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凝風看著他的大手包復著她的纖細柔荑,一股羞意湧上了心頭,隨即又好氣又好笑的想,這傢伙牽人家的手倒是牽得挺順的嘛!哼,老愛佔人便宜!「到底要看什麼啦?」
東方雲帶著她登上了另一邊的小坡,萱凝風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
巍峨氣派的建築,且不說其氣勢比照行宮規模,就其燃燈數萬盞、徹夜笙歌的奢華,恐怕較皇宮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裡是……」
「真正的泰原山莊。」看著她疑惑的表情,他解釋的說:「明文范是個聰明人,他利用了山莊四面環山,且中間又有一座山為隔作分界。山前樸實、山後奢華。山前走動的是聚賢食客,山後養的是為其賣命的死士。這樣的佈局,很多人想都想不到。」
「因此儘管外傳泰原山莊的種種是非,也鮮少人能一睹真相。」那個小山洞是當年建山莊的前輩所留,若不是前些日子他追逐著一條至毒的小金蛇,也不會發現。
不過,明文范似乎沒有發覺這個秘密,這通道太隱密了,且可直通山莊外,若是他早發現,以他小心的個性,一定會派人把通道封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只是平凡的的後山,有那麼多人守衛著,原來隔著一座山有這樣一處『宮殿』。」她喃喃的道,在心中歎了口氣,「看來這泰原山莊還真到處是秘密。」光是想都覺得有種使不上力的感覺。「那老狐狸那麼狡詐,要捉住他的把柄,將他繩之以法,只怕不容易。」
「怕了嗎?」原本充滿朝氣的臉龐,因為沉重而顯得憂鬱,這樣的萱凝風會令人更憐惜她。
「不是怕了,是非常的怕!」她苦笑。早知道這趟南下暗訪之行一定是苦差!哎,她的皇上義父不知看她不順眼多久了,丟了這麼個燙手山芋給她。
「放心吧,真的怕了還有我這兒給你躲啊。」東方雲拍了拍胸口。
萱凝風橫他一眼。「算了吧!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還是靠自己最好!你呀可是明文范的義子,天曉得真的靠你,會不會提前靠到閻羅王身上去。」
「就是不信我?」信了他,她可是可以少了很多煩惱的,其實只是時機未到,否則,他有絕對的把握讓明文范進牢籠!因為他識得一個人,那個人對明文范而言,無疑是此生中的最痛,而他大概不知道,她也會是他的致命傷!
「一個打一開始就騙得我團團轉的人叫我信他?嘖嘖,沒看過那麼厚顏的!」
東方雲聞言大笑。
萱凝風忽然想起一件事。「喂,泰原山莊的明月姑娘好像愛煞你了!」
他一挑眉。「好像聽說有這麼一回事。」
「什麼叫有這麼一回事?她為了你買了個貼身丫環回來,還不放心的跑來看我究竟長得什麼樣子。」
「她見過你了?」萱凝風鬱悶的表情令他想發噱。「那她一定很放心的走了。」
萱凝風陰森森的開口,「你想死嗎?」
「你現在這樣子她都不放心的話,那見到你的真面目後,她不自慚形穢得想自殺?」
「總算說了句人話。」她托著下巴,「不過,那位明姑娘還真算得上美人,和這樣的美人朝夕相處,你不動心?」她有些試探的意味。
他不答反問:「這樣的事你在乎?」
「我當然……」一抬起頭正好對上東方雲的視線,她臉一紅,作出違心之論。「當然不在乎。」
這丫頭真的很能撐!她不誠實,他也不必對她太坦然。「不在乎?你不在乎的事情幹啥問?而我就更沒有理由回答你了。」看她一臉想揍他的表情,他撇了撇嘴,「這是秘密,怎能隨便告訴人?」明明就在乎。
萱凝風生氣的站了起來,推了他一把。「秘密?是秘密就永遠擱在心裡,最好憋死你!」一頓足,她氣呼呼的走了。
東方雲坐了起來,失笑道:「這樣的女人也有?!自己心裡的真話藏得緊,卻不許別人有秘密,風度真差!」不過……
大魚好像上鉤了!看來有感覺的人不只有他。一思及此他笑了,不若平時的冷笑和戲謔的笑,他笑得有些憨憨的、有點傻呼呼的……
第七章
月已西斜,深夜二更天時分……
明文范正在書房獨坐,夜風徐吹,有幾分的涼意,他起身將窗子掩上。泰原山莊最近惱人的事太多。件件是令人眉宇不得舒展的煩事。
萱凝風這個女巡按照理說早該出現在泰原了,何以打探的人至今仍沒有她的消息?一思及此,他真是寢食難安!
