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國?我去買串鞭炮來放,普天同慶。」
「喂,你就不能迎合我一下,讓我陶醉一番?真不夠意思,虧我平時還對你挺不錯的哩!」他把手的撐在她辦公桌上。「心情不好,又遭老編刮?」
「他最近很少刮我。」
「那我就想不到你為什麼心情欠佳了,心情不好就說出來吧!也許我可以替你分擔些什麼。」
「我也想不到自己心情怎會如此低落啊!」慕無憂不想說謊,但是……有些心事並不是哥兒們能夠分享的。「待一會我想蹺班,反正若有新聞要跑,老編會Call我,更何況離下班只剩下不到半個鐘頭。」記者就是有這個好處,除了跑新聞、趕新聞稿累了些,其他時間就算沒待在辦公室,老闆也不會過問。
「我陪你。」
「不了,我只想一個人靜靜。」慕無憂投給他一個笑容,「與其陪我,不如去陪陪你老爸,你快出國了,以後可沒啥多餘的時間陪他抬槓了。」
「真的不要我陪?」要出國之前,劉運策最想陪的人是她而不是其他人。看著她搖了頭之後,他無奈一聳肩,「那好吧!希望明天看到你的時侯,你心情已經好轉了。」
待一會兒蹺班後要到哪裡?慕無憂看著劉運策離去的背影歎了口氣。大概又是窩回老家去咀嚼著即將離別的痛苦吧?不知道是哪位古人說的:「黯然銷魂然者,惟別而已矣!」唉!說得真好。
背起背袋她走出辦公大樓,漫無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忽地她口袋裡頭的呼叫器大響。
「八成又有新聞了……百般不願意地,她把呼叫器拿了出來。「唔……這電話挺陌生的,誰Call的?」到了公用電話亭她照著呼叫器螢幕上的號碼打了一遍。
不久電話通了,電話一端傳來服務生禮貌的聲音。「這裡是『馨埠』餐廳,您好。」
「馨埠」,不就是離報社不遠的一家西餐廳?「呃……是這樣的,不知道方才是否有人Call一個叫慕無憂的?」
「請稍等。」
是誰Call我?慕無憂在等待的這數十秒中起了莫名的期待,猜測誰會在這個時侯Call她。不一會兒她所期盼的聲音出現在話筒的另一端。
「慕小姐嗎?我是慕容澤軒。」他頓了一下,「吃過飯了吧?若沒有……一同吃個飯吧!我現在在你們報社附近的一家餐廳。」
「一同吃飯?」慕無憂的語氣中透露著欣喜之意。「好!我馬上過去。」
能見到他,可比什麼都要教慕無憂開心。
※ ※ ※
踩著輕鬆愉快地步伐,慕無憂很快的出現在慕容澤軒面前。「嗨,沒讓你久等吧?」
「沒有。」看到她慕容澤軒一樣開心。「你大概餓了吧?要不要先來一客飯?這裡的套餐還不錯,可以試試。」
「你似乎對台灣很熟?我不是才第一次來這裡?」畢竟這麼帥的企業大亨她不可能沒有聽報社的老鳥提過。
「早先幾年我國在這裡待了一段日子,只是那時侯我還沒登上慕容集團的龍頭寶座,因而不被新聞媒體注意。」對於別人質疑慕容澤軒過去的身世,他已能從容的應付,至於企業界對於自己是慕容春生平摯友所交付給他的遺孤這件事也頗能接受。
慕容春沒有娶妻,因此收摯友的遺孤為養子,由養子繼承家業在法律上是合法的。而龐大的慕容集團各董事對於慕容春的決定一向深具信心,既然是他所「御筆欽點」的繼承人當然同樣也受到尊重,更何況慕容澤軒上任以來的表現也真的證實慕容春沒看錯人。
「怪不得你對這裡的一切都不陌生。」是啊,她怎麼那麼笨,如果他沒在這裡待過,又怎會被李佳萍戀上?
「這裡是我從前常光顧的餐廳之一,你要不要試試他們的招牌飯?挺不錯的。」
「明天你要回美國了,什麼時侯再來?」慕無憂努力地把語調放輕鬆,不希望他看出自己的不捨。
「短期內大概不會再來。」慕容澤軒看著她,忽然有個荒謬的念頭——想帶她一塊回美國。
早料到不是嗎?他可是一個大集團的負責人,她怎麼忘了?
「不知道……咱們下次再見是什麼時侯?」慕無憂想把心情放瀟灑,想給他一個笑容,可是……她發現自己辦不到!
