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是本地人啊。」雲若心想,外地客有外地客的口音,她學不來,只得誠實的說了。不過他問這做什麼?
「你是哪家公子?」
「我……我……」雲若不明白他問這做啥。「是哪家公子干你啥事?」不能和這老人多耗了,她又不清楚他接近她的目的是啥,萬一是兄長的朋友,那可不妙了。她急急地起身,轉身欲走。
「且慢,小公子你和我一個小兄弟的未婚妻長得太像這才……喂,小兄弟!」怎地他的話沒問完,她就走了?不成,他得把她追回來才行。如果把她追回交給雲老弟,那也算人情一件。他最近可是又看上了雲將軍府的一名丫環,正打算找個機會向雲老弟要了那丫環。
雲若聽了他的話,嚇得拔腿就跑。她明明是男裝打扮,怎地這老人知道她女扮男裝?又……他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真叫她愈想愈害怕。
匆匆地在櫃檯扔下了一錠金子,不待找銀子,她就衝出雲客樓。
「喂!等等我,別跑那麼快。」李浩然在後頭追趕著。「老……老夫年紀大了。」
雲若努力地往前衝,一時沒察覺到,為啥在熱鬧的街道上完全沒和人衝撞到,路人彷彿都知道她在逃命似地自動讓路到兩旁,直到前頭的排場將她嚇住。
「大膽刁民,今兒個靜王妃回府,你竟敢冒犯地擋其轎。來啊!捉住這刁民!」
雲若弄不清狀況,只急著想逃,於是她揮手擋去前來捉她的侍衛。她可是有一些功夫,雖不怎樣。
「大膽刁民,竟敢拒捕,罪加一等,來啊!拿下這刁民。」前頭一名護轎的將士說。
「我不……不是拒捕。」她功夫有限,一個人對付一、兩個男人還好,三個以上,她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不一會,她就被制伏。「我不是拒捕,因為後頭有人追我,這才冒犯。」她急急的說。方才由於她內心急,根本也沒注意到侍衛說她擋了誰的轎子。排場那麼大,非皇親即是三品以上大臣吧?她好奇的想。
侍衛們押著她跪下。「啟稟王妃,如何處置這擋轎莽夫?」
馮鍾艷心情煩燥,昨夜一夜沒睡惹得她肝火上升,心情極度惡劣,此時又被人擋了轎,真是一日諸事不順,她原本打算叫侍衛把人捉去打個十大板了事。可是這擋轎者的聲音,怎地和雲若這般相似?她略略地掀開一角轎帷,想看清楚其相貌。雲若?真是她?老天!她竟沒死!從那麼高的崖上落下,會沒死?抑或……有男人救了她?合歡散惟一的解藥是陰陽調合,若沒男人,她不可能中毒不死,但端詳她毫髮未傷的樣子,馮鍾艷排除了雲若從斷崖摔下的可能,肯定了是有男人救了她。這樣男裝打扮,她以為瞞得了誰?馮鍾艷的嘴角揚起了冷笑。看到她,所有的新仇舊恨全湧上心頭,包括昨日雲濟秀對自己百般的羞辱。她已弄到這步田地,而雲若竟仍好好的活著,這對她何其不公平。不行!雲若要死,不能活著!
「王妃?」侍衛覺得奇怪,何以轎中至今仍沒回應?這莽夫如何處置?「這人該如何處……」
他尚未說完話,轎中就傳出冰冷、恨極的回應,「把人拖去砍了!」
啊!擋個轎就拖去砍了?侍衛傻了眼。以往好像沒有百姓因擋轎而被殺頭的,就算是冒犯聖顏,也沒有那麼大的懲罰吧?
「我說,把人拖去砍了,沒聽到嗎?」雲若不能活,絕對不能活!
「是。」主子下令,他這為人侍衛也不敢說什麼。只是莽夫擋轎雖可惡,但也不致死吧?這王妃未免太嗜殺了!
「等一下。」雲若覺得太莫名其妙了。「我只不小心擋了轎就處死,王妃不覺得太草菅人命了嗎?」她不服,大聲地抗議。「在上位者應該仁民愛物,王妃這麼做,有失仁者風範。」
奇怪,是她聽錯了嗎?為什麼轎中人的聲音有點像表姐?雲若心下想。王妃?她這才意識自己擋了「某」王妃的轎,莫非真的是表姐?若是表姐,這回自己死定了!
