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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董妮

  嚴情絲癡癡地凝望著他的背影。她最愛的男人就要離開她了;從沒想過會有這ど一天,她對一個男人付出了真心,並且無怨無悔。

  儘管他們終究沒有好結果!她仍慶幸這次的相逢。她雖不能把身體給他,但卻給了他她的心,從今而後,沒有他的日子,她再也不完整了。

  「再見青風,再見我的愛……」哽咽逸出齒縫。終此一生,她會永遠記住他,這個她傾心相愛的男人。

  袁青風終於帶著大柱子和石頭離開「紹情苑」,回到了邊關。

  也不過數月的時間,他經歷了人生中最重大的一場變故——他愛上一個女人,然後,他失戀了。

  帶著心傷,他遠遠離開了京城,率領四十響馬奔馳在戰場上,劫掠西荻軍的糧草,削弱其軍力,以使武備不足的北原國可以利用此機會守住自己的國土。

  在這裡,他每天都很忙。一打仗,奔馳幾天幾夜不睡覺是常有的事,因此那一臉鋼刷般的大鬍子又漸漸長出來了。

  倘若嚴情絲看到了,定又要罵他長了一張醜臉;可如今,在他們之間的可能性已完全斷絕的現在,她怕是不會再見他了吧?

  有點兒瞭解「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的意思,因為他此時的心境正是如此,沒有她的欣賞,他何必費心去照顧一張無用的臉皮?

  在這裡,他偶爾還會得到她的消息,聽說她把「絕情苑」的規模擴大了一倍;聽說她與升雲郡主交上了朋友,兩人合力整垮了杜康寧,那個為惡一生的男人終於受到報應了;聽說她又解救了好幾名慘遭男人凌虐的姑娘;聽說……

  每一件「聽說」都在他揪痛的心坎上再添一道深刻的傷痕,他多希望能目睹她的驕傲,而非只是聽說。

  他想念她艷麗的嬌顏、精明的手段、強悍的氣勢,還有那畏懼男人的軟弱;他再也遇不上如她一般足可挑動他心靈的女人了,因為她是天底下絕無僅有的唯一。

  他會想與之成親的女人只有她一個;今生今世,他也只願與她共度一生……慢著——

  腦門轟地一響的時候,他愕然問著自己:他為什麼想跟她成親?只為了擁抱她嗎?那只是諸多原因中的一項吧?

  事實上,真正引起他成家動機的是——他想跟她在一起,相伴一生、永不分離。

  那ど他為何要斤斤計較於他們不能肌膚相親這一項?即便無法擁抱,他們還是可以作伴啊!

  「石頭、大柱子。」遼闊的戰場上,兩軍交戰的嘶喊聲不敵袁青風一句雷吼。

  聽到老大的叫喊,石頭和大柱子也不顧正打得難分難解的敵手,馬頭一轉,就朝袁青風所在的方向奔馳而來。

  「什麼事,老大?」

  「我要去一趟京城。」袁青風已經決定了。就算嚴情絲有「畏男症」又怎樣?這世上也只有她能令他興起想要成家的念頭,除非他終身不娶,否則這一生,他是娶定她了。

  「要去『絕情苑』嗎?」石頭一臉興奮,他也挺想念綠衣,那女人雖然不講理  、又潑辣,卻很有味道,他喜歡她。

  但忠厚的大柱子可就隱現為難了。「可是……老大,現在正在打仗耶!」有人搶劫搶到一半就蹺頭的嗎?

  袁青風深吸口氣,驀然大吼:「兄弟們,老大另有要事得先走一步,這一仗交給你們了,有沒有把握?」

  「放心吧!老大,咱們不會給你丟臉的。」

  「俺一定會把這群龜孫子給殺得片甲不留的,老大!」

  「一路順風啊,老大!」

  四十響馬的兄弟們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好手了,就算袁青風不在,他們依然驍勇、銳不可當,區區一隊押送糧草的西荻軍,他們根本不放在眼裡。

  袁育風揮揮手,掉轉馬頭。「保重了,各位兄弟,記住窮寇莫追的道理啊!」采奇襲,四十響馬是百戰百勝;因為他們人少,每一個人的武功又都有其一定的程度,西荻軍想傷害他們是不可能的事。

  但西荻畢竟是以武立國的國家,比起以文立國的北原和蘭陵,在軍備上硬是強上好幾倍,因此若是硬拚,無異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袁青風向來不許手下逞一時之勇去幹那種蠢事。

  「知道了,老大!」幾十名豪邁漢子的喊聲響遍整座草原。

  袁青風抿唇一笑,策馬疾行,石頭和大柱子緊跟在他身後。

  喊殺震天的戰場上,就見一行三匹駿馬衝出漫天煙塵,迎著蔚藍天空,迅速朝京城方向奔去。

  「絕情苑」,規模擴大了一倍有餘的北原國第一妓寨,如今不僅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天堂,一些思想不同於流俗的姑娘家們,也開始在這裡研習新知了。

