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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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道沒有回來。
一覺醒來,看著偌大的雙人床上仍只有自己時,芮得第一次激動得想哭!
昨天婚紗秀結束之後,她以為藍道會到後台找她,可終究失望了。從模特兒羨慕的 話語中,她得知在秀結束前不久,藍道和奧特相偕搭車離去。
兩人相偕離去,而藍道又徹夜未歸,他會到哪裡去,答案昭然若揭。
第一次她恨藍道,恨得那樣深、那樣刻骨銘心!她恨他為什麼在讓她如此痛苦、嫉 妒的時候,仍能悠然自在?為什麼他總能在花叢中徘徊遊玩而不曾為人所傷?
此刻她忽然有一種怨毒的想法,她希望有朝一日他也會被某個女子所傷,讓他也體 會一下情傷的痛苦、無奈的桎梏!可她知道自己怨毒的詛咒是沒有成真的一天,像藍道 這樣的天之驕子,又有哪個女人有能耐傷他?
正當芮得怔怔的想著心事,一步步被帶往痛苦的深淵之際,電話鈴響將她拉回了現 實。
「喂,小芮嗎?」
「媽?!」一聽到母親的聲音,芮得嚇了一大跳。
「你現在好嗎?怎麼聽你的聲音有些怪怪的?」
「我很好。」芮得深吸了口氣,把紊亂的心事藏好。母親是個心思細密而神經質的 人,她不想母親擔心,而且一向早睡的母親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
「那就好。」她頓了一下,「對了,我和你爸爸目前在巴黎參加一個學術會議,明 天就結束了。在回國前,你爸爸想到英國看看你,順道看一下你的男朋友。」
「嘎?」芮得怔住了。
他們到英國來探望她也就算了,要見藍道?那只怕有些困難,她根本不知道他願不 願意配合。萬一她答應了父母,屆時他又不願陪同她出席怎麼辦?
她正猶豫之間,芮得的母親又開口。
「怎麼不說話?」
「我……」
似乎聽出了女兒的遲疑,她說:「小芮,你和那叫藍道的,究竟是什麼關係?」她 壓低了聲音,「你爸爸聽你姐姐說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說你和那男的是什麼金錢交易 ,亂七八糟的……他擔心你,非要自己到英國弄個明白不可!」
「我……我沒有。」芮得的聲音沒有受冤枉時的理直氣壯。
「沒有最好。那就約個時間,讓我們見一下你的男朋友吧。」
沒有推拒的理由,芮得只好勉強笞應,無奈的掛上電話。
在床上發呆了許久,她才懶懶的下床盥洗。
梳洗完畢後,端了杯牛奶來到電話旁,她必須找到藍道,問他是不是願意和她出席 和她父母的約會,若不行,她也趁早能有所打算。更何況他一向是個大忙人,若沒先和 他約定時間,也許他根本挪不出空檔。
一想到必須打電話給他,忽然她的胃縮得緊疼,連喝口牛奶的慾望都沒有。
拿起話筒,芮得撥著記得極熱,卻從來也沒打過的電話號碼,電話在響了數聲之後 很快的通了……「喂……」她的聲音有些發顫。
「喂,哪位?」
是個女人的聲音!從那嗲聲嗲氣的語調,芮得很難不知道那是誰。
其實知不知道她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行動電話是藍道的,而接電話的竟然是 蘇姍。奧特,那證明了他昨天的確是和她在一起。
思及此,芮得的心擰得很緊,淚水竟不自覺的在眼眶中打轉。
「我是喬,請問藍道在嗎?我有急事找他。」她努力地將聲音控制得四平八穩,不 讓人笑話她的狼狽。
「哦,原來是那個小模特兒啊。」奧特不甚禮貌的嗤笑,「弗蘭特一直到清晨才睡 著,我想他此刻十分不希望被打擾。」
「我有急事找他,麻煩你替我傳達。」芮得像是在賭自己在藍道心中的份量一樣, 明知道可能會輸得很慘,她仍堅持得可笑。「他做了什麼事那樣累?累到連接通電話都 不行。」
奧特冷笑,曖昧的說:「一對恩愛情侶在美麗的夜晚獨處時,你想他們會做什麼事 ?」
芮得寒了心,竟然激動得哭不出來。她冷著聲說:「請他聽電話。」
「真不識相!好吧,我問他接不接你的電話,若不接,我也沒法子了。」
奧特離開電話,一會兒後回來……「喂。」她幸災樂禍的說:「我早說過他不會接 你的電話的。」
芮得深呼吸,淚水朦朧了視線。
「給你一些忠告吧,弗蘭特只屬於我,你別癡心妄想了。」
在這種情況下,芮得無論如何都不許自己軟弱,起碼在掛上電話前她得撐住!「那 麼……我也想給你一些忠告,藍道不屬於我,也不會屬於你,在你說我癡心妄想之際, 真正癡心妄想的,只怕是你。」
「弗蘭特一定是我的!」奧特堅持地說。
「若真的是你的,你不會到現在仍在『單方面發言』。」
「你……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小模特兒而已。告訴你,不 管弗蘭特終究會不會是我的,他現在和我的親密關係卻是事實。你呀!趁早死了心吧! 」
芮得蒼白著臉把電話掛上,第一次她體會到絕望的感覺……
第十章
打從知道愛上了藍道之後,芮得就知道自己對於愛情沒有了憧憬。
在還沒有嘗到愛情甜蜜的感覺時,她就一腳踩人痛苦的深淵,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
半年多前她愛上了一個令自己痛苦的男人,半年後她仍是栽在他手上。他對待她的 殘忍讓她以為自己能大徹大悟,不再留戀的收回自己的感情,卻不知道在自欺欺人的以 為能全然抽身之際,卻沉淪得更深、愛得更沒有後路可退!