「好個伶牙俐齒的刁民。」馮鍾艷為了讓雲若死個明白,她命丫環掀開了轎帷,讓雲若知道轎中人是誰。她目光灼灼地瞪視著雲若,嘴邊是令人害怕的嗜血笑意。「第一,你擋了本王妃的轎;第二,你出手拒捕;第三,你當面侮辱本王妃,憑這三條罪名,你就該死!」她後頭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一個字、一個字地迸出來的。
抬起頭驚見轎中人果然是馮鍾艷,雲若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她沒把柄在表姐手中,表姐都處心積慮要她的命了,更何況現在有現成的罪名可以名正言順地殺她。
她不發一語地低下頭。
「怎麼,俯首認罪了?」
「不認。你會放了我嗎?」雲若淡淡的說。在她已確定自己不得不死的情況下,乞求對方饒恕,徒增恥辱罷了。
「聰明。」馮鍾艷皮笑肉不笑。「來人,押下去。」
「刀下留人。」李浩然這時才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時不相救,只怕雲老弟要沒妻子了。作個人情給雲老弟,對他將來受益良多。他那雲老弟別的本事他不知道,就找美女一事,特別有一套,而他這把年紀,別的嗜好沒有,就喜歡美女而已。
「來者何人,敢管本王妃的事?」馮鍾艷看了一眼紫衣老者,那好色模樣令她不悅。不過,敢在這個時候出口留人的人,只怕是仗著自己有點兒身份。
「我乃宮中李妃的父親,平王,今天向王妃討個面子,請求你高抬貴手,刀下留人。」這王妃是哪家王爺的妻子?不曾見過哩。
原來是李妃的爹爹。馮鍾艷雖不知宮中之事,但也知道李妃此時正得寵,是皇上的愛妃呢,怪不得這老兒敢出手阻攔她。既是皇上面前紅人,可得罪不得,馮鍾艷由僵住的臉上勉強擠出了抹不甚自然的笑。
「原來是平王爺,恕奴家眼拙,出言不遜了。」然後她看了一眼雲若,「平王爺,這『公子』冒犯了我,方才您想必也見著了,您覺得饒了她,可以嗎?」
公子?怪啦!這公子似的美嬌娘雖一身男裝,認錯的人還真不少。
「雖是如此,罪不至死。」李浩然陪著笑臉,不知為什麼,他直覺雲老弟的未婚妻和這王妃,似乎有啥深仇大恨似的。為何王妃眼中的殺意如此重?彷彿恨她已久,巴不得她碎屍萬段!他作揖回禮,「敢問王妃是哪位王爺的王妃?」總是要先明白對方身份,才知道該如何牽關係,救雲老弟的未婚妻。
「靜王爺。」馮鍾艷一昂首。
哎呀!那再好不過了。靜王的王妃不就是雲老弟的胞妹雲若嗎?眼前這擋路人可是她未來的嫂子呢,這層關係好拉了!
呃……不對!李浩然到底是聰明人。回頭一想,雲老弟跟自己提過,他未婚妻喜扮男兒身,且這婚事是指腹為婚自小訂下的,眼前這靜王妃既是雲老弟的胞妹,自小處於將軍府,沒道理沒見過自家嫂子,就算她一身男裝,也該認出來。怎地?又,方纔他在人群中聽靜王妃和她嫂子的對話,兩人似乎是有著不解的深仇大恨似的,尤其是靜王妃,她更是欲置其嫂於死地而後快。
這……,怎麼回事?唔,有問題。不過,雲老弟這未婚妻他非救不可,就算此女不是雲老弟的未婚妻,那更好!如此絕色他打哪兒找呀?
「靜王仁心天生,若是他知道王妃如此作為,只怕……不太好吧?」憑他平王爺,還有保不了的人嗎?
「我看,不如這樣,王妃就把這位『公子』交予我,我一定會給王妃一個滿意的交代。」
「平王爺,這是本王妃的事。」她昂高頭,一臉不妥協。「靜王府的事該由靜王府處理,啥時候輪到他人插手了?」
這名王妃十分不好說話,且語氣十分不客氣,既是如此,他何需再容忍?
「路見不平。老夫看不過去了。」
「平王爺。」馮鍾艷咬牙切齒地瞪視著李浩然,若他不是李妃的爹爹,她早一掌送他歸西了!
「有何指教,靜王妃?」
「別太過分!」她咬著牙說話,渾身氣得發抖。
「會嗎?」他一笑,臉上毫無懼意。開玩笑,他的實貝女兒可是皇上的寵妃,只要女兒淚眼婆娑地在聖上面前說些話,聖上啥事不順了她了?他的靠山很硬的。
侍衛見情況不太對,王妃一臉要變臉、口出重話的抓狂樣,忙低聲勸誡。「王妃,莫要生氣,這平王爺可是此時皇上眼前的紅人,雖說靜王府不怕他,可是,可得防著他在皇上面前說些不利靜王府的事兒,我看,這事兒就算了,把這莽夫交給他吧,算作個人情給他,這對靜王府也好,對他也有個台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