  但也有男人,尤其是那些喜歡將女人當物品,三妻四妾,任意欺凌、販賣女子的傢伙們,卻是恨不能拆了「絕情苑」而後快。

  可因為一有升雲郡主的權勢做靠山、二有梁夫人的金錢為後盾、再加上嚴情絲的精明幹練,「絕情苑」不僅未被拆除,反而經營得更為有聲有色了。

  日子似乎就這麼愉快地過下去了,每個人都很滿意這樣自由、快樂的生活。

  只有一個人,悄悄地變得落寞了。

  嚴情絲,每個見到她的人都說,這花國第一狀元似乎少了昔日四射的艷光,改而添上一抹憂愁與溫婉了。

  她不再咄咄逼人、不再獨攬重任,雖然美麗依舊,但令人打心底戰慄的強大氣勢卻不見了。

  有很多人不習慣她這種轉變,但因為她才失戀,所以也沒有人捨得去苛求她更多。

  「情絲!」一衝進「情絲樓」,瞧見過去總是努力不懈的嚴情絲居然又癱在軟榻上假寐,綠衣秀雅的黛眉緊緊蹙起。最受不了情絲轉變的人就是她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嚴情絲兩排扇般長睫輕輕煽了兩下,剪水秋瞳映出滿室昏黃光華。「不然我應該在哪裡呢?」

  「大廳啊!」綠衣跑過來拉她。「那天你帶回來的那位姑娘,有一個男人自稱是她爹,說咱們拐帶了他女兒,他要將女兒要回去,你快去幫幫她嘛!」

  嚴情絲伸手掩下一個呵欠,卻沒有下榻的打算。

  「你說的是秀姑,她是被她那愛賭博的老爹給賣到翁府.當翁老爺的第二十八姨太,我將她帶回來時,連賣身契也一併收了,就放在我床底下的鐵盒子裡,你去把它拿出來吧!」

  「哈!情絲,我就知道你有辦法,不過那個色老翁貪財又好色!怎麼肯平白無故將責身契給你?」綠衣邊笑,邊走過去取出賣身契。

  「是人都有弱點,就看你怎麼去對付了。」而翁老爺的弱點就是好色和迷信,他不過請來一名算命師上翁府編派一段秀姑本命刑克六親,誰娶了她保證會家破人亡的謊言,翁老爺就嚇得半死了,然後她再與升雲郡主上門贖人,只花了一文錢便將秀姑和她的賣身契一起弄到手了。

  綠衣拿了賣身契,笑咪咪地轉回來。「我就知道有情絲在!絕對沒有問題。咱們走吧!」

  「走?」嚴情絲慵懶地理理髮鬢。「走去哪裡?」

  「上大廳,將秀姑那個沒良心的爹好好教訓一頓啊!」

  嚴情絲翻個身,再掩下一個呵欠。「這件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

  「我!」綠衣指著自己的鼻大叫一聲。「我哪行啊?」

  「可以的,你也跟了我五、六年了,沒學著我十成手段,最少也學了五成,用那五成對付一個糟老頭足足有餘了。」

  「這豈非太便宜那個老混帳,他賣了秀姑耶!咱們應該整得他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生不如死才對。」

  「他總是秀姑的爹,你這樣說秀姑會很難過的。」

  「但以前我們都是這樣做的啊!」綠衣不懂,情絲怎會變得這麼多?「『絕情苑』的宗旨不是整死那些欺負女人的男人嗎?」

  「錯了!」嚴情絲半坐起身。「『絕情苑』的宗旨是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女人,教導其自立。」

  「幾時多了『自立』這一條?」綠衣不滿地嘟起了嘴。「是袁青風說的嗎?你到現在還忘不了他?」

  嚴情絲搖搖頭,將目光投向遙遠的不知名處。「綠衣,如果我沒聽錯,最近苑裡也有不少姊妹在抱怨工作增多了。而這些工作其實大家早做慣了,不過是前幾個月,石頭和大柱子在這裡借住,分擔了些工作,大夥兒被養嬌了,才會變得如此不適應這些粗重的活兒。」

  「那是少了兩個工人的關係,只要再雇些長工進來,這種情形就會改善了。」

  「我不是沒撥銀兩下去,你們想僱人隨時都可以,怎麼過了這麼久了,也沒見你們去找人?」

  「那是因為……」

  「因為再沒人能像石頭和大柱子一樣,不管言行多粗魯、總不會威脅到大家;他們視保護女人為男人應盡的義務,不論這女人是金枝玉葉、還是青樓妓女!他們的態度都是一樣的。在他們身上,大夥兒感受到了難得的尊重。」嚴情絲精闢的分析令綠衣失神了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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