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這兩人的對話那麼令人有聽沒有懂?李浩然側著臉,一臉莫名其妙。而他這人就是這樣,聽不懂的事,就一定要弄到明白。
「呃……對不起,雲將軍府的雲若,就是你們口中的雲若,也就是靜王妃,是不?」
「對啊。」劉丞相不知他問這干哈,一時忘了此時的靜王妃不是雲若,而是馮鍾艷。
「她沒失蹤啊,此刻還在靜王府啊!」一想到她,他就給它有夠氣憤不平!他李浩然這把年紀,就這回最沒面子。「前兩天我還在街頭為了救好友雲濟秀的未婚妻……」怎地大伙表情有些怪?他以為他們不知雲濟秀是誰,「就是雲將軍府的少主,呃……靜王,你不認識他就沒道理了,他不就是你的妻舅?」
雲濟秀有未婚妻?他不是迷戀雲若成狂?莫非他所謂的「未婚妻」是……
「請說下去。」風絕凌覺得雲若的失蹤似乎有些線索了。
於是李浩然把前兩天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你那可憐的妻舅的未婚妻,被鞭了十鞭,此時仍被拷在地牢裡。因為雲老弟走了兩趟靜王府,靜王妃也不知是存心躲他,抑或出了遠門,我覺得她存心躲他,不肯交出那什麼……什麼雙心銬的鑰匙吧。」
雲若——當風絕凌一聽到她挨鞭被打得皮開肉綻,他就痛苦地閉上眼,心如刀割。上天!她有身孕呢!怎禁得起這種折磨?
「呃,對了!雲老弟的未婚妻好像有了身孕了。原以為雲老弟聽了會很高興哩,誰知你那妻舅濃眉一堅,也不知啥原因狠狠地摑了她一巴掌,將她那張粉雕玉琢的臉給打腫了一大邊。唉,反正他們雲將軍府的事很奇怪,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位前輩。」風絕凌一作揖。
「呃,我是平王李浩然。靜王,有何事?」
「請恕我冒昧,可否帶我走一趟貴府地牢?」風絕凌確定被關在地牢中的一定是雲若!
「可以是可以,可是太后……」
「救人要緊。太后若怪罪,我一肩扛下。」說著,風絕凌片刻也不停留地往外走。
現在……這是什麼狀況?為什麼這靜王那麼關心地牢中,他妻舅之未婚妻的安危?
他擔心的樣子比起雲老弟有過之而無不及!怎會變成這樣?
雲將軍府的事已經夠錯綜複雜,如今又加上一個靜王?好亂的局面啊
第九章
血……都是血腥味……
雲若意識並不是挺清楚,她模糊著眼看著前頭的景物,全身的劇痛令她更是淚眼朦朧。
「孩子是誰的?」
在她閉上眼想略作休息時,一宛如來自地獄的身影立在她面前。她知道,兄長來了,只怕又少不了一場打罵侮辱。
她沉默地閉緊了眼,搖了搖頭。
「連孩子的爹是誰,你都不知道。」雲濟秀冷笑了起來,「你這賤人!」他伸手一揮,又是一巴掌。「別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是你那貌勝潘安的救命恩人,是不?」他累積了多年的情感,到頭來,雲若還是別人的,這口怨氣叫他如何嚥得下。
「兄長……求求你,求求你讓我把孩子生下來,之後要殺要剮,我絕不皺眉。」這孩子是她和風大哥的,一定要想辦法生下來。
「不!無論那孩子是誰的,都不能生下來。」
邪又毒的笑容令雲若知道大事不妙。只見他從侍者手中接過一碗黑水般的藥汁,然後伸手點了她穴道,免得她掙扎。
"你......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
他詭異一笑,"喝了它,你我的痛苦都解決了,你和你的他也什麼關係都沒了。"說著,他強灌她喝下。
這是大夫開的打胎藥,聽說其藥性之強,莫說兩個月大的胎兒,就算三、四個月大,一樣可以打掉。
把打胎藥全餵入她口中後,雲濟秀開心的大笑,將磁碗一扔,解了她的穴道。
"你方才餵了我喝什麼?"
"好東西。"他對著她說,"一種能打掉你腹中孽種的特效藥。聽那大夫說,他這帖藥至今仍沒有婦女服了沒效的。當然,你也不會例外。"
"為什麼?"雲若的淚水決了堤。她從來沒有那麼恨過一個人,就算馮鍾艷三番兩次地要置她於死地,就算雲濟秀毒打她,那些她都只是怕,沒有恨。可是現在,她卻恨極了雲濟秀,"我......好恨你!"
"恨?"他大笑,"有榮幸讓你恨那也是好事一樁。很好!你終於學會恨人了。"他斂住笑容,"告訴你,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許別人得到!你腹中的孩子若不是我的,就一個也別想留!"
