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若恬的心忽地忐忑不安起來。「別……開玩笑了。」
陪他一夜?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
他專捉她語病似的說:「就因為不是開玩笑,所以要玩真的。」
「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老是喜歡找我麻煩?」她知道憑他的條件,就算沒有傲人的家世財富為後盾,他依然會是女人自動投懷送抱的對象。「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你沒道理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你很清楚自己的斤兩。」他笑了。「現在這種人人自我膨脹得厲害的社會,很少人這麼勇於承認自己的斤兩。」
「所以我知道你該放棄了。」她立即順著他的話道。
「就算真的如此,」他頓了一下,接著說:「男人對於老得不到手的東西通常會特別有興趣。握在手中的東西,就算再珍貴也激不起太多的愛戀;而得不到的嘛,就算明知道東西平凡,也非得追求到手才罷休。」
「你……」這個男人只是在她身上找尋一種男人征服女人的優越感罷了。「你的心態叫人不敢恭維。」
名門世家的惡少性子,他還真是集於一身。殷若恬痛恨的想。
「那你可能得花時間適應了。」他話中有話的說。「免得屆時適應不良,苦的是自己。」
殷若恬自然懂得他是什麼意思,她壓抑著胸口翻湧的怒火,試著冷靜的面對他,「 除了當你的女人之外,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放了我?」只要條件不過分,她全認了。
他們之間再繼續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怕的不只是他絕對有能力得到任何他想要的東西,同時也怕無法掌控自己的心。
她對他的排斥只是防止自己陷落的借口,她相信沒有女人會討厭他,她自然知道自己也沒能力倖免於難。
可她非常清楚像他這種天之驕子對女人是不可能用心的。這麼一想,她似乎在一瞬間想透了很多事。她一向是個凡事認真的女人,對於感情的態度也是如此。
御部真澄在她生命中所留下的一頁是如此令人無法忘懷。四年前的聖誕夜,她把自己交給一個幾乎陌生的男人,那段偶遇說是浪漫一夜情也好,是她任性的代價也罷,事情過後她沒有忘懷過他,就算她身邊從來都不缺乏追求者。
對他的思念,在今天之前她一直都將它解釋為女孩子對於自己初體驗的對象本就比 較難忘,從來不去探索更深一層的答案。
她的安於現狀其實根本是一種鴕鳥心態,因為知道喜歡上他這種男人的感情路絕對 不好走,因此,她像先發制人似的全然拒絕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從小寄人籬下的狀況使得她活得小心謹慎,變得對只要有可能傷害到自己的任何事 都會提早避免,這正是她不斷抗拒他的原因。
她不願因為對他動心,造成日後傷害自己的理由。
更何況,他若知道觀極的存在,他……又會如何?
當初她完全沒想到,一夜的歡愛竟然會讓她從一個不經世事的少女成為未婚媽媽。
當她知道自己懷孕時,她曾無助恐慌過,甚至有把孩子拿掉的打算,可是她終究還是決定生下他。
由於他的出生,也使得她的日子變得有目標而多彩多姿,路羽然就老愛說觀極是她的小情人。
是啊,兒子是她的全部,她沒有辦法忍受失去他的痛苦。
御部真澄不知道觀極的存在,知道了的話,有可能造成他的困擾。當初是她決定生下觀極,她沒道理造成他的困擾,或許他也有可能極力想爭取觀極。無論結果是哪一個,她都不想面對,尤其是後者。
因為他若真的和她手孩子的監護權,她相信以他誓在必得的性子,她是怎麼也爭不過他的。
為了避免困擾,她會努力的掩飾觀極存在的事實。就像方纔,觀極八成聽到她和御部真澄爭吵的聲音,才大聲的喚著媽咪。她該慶幸的是,他是隔著庭院的木門喊她,因此御部真澄沒能看到他,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畢竟觀極長得太像御部真澄,隨著他一年年的長大,他們父子真的愈來愈像,簡直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般。記得前些日子,路羽然還開玩笑的說:「喂,你有沒有發覺,你的小情人長得好像日本的企業名人御部真澄?」隨即還怕她不知道御部真澄這個人似的補充道:「就是那個長得很像金城武的御部集團總裁啊。」
