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踏入竹林深處,忽地在不遠處看到一高大的身影,那熟悉的身影一步步地向她走了過來。
騰極?!
待看清來者是誰時,寶懷退了一步轉身就往回跑。
不要!她不要再見到他了,他傷她還不夠重嗎?此時又來這裡幹麼?
任寶懷跑得再快,終究是姑娘家步伐小,且她今天穿的是繡鞋而非弓靴,步伐自然小且慢,不到數時,便給騰極拉住了手。
「放……放手。」寶懷用力的甩開騰極的手,她怒眼瞪視著他。「你這大將軍的蠻力是用來對付弱女子的嗎?」
他力道一向控制得好,騰極知道自己沒有捉傷她。「給我說一些話的時間。」他誠摯的眼眸盯在她倔強的臉上。
「沒有必要。」她轉身又打算離開。忽地,他由身後抱住了她,那溫暖的氣息傳來令她心跳漏跳了半拍。如此近的貼觸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屬於男子的淡雅、潔淨的味道和令人屏息的氣魄。
騰極俯在她耳邊低語,「給我解釋的機會,好不好?」
他的話漸漸地化去了寶懷築起的心牆,她旋過身仰頭看他。
「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他的話令她想起那天晚上他對她所說的絕情言語。她秀眉一蹙,豆大的眼淚滑落下來。「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樣?而是更糟,是不?」
「寶懷……你為什麼就是如此倔強?」
「所以你就到怡紅院找那些對你百依百順的姑娘?」她和著淚冷笑,「是啊!那裡的姑娘可是個個貌美如花、柔情似水,我這秦王府的郡主又算什麼?」說著,她用力的推著他,想掙脫他的懷抱,可她愈用力推,騰極就抱得愈緊。
「那些姑娘與我無關,而你卻是我未過門的夫人。這輩子我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用手拂去了垂落在她臉上的髮絲,他深情的凝視著她,緩緩的將唇壓在她柔軟紅艷的唇上……
甜蜜的火舌交纏的熱吻中,騰極忽地嘗到了淡淡的鹹澀味,一睜開眼卻看到寶懷的淚水仍流得凶。他伸出手要為她拂去淚水的同時寶懷睜開了眼,她忽地張口在他漂亮的唇上一咬。那一咬她真的是使上了力道,每一回想起那晚他在怡紅院對她說的話,她心中的恨意就多了一層。
她無法不恨,那種使她受到激烈打擊和侮辱的話!她寶懷活到了那麼大,何時受過這種奇恥大辱了?她第一次那麼信任一個男人的把心交出去,想和他長相廝守、永世不分,結果……結果她得到了什麼?她竟像敝履一般的被嫌棄、百般侮辱!
恨啊!她恨死了。
由於身子貼近,騰極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寶懷生氣的程度,她把對他的恨和不滿全發洩在這一咬,她狂洩著不滿、咬得恨極,甚至連身子都不聽使喚的顫抖著。
直到口中嘗到淡淡的血腥味,寶懷才鬆開了他,她有些罪惡、又有些得到情緒平衡的看著騰極唇上那排微滲著血的齒痕。
「你發洩夠了嗎?」如果這種方式可以換得寶懷給他解釋的機會,那又何妨?
「不夠!」她生氣的說:「我們之間已經如你所願不會再有任何牽扯了,我不會嫁你,等一下我就進宮,請求皇上收回皇命!」她愛他,愛得好深、好深,深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正因為如此,她沒有法子忍受他的花心、他無法像她把所有的情感都交付給一個人。
「我不會答應的!」
『為什麼?你傷我還不夠深?抑或從我身上你還沒有得到足夠的虛榮滿足?」
騰極不理會她直剌剌的問話,他忽地問得直接,「你愛我嗎?」
那話問亂了寶懷的心,卻也使得她更加怒火高張。這個可惡的男人!他究竟想說什麼?寶懷轉身就走,她一走騰極立即伸手擋住她的去路。
「你到底想問什麼?」
「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寶懷的性子一向倔強,他知道適度的放任是明智的,也知道對她該有適度的霸道。
寶懷知道她若不回答根本離開不了這裡,於是咬牙切齒的說:「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對你這種成天沉迷於秦樓楚館依紅偎綠的花花公子而言,你根本就不懂得愛,你有何資格問我愛不愛的問題?那麼我問你,你愛我嗎?」像是蓄勢的等待下一刻對騰極嘲諷,在還未得到回答時,她卻已感到了一陣陣的酸楚。
他……不會愛她的!一個愛她的人怎麼可能在妓院對她說出那麼殘忍的話?