弗蘭特。藍道,他究竟在她身上下了什麼魔咒?她竟然那麼任由自己盲目、瘋狂的 愛他,任由他那樣恣意、狂虐的傷害她!
她的傲氣、引以為傲的自負到哪裡去了?
討厭自己的懦弱,芮得賭氣的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不!她不要任由自己成為愛情下的犧牲者!藍道能夠把她視為金錢買來的玩物,她 為什麼不能把這三個月的時間當成惡夢一場。期限一到,惡夢遠去,她仍可以再重新過 自己的生活不是嗎?
天下的男人那麼多,她幹啥那麼死心眼?
對!就是這樣,可是……為什麼到現在,她心裡仍只想著他?
習慣了一個男人的壞,難道像習慣一個男人的好一樣嗎?一旦上了癮之後,就再也 沒有拒絕的可能?
拿起了酒瓶,芮得一口的喝下,像是拒絕不了藍道給她的痛苦一樣,明知道激烈、 苦澀,仍一口的嚥下。
天下男人何其多,為什麼她偏偏要喜歡一個花花公子,一個永遠不會屬於她一個人 的男人?明知道他終究是屬於奧特的,她為什麼仍傷心、痛苦?
為什麼、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芮得側靠在沙發上,用力的將酒瓶擲向牆壁,一聲巨大的響聲在 瞬間響起,玻璃碎肩四濺。
好苦悶啊!此刻她一點也不想待在這被他豢養的豪宅裡。
只摸了把車鑰匙就跌撞衝出門的芮得,電梯直下停車場,迫不及待的想逃離藍道的 掌控範圍,好似背後有怪獸追趕一般。
「怎麼回事?這時候你要去哪裡?」
天色漸暗,華燈初上,尚是漆黑一片的偌大停車場空間裡,芮得發動車子,按下車 燈按鈕,霎時燈火通明的光圈內,迎面而來,竟出現她最不想照面的人。
藍道手上拿著西裝外套,寒著臉站在十步開外。
他一步步走向她,在靠近她車子的時候,嗅到了一股濃重的酒味。
扳著門把,透過車窗縫隙,他問:「你喝酒?為什麼?快將車門打開。」他知道她 一向不是個貪杯的女人,會喝酒一定有原因。
「我喝酒干你什麼事!」
「不干我的事,干誰的事?」在外地開了一天會他快累垮了,回來又遇到這樣的事 ,他的語氣霸道起來。
「不要一直告訴我,我只屬於你的,我不要、不要是你的!」她孩子氣的叫嚷,一 點也不想開門。
「你就只屬於我的!」他狂妄口氣中帶著一股莫名的執著。
芮得怔怔的看著他,一股傷心的情緒湧上胸口,她忽然喃喃的說:「三個月……好 難熬的日子。」她美麗的眸子蒙上一層水霧,「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好痛苦!好痛 苦……」
藍道變了臉色,他深吸了口氣,壓抑住襲身而來的怒意和不安。
「你打算怎麼樣?」他試探性的問。
她真的有些醉了,否則平時的她不會這般柔順,驕傲的她也不會讓自己狼狽的在他 面前掉淚。
「我好累,心真的好累,我想離開你,到一個可以不用看到你的地方。」
聞言,藍道揪緊了心,急切的逡巡著她從來不說謊的眼睛,想知道她說這些話究竟 有多少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