"你瘋了!"
"我是瘋了!是誰把我逼瘋的?"他看著她,"如果當時你什麼都順著我,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你這叫作自作自受!"他瘋了似的狂笑,注意到雲若漸漸鎖緊的眉宇。"藥效快發作了,是吧?"
雲若覺得小腹傳來一陣一陣的驟痛,那疼痛一次比一次更無法忍受,豆大的汗珠和著淚滴落。
"這是你背叛我的報應,懂嗎?"他扭曲著可怖的笑臉,帶著笑聲離開地牢。
"我......好痛......"雲若蒼白著臉,下唇被牙齒咬出一排血痕,被鐵鏈吊高的手因她痛苦的掙扎而出現鐵鏈撞擊的刺耳聲。
好痛苦......好痛苦......風大哥......救我......在一陣幾乎令她昏厥的驟痛後,她赫然發覺雙腿間似乎有一股溫熱的暖流順勢而下。她低頭一看--
血?是血......
一股椎心之痛令她幾乎窒息......孩子沒了!她和風大哥的孩子......對不起!風大哥......我......沒用!不能保護我們的孩子......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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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個時辰之後,風絕凌和李浩然匆匆趕來。
初入地牢時,濃重的霉味和潮濕的腐味令風絕凌不自覺地皺了眉。當他看到牢中一身血跡殷紅,一頭零亂散發,面貌低垂朝下的雲若,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的傷了他的雙眼。
他來到她面前,輕捧起她的臉,柔聲一喚,「雲若。」
那柔得如同春水一般的聲音撼動了雲若槁木死灰的心。迷迷糊糊中,她吃力地睜開疲憊的眼,從前靈秀有神的盈然瞳眸木然地望著他,雙眼彷彿不能對焦,好一會兒,她的淚才緩緩地流出。
「風大哥,是你嗎?」
「是我。」該死的馮鍾艷!這蛇蠍心腸的女人,他饒不了她!風絕凌目光一冷,他從來沒有那麼想殺人。行走江湖多年,他懸壺濟世無數,至今未殺過一人,若真要殺人,馮鍾艷絕對是第一人!
看著雲若手上的鐵銬,他伸手要去解開,李浩然卻先一步開口。
「沒用的,聽雲老弟說那副叫什麼……雙心銬來著,一定要有鑰匙才開得開,要不,只怕世上沒那種人有那麼深的內力得以把鎖震開,所以雲老弟才三番兩次找靜王妃要鑰匙。」呃,說到靜王妃,他方才耳誤嗎?他好像聽到靜王叫這已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的姑娘叫雲若哩。
雙心銬?風絕凌試了一下鐵銬,用力一扯,鐵銬即分成兩邊。他淡淡的說:「這不是雙心銬,你們被騙了。」
將雲若由鐵鏈上解下之後,她根本沒力氣站住,直接癱軟在風絕凌懷裡。
「風大哥。」有件很重要的事,她必須告訴他。
「別再講話了,嗯,好好地休息一下,我在你身邊,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風絕凌抱著她站了起來。
「我……知道。」她的淚一滴滴落下,每一滴都落在風絕凌的心坎上。「可……是……我沒用,沒法子保護好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
他怎會不知道呢?他是個大夫,方才在替她解銬時,他曾觸及她的手腕,喜脈已失,孩子自然留不住了。微一仰頭,他把盈盈的淚逼了回去,溫柔的哄著雲若,「好好的休息,嗯。」
六月十八,正好是今天。生命中有無數的苦厄、命中能化解的,自然化解,不能化解的,就勇敢承受!他是「布衣神算」又如何?躲不過的還是躲不過。
時也、命也、運也,只能說,這孩子與他無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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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的大紅「喜」字未褪其色,卻感覺不出這新房有何喜事可言。
想來也真是好笑,她已嫁至靜王府數月了,而今,她竟連自己的夫婿長得啥樣子都不知道。馮鍾艷心想。
剛開始她心繫雲濟秀,無暇顧及靜王的一切,她甚至想過,期望他最好永遠不要出現,讓她能夠專心的愛著表兄。如今,她對於雲濟秀情仍深、愛仍濃,可她卻期待靜王的出現,她要以美色誘靜王,然後逼得雲濟秀走投無路。
她殺不了他,但可借由他人之手!而她那權傾一朝,最得太后、皇上重視的夫婿是最好的人選。雲濟秀是該死了!他辜負了她一片癡心,愛錯了人,這樣的人活在世上只有痛苦而已,何苦呢?所以「死」對他而言,是一種仁慈的解脫。而她呢?她更該死!愛上了一個不值得愛的人卻執迷不悟,她比雲濟秀活得痛苦、活得難過,早就不該再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