎,可卻多了幾分雅致幽靜。
南宮艷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露凝香便是在這座山谷中,那時正是他遭單彤設計的開端。才一段時日未造訪此地,再回來時已是全然不同的心情。
往小屋方向看,用茅草結起的窗子正被一把竹子撐住,由此望過去可看到一絕色正呆坐發愣……
發現有人走近,美人總算收斂心神。一看見來者是誰,白皙的臉上忽地攏上一抹紅霞。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這人恁地會糾纏!單彤閃躲著他的眼光。
「我到藏幽閣,萍兒告訴我的。」
「那多事的丫頭。」不早告訴她,不准告訴南宮艷她在哪兒的嗎?
「為什麼不見我?」他大方的走進屋子裡,大方的坐到單彤對面的位子。
為什麼不見他?她也說不出個讓自己也能接受的理由!可能她心中對於之前的事仍未完全釋懷,在這種情況下又發生郭香宇的亭,結果到最後,還得南宮艷犧牲自己去解救她。
老實說,她很小心眼!對於這樣的事,她明明給佔盡了便宜,還不得不對南宮艷「心懷感激」!
她氣南宮艷?不!她只是氣自己。
單彤別開臉不看他,心中仍鬧彆扭。「那你又為什麼非見我不可?」現在……當時她整他整得狠狠的優勢好像全用盡了!
「我想見你。」他的語氣極柔。「我想這樣的理由該足夠了。」
「這樣的話為什麼你在之前不說?」
「你還在生氣?」
「當然,被說成肉包女的人又不是你。」她怎能忘了,那段時日她女扮男裝上街找古玩時,沿街三姑六婆討論著單彤捏花肉包樣的嘴臉?!「一個受著蘭毒之苦的人已經很慘了,我為什麼還得忍受被自己的未婚夫婿嘲弄!」
「單彤……」
「別以為經過了昨天,咱們之間的關係就會有什麼不同。」
「昨天那種關係的建立,你並不是心甘情願,而是身不由已,你覺得我能有什麼期待?」
似乎感覺到她的話太直接而傷人,單彤沉默了下來。
「我們之間有太多的陰錯陽差,彼此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他執起她冰冷的小手。「單彤,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他真的很誠心,單彤是他第一個動心的姑娘,這輩子他只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單彤有些心軟了,可……可是……「你別忘了那紙契約。」她抽回了手,昂高臉,就是不讓他太早稱心如意。
「我想毀約。」那紙該死的契約,他根本就是被騙了!
「毀約的代價可不小,『任憑對方處置』有無限可能。像我這樣狠毒的女人,對於傷害過我的人,我不認為我會手下留情。」
「即使如此,我還是想要你。」南宮艷深情的看著她。「開出你的條件吧!」
「第一,我要街頭巷尾的人都知道,你南宮艷娶的姑姑娘就是單彤,也就是那個捏花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