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懷一聽,臉色益發蒼白。
汨羅言下之意,是指帛國之所以會介入日國爭位奪權的暗潮之中,全是因為她無力挽回日冕太子之心而導致下的結果嗎?
哈!日冕太子要逼她,就連她至親的父皇也把責任全歸咎到她身上。難道他們從來沒想過,最身不由己的人其實是她呀。
「汨羅,回去同我父皇說,請他再好好考慮清楚,要不然……」雙懷好似在講給汨羅聽,但又彷彿是她在自言自語。
要不然帛國這個國家,恐怕將會從西戎的版圖上消失了。
***
在離寰王府不遠的一處僻靜林子,頭戴紗帽的雙懷,不時的壓低帽緣,眺望著週遭的環境。
昨夜,一名府內的侍衛竟傳了件消息給染兒,說是日冕太子約她在此地見面。
在聽到染兒轉述後,她著實驚愕不已,因為太子的人馬竟然已不知不覺的潛藏在寰王府內,那麼日冕太子是否也得知汨羅特使前來王府見她一事。
雙懷忐忑不安的握緊手,心思一團混亂。
心頭淨是旋繞著帛國被攻打的悽慘狀況,雙懷猶不知她等的人其實已經在她身後佇立半晌了。
「不,不行這麼做的,父皇他絕對不行這麼做……」雙懷喃喃自語著。
「不行做什麼?」
「就是——」
雙懷猛一回頭,帽簷順勢飄蕩出一個美麗的弧度,而日冕太子就正好抓住它飄下的一角,然後他的手就這麼往上一揚,下一刻,她那頂紗帽便自她頭頂上脫落,安靜的平躺在地。
「殿下,您、您什麼時候來的?」雙懷結結巴巴的低著頭,長髮隨風飄散著。
「來一會兒了。」日冕太子將遮住她臉蛋的髮絲住後撥去,使他能夠清楚的看到她絕美的容顏。
「對不起殿下,雙懷找了很久,就是找不到您所說的那樣東西。」雙懷首先招認自個兒的無能。
「無所謂。」反正他也沒把這事寄託在她身上。
雙懷一聽,窘迫與慌亂乍然浮現在她臉上。
她是不是很笨?
太子交待下來之事她幾乎從沒辦妥過。
「殿下,雙懷回王府後一定——」
日冕太子一抬手,雙懷只得將話嚥回去。
「本宮這位二皇弟不簡單,所以妳找不到密函也是可以理解的。」在瞟見雙懷鬆口氣的模樣後,日冕太子又突然接道:「不過密函妳還是得繼續找下去,嗯?」
多少分散日寰一些注意力也好。
「雙懷知道。」她忙不迭的點頭後,突然靜默下來。
在微風吹送下,她的發,又不聽話的騷擾著她絕姿的面貌,但這一回,他沒有再將它們撥開,而是眸光沉沉的瞅著她不放。
太子為何用這種眼神看著她?
也許雙懷真的擔心日冕太子會追問起她父皇的事;以致她反倒心虛的偏過首,而她這麼個小小的舉動,讓日冕太子不免起了疑心。
其實,他對雙懷的忠誠度一向是很有把握,不管是她的人,抑或是她的心。所以,他便利用此點,命令她去做一些她不願意做的事,但現下,他對她的信心開始有些動搖了。
她能忍耐多久?
雖然他曾經向她保證過,待任務完成後,她仍舊可以回到他身邊,不過,他可沒有承諾要給她太子正妃的頭銜。
沒錯,他仍是喜歡雙懷,所以他要她盡量守住自己的身子,因為他確信他無法接受被日寰沾染過的她。
想必聰慧如她,應該很清楚才是。
所以,他是否要先將她帶回,在他即將要對……採取行動之前。
「殿下。」見日冕太子許久沒回應,雙懷只得怯怯的回首,柔弱的口吻夾雜著強烈的不安。
看來,她似乎知道他想做什麼。
但即使知道,也已經無法改變些什麼了。
「這些日子以來,日寰對妳的態度如何?」日冕太子陡地俯身拾起地上那頂紗帽,重新替她戴上。
偶爾看不真切,對雙方來說或許比較好。
「還、還好。」沒來由的,雙懷忽然哽咽了聲。「殿下,雙懷想請求您一件事。」她欲要掀開紗帽的一角,卻被日冕太子抬手制止。
「這樣說就好。」顯然他不打算看到她帶愁的容顏。
他不經意的阻擋,無疑是讓雙懷挨了一記悶棍。
他就這麼不想面對真實的她嗎?
還是,他早已知道她的請求是什麼,所以他乾脆不聽。
「殿下,雙懷很快就會回到您身邊是嗎?」許久之後,她還是問了,只不過和她先前想請求一事半點關係都沒有。
雖然這個問題沒有先前的難,但日冕太子也著實思忖了一陣。
其實,他正考慮在他接回她之後,他是要把她擺放在哪個地方,又要賜予她何種身份才好。不過,他何須傷這種腦筋,一個女人罷了,只要她聽話,他是不會虧待她的。日冕太子冷冷低笑著。
就在雙懷的臉色猶如雪,那般的晶透雪白時,他終於說話了。
「嗯。」
「真的嗎?」雙懷顯得有些不敢置信。但絲絲的欣喜立刻佔滿她的胸臆間,令她的雪頰不禁泛出些許的紅潤之色。
「替本宮做完最後一件事,妳便可以回到本宮身邊。」這盤棋,也該要分出個勝負了。
「什麼事?」
「找個機會對日寰說,本宮預計在十天後,剿滅益州所有反太子勢力。」日冕太子眸子驟然射出詭異光芒。
什麼?再過十天,日冕太子就要……那麼,她父皇那方應該還來不及對太子構成威脅。
看不清日冕太子那雙閃著冽色的詭眸,雙懷悄悄放下懸宕在心頭的那塊大石,並慶幸她方才沒有提出那項請求。
她父皇要助二王爺奪位一事,根本就沒發生過吧!
「可是,二王爺會相信雙懷嗎?」她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而且說真格的,二王爺是個聰明人,應該看得出她並非心甘情願做他的侍妾,甚至於,他或許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太子派到他身邊做臥底的,所以她一直有些矛盾,對二王爺如此,對太子更是如此。
兩邊都知道她這顆棋子的用途,