「不愛你現在就不會再這裡了。」騰極十分篤定的說。
他自小就是個人人稱羨的天之驕子,在任何人面前從不曾低過頭,可……他發現打從他承認自己喜歡上寶懷後,他似乎一直在作讓步的事。
像此刻,他為了不想失去她,得把他和寶懷之間的事情解釋清楚,他真的已經把耐心發揮到極致了。
因為愛她,他可以縱容她,甚至他一向以含蓄為美,任何事情都是如此,亦包含男女感情在內。可為了寶懷,他還是把話說出口了。
他的話回答得如此篤定而直接,正在氣頭上的寶懷也紅了臉,她咬著唇慌亂、不知所措的低垂下頭。
騰極的回答和她當初所想像的差太多了。他不是根本就不愛她嗎?他甚至信誓旦旦的說不娶她,怎地會如此回答?
「我回答了你的問話,你是不是也該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她當然愛他,可是……在這個時候回答他,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像是逃避任何回答似的,寶懷以最快的速度想離開騰極的視線。
低著頭往前走了一會兒,一個抬眼她赫然發現他以著有些嘲弄的笑意在她前方的十步開外處看著她。
那笑容……很唐突!
她方才才和他弄得極度不愉快,他此時沒道理會有這樣子「看好戲」般的笑容啊!
「你……你仗著有武功就欺負人!」
「誰又欺負你啦?」南宮玨擠眉弄眼的對著她一笑。「我才剛到哩!我想你又弄錯人了,被你指控欺負你的人,此刻正站在你後頭呢!」
寶懷一怔,回過了頭……
怎麼回事?她前後各有一個洛王?
然後她看到站在她前頭的「騰極」一臉玩世不恭的走向她身.後的騰極,同他誇張的一挑眉,「哎呀,定情一咬呢!真奇怪了,你不是來向寶貝未婚妻解釋事情的嗎?為什麼解釋到唇被留下了一排齒痕?」
「你少說風涼話!」
「唉,身陷情網的大元帥就是那麼不同,要是平常人敢在你唇上留齒痕,他這輩子鐵當定了『無齒』之徒,因為你不打得他滿地找牙才奇怪呢!可被心上人咬了不但不知從何生氣,可能還在心中偷笑得快得內傷了!」
寶懷盯著說話的南宮玨看了許久,「你……你不是洛王?!」對!他不是洛王,他說話的語氣和態度一點都不像是騰極,甚至他笑的方式也和洛王不同。
還有那邪氣而頑皮的眼神,完全不同於洛王的冷然和沉隱,雖然,他們神似到連眼睛都幾乎一模一樣。
忽地,她想起了有一回參加宮宴時,好像聽到有兩個姑娘談論著洛王和香王,當時她沒有多想,莫非……
「我的確不是洛王騰極,我是香王南宮玨……」看著寶懷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他們兩個,南宮玨不由得笑開了。
看來,這場誤會有得解釋了!
第七章
「你真的以為像騰極那樣精明的人物,會弄不懂你在玩啥把戲嗎?」塞娃冷冷的一笑。
塞雅瞇著眼恨極的看著外頭刺眼的陽光。
安排得那樣詳細的計劃怎麼會失手呢?她原本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親自在怡紅院送到後院款待香王的酒中放了淫藥,因為依一般人的習慣一到那兒該會倒酒喝,而且她約香王和寶懷的時間正好相差的莫半個時辰,那時候正好是淫藥發作的時刻,一旦香王和寶懷成了好事,她還怕騰極不是她的嗎?
可偏偏事與願違,香王和寶懷全身而退,那壺加了淫藥的酒最後全進了怡紅院嬤嬤的肚子裡,而且還是香王的傑作。
真是豈有此理!
「我看吶,你還是對騰極死了心吧!你這麼陷害他的未婚妻,他不會原諒你的。」
塞娃冷冷一笑。塞雅愈來愈沉不住氣了,她愈是表現她的在乎,心裡就愈不安,父王最疼愛、最倚重的大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狼狽不堪了?
「不!我不可能對他死心。騰極怎麼可能知道那飛刀傳書是我傳給她的呢?」塞雅為了不讓人知道寶懷的傳書是她傳的,甚至連刀都是買現成的。
「的確!若是從那紙箋看來,他的確不知道是誰傳書給寶懷郡主的,可是……連你這來皇城不到多久時間的外族人都能知道香王和騰極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進而利用此特點設下計謀,你想騰極會笨到沒有想到此事嗎?」塞娃曾深入打聽,這才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