由於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觀極的父親是誰,因此,路羽然這些好友並不知道御部真澄是觀極的爸爸。
由此可知,觀極長得和他有多像!如果讓他看到觀極,且又知道他是她的兒子,憑著他們神似的模樣,只怕不用她開口,他馬上就會懷疑觀極的身份了。
不!無論如何,她絕對要努力守住這個多年的秘密。觀極是她的,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搶走他,若讓她失去他……天!她連想都不敢想。
御部真澄咀嚼著殷若恬的話,喃喃的說:「怎麼樣才肯放過你嗎……」
「你說過,女人對你而言充其量只是暖被的工具。像你們這種人,是不可能長時間喜歡一個女人。既然如此,你花太多時間去追逐一段對你而言可有可無的人生插曲,不覺得投資得不值得嗎?」
「也對。」他很想聽聽她接下來怎麼說。
「你對我感興趣,只不過是因為想折服我。」她冷淡的說。「如果我承認你已經折服我了,我們之間是否可以畫下休止符了?」
「你口中的折服只是欲和我劃清界限的說詞,那更顯示出你不為我所折服,何況你又怎會知道我對你的興趣只在折服你?也許……有更深一層的情愫也不一定。」
他看著她,僅僅是出口的話語就叫殷若恬臉紅心跳。
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別開玩笑了。」她永遠弄不懂,在他玩世不恭的表情下,說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又是假。
她的模樣讓御部真澄的笑意更深。「我的確是開玩笑,而你卻當真了。」這個女人對他有著可能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在乎。
「你喜歡這樣玩弄人?」殷若恬不悅的語氣中有著怨懟。
對於女人他不曾認真,自然對誰都抱持著這種花花公子的調調吧?
「不,你例外。」他給彼此間的相處很大的彈性。之前他對女人一向是銀貨兩訖,可他對她卻有更多的索求,連自己都不明白的強烈佔有慾。「我不花時間在女人身上,可你卻是第一個打破這紀錄的人,也因此,我非得到你不可。」
他的話和語氣像是在宣示什麼,她莫名的繃緊了情緒。
「你太強人所難了!」
「就算是如此,我也不會改變心中所想的。」他的眼神沉了下來,以威脅的語氣說:二個星期後我就要回日本了,在這一個星期中我要你完全屬於我。」
殷若恬低垂下眼瞼,知道他已經開始對這種你追我跑的遊戲厭煩,他這番話擺明了不再接受她任何形式的拒絕。
自願成為他的女人,或是被迫?她能選擇的就這兩個答案。她實在不懂,為什麼他要逼她至此?他憑什麼?
「如果我不接受呢?」
御部真澄瞇著眼看她,忽地揚起笑,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她,「你有個伯父叫殷為清吧?這些資料你拿回去好好研究,再考慮接不接受我的話。」
一聽到「殷為清」三個字,殷若恬莫名的感到心緒一陣混亂。她偷望了眼他,從這個角度看他,更增添幾分陰鷙感。
他為什麼知道伯父的事?這牛皮紙袋裡放的又是什麼資料?它真的會左右她的決定嗎?
一股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殷若恬攏緊秀眉,沉默不語。
第五章
星期日,是個最適合賴床的日子,更何況殷若恬昨天近凌晨三點才睡。
御部真澄交給她的牛皮紙袋令她失眠了。
她知道伯父在多年前曾欺她年幼不懂事,耍了些手段把她父母留給她的遺產變更至他的名下。
可是現在為什麼伯父所欠下的債務全變成她的,而那些被抵押的遺產也奇跡似的又回到她名下?也就是說,她現已成為債主們追討近五千萬金額的債務人!
當初伯父侵佔她的財產時她之所以沒說話,是因為她認為伯父會妥善管理父母的遺產,可是他現在竟然以它們為抵押品,還超貸了金額!天,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她最大的債權人竟然是御部更澄!
他除了握有她父母留給她的不動產的所有權,她尚欠了他四千萬的金額。
老天!你捉弄人真夠徹底。
經過一夜的仔細思索,她依舊想不出任何解決之道。她現在終於明白御部真澄為什麼會要她在看完牛皮紙袋的內容後,再決定是否接受他的提議了。
他為什麼總是能掌握她的弱點,適時的加以利用?而她在這種時候,卻連一點辦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