她說這句話的神情讓慕容澤軒想起李佳萍,很巧的是,她也和李佳萍說了同一句話。
「想不想到美國去?」
「到美國?」慕無憂嚇了一跳,不敢相信他會說了這樣的話。「你……你邀我到美國去。」
說出的話慕容澤軒不想再收回,他定定地看著她,「也許你會覺得很荒謬,但是,我真的很期待你到美國去,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安排你當我的秘書。」到現在為止,他仍然不認為記者這條路適合她。「記者並不適合你。」
「我……」此刻慕無憂心中很紊亂,她從來沒想過會有機會到美國發展。
這是夢?若是的話,這該歸類為好夢抑或惡夢?
如果她允諾到美國,並不是因為要有新的發展空間,而只是單單為慕容澤軒。台灣的工作再怎麼不如意,還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有股較親切的感覺,而美國?光是想就教人卻步。
「你的話令我很心動,但是……如果不含其他因素,我仍較喜歡台灣的工作環境。」慕無憂拒絕了他的邀請。
她承認喜歡他,這並不意味著她必須為他放棄自己喜歡的環境、生活方式。
「你的其他因素是什麼?」慕容澤軒想知道。為了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他會盡力去排除所有使她想留下來的因素。
他知道這太霸道了,但他不管,慕無憂不想去探知內心深處的那份「狂熱」來自何處,他只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畢竟孤兒疼惜孤兒是天經地義的事,不是嗎?
對於慕容澤軒,慕無憂愈來愈不懂得他的心思了。他不是一向冷漠且不管公事之外的事嗎?此時的他怎地恍若和自己先前所認識的他判若兩人?
他眸子中閃動的炙熱火焰令人害怕,他一直都有這種志在必得的狂傲嗎?有短暫的時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他的「獵物」。
「你的其他因素是什麼?我辦得到的會盡力替你辦好。」
「我可能拒絕回答嗎?」
「你有時很倔強。」
「我只是想擁有一些自己的心情。」
「好吧!你贏了。」慕容澤軒決定不再管她的事情,心中有股怒氣,不知道自己究竟氣些什麼。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慕無憂辭窮地一聳肩。「如果你只是需要一個秘書人選,相信很容易就找到能力比我強的人。」她可不認為自己的工作能力有多強。
「的確……」
接下來的時間,氣氛變得不再優閒自在。慕容澤軒沉沉的臉色令慕無憂連頓飯都吃得極為難過。
「吃完飯……你想到哪裡?」
「不知道。」慕容澤軒淡淡地回答,冷漠的語氣無法窺視他的心境。
這頓飯吃得並不愉快,和慕無憂先前的期待不一樣,站在餐廳外頭,她呆望著幾片隨風或起或落的落葉。
慕容澤軒在買了單之後,來到她身後,看著她雙手相互摩挲著雙臂的樣子。
這丫頭怎老是學不來照顧自己?這種天氣她只多加了一件背心。
他解下西裝外套,將它披在她肩上。「天氣冷了,小心感冒。」
「謝謝你。」慕無憂回頭看了他一眼。心想,為什麼他總是如此溫柔體貼?這些點點滴滴的回憶教她如何忘得了?
暗戀的折磨似乎不在當下,而是在離別後。
「真快!方才進餐廳的時侯還不到五點半呢,現在已經快八點了。」這也意味著他們距離告別時分又近了些。
「等一下你有別的事嗎?」慕容澤軒忽地問。
「沒事。那你呢?」
沒有直接回答,他說:「咱們開車去兜風吧!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裡很適合看夜景。」
「好。」她又多了一項將來可以回憶的事了。
※ ※ ※
車子沿著山坡緩緩地往上爬,半個鐘頭後慕容澤軒和慕無憂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慕容澤軒將車子的引擎熄掉,霎時,車子裡彷彿一下子便靜了下來,他們兩人,誰也沒有先推開車門走出去,皆沉默安靜地坐在車上。
「為什麼不到美國?」慕容澤軒的第一句話就讓他自我厭惡了起來。通常打定了主意他不會再三心二意。方才不是才告訴過自己,不再提這件事了嗎?
該死!
「你為什麼希望我去美國?只要你說出理由,而這理由讓我接受……我會考慮去。」
「很可笑的,我也不知道。」慕容澤軒看著她。
也許是在黑暗中、也許是情緒壓抑太久,慕無憂突然開口,「從小到大,我對異性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只覺得他們似乎長得比較高、體格較強健,至於特殊情感……真的從來沒有感受過,而對你……」她深吸了口氣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