小小一個女流之輩,他原本是不放在眼中,可她偏偏是鐵面無私的萱刑部的掌上明珠,他相信什麼樣的爹,會養出什麼樣的女兒,若是其他人還好辦,真給查出什麼,大不了給一些甜頭好處消災就沒事。
唯今解決之道便是,一旦給她知道了什麼,便要殺她滅口。可他至今連那丫頭到底在哪裡,甚至到泰原了沒有都不知道,這可真急煞人了!
再來則是最近有人密報,說尤子清似乎越來越有自己的主張了。他膽敢扣住了欲送往京城的兵器,另外要兵器廠又日夜趕工的出了一匹貨給朝廷?
這小子竟然敢不聽他的話,逕自作起主來,他真當自己快成為主子了嗎?
反了,真的反了!他竟然敢自作主張,也不想想,他們父子倆在他眼中也不過只是兩條狗。
已經失去忠心的狗,他要來何用?!
再則是明月。這丫頭真的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最近頻頻向他暗示她已到了婚配的年紀,怎地他一點也不著急?為人父母的,對這種事怎麼會不急?可她看中的人選,至今他仍沒能摸清他的底,怎能貿貿然的把掌上明珠許出去?
應南天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由他的行事作風即可知道,可何以他派人暗中調查他,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呢?莫非他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不行!在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身份的情況下,他絕不能將明月許給他。
明文范長歎了口氣,惱啊!最近好像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而他又沒有什麼可以一吐心事的人,人生已過半百,妻妾成群,「事業」得意的他,竟沒有個知心人!這樣的人生,不知是失敗,抑或成功?
知心人?這三個字似乎又令他想起什麼……
這樣的人曾經存在過,可如今呢?她還聽得進他的心事嗎?不!她對他怕只有恨吧?!即使如此,他還是想見她。見她不難,只是……
最近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是明月十六歲的誕辰吧?兩年了,已經兩年沒見到她了,今晚的他特別想念她,只見一面吧!即使一面也好。
看著書房內的一幅山水畫,他將畫微傾了個角度,書櫃忽地由中而分,拉出一條僅容一人的通道,猶豫了一下,他走入密道,書櫃又再度合上。
這條密道頗長,足足走了一刻的時間才來到一相通的密室,按下機關,開啟另一道石門,斗室裡一美婦端坐於石椅上,背對著明文范。
即使背對著,美婦也知道來者是誰。能夠光明正大的由密道進來的人,就只有一個,除了明文范之外,知道這密道的人,包括當初設計機關密室和挖密道的人,全給滅口了。
而每天送飯給她吃的啞婦則是走另一條通道——柳園。泰原山莊的禁地。
想來他也真捨得,泰原山莊最美的柳園,除了樓閣庭園之外,最令人驚艷的就是那一池綠柳碧波。可他卻能因為那是湖底石室的另一個出口,而讓柳園成為廢墟。更放出訛傳,說那地方鬼影幢幢,而將那兒列為禁地。
之後自然也有人不信邪的想一探鬼魅面目,卻被二更天時固定送糧食到石室的毀容啞婦給嚇得魂不附體,更增添了其鬧鬼的真實性。
明文范見美婦仍背對著他,不願回頭,他慨然道:「蓮兒,我來看你了,別來無恙?」見她仍是冷冰冰的,他繞到她面前。「許多年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他明文范這一輩子,從來沒對任何人這般低聲下氣過,可……
面對他這輩子唯一動過情的女人——楚蓮,他還是放下了身段。可很明顯的,她不領情,一點也不領情!
「原諒了你,我對不起太多人!我對不起自己、對不起良知、對不起死在你手上的人,更對不起亡夫!」她冷然的臉上像是結了百來層霜。
這個男人……他真的是太可怕了,雙手血腥吶!
「不要對我提那個男人!」明文范的臉色倏地變了,妒恨頓現。「那種男人配不上你。」
「可我嫁了他是事實。」楚蓮冷冷的說,看著明文范,她憶起了太多事。
如果當初,她沒被賣到泰原山莊,也許今天的她就不是這樣了。
三十五年前,當楚蓮還是個五歲的小丫頭時,即被泰原山莊的前總管給買到山莊當伴讀丫頭。那時明文范已是個十八歲的俊俏,且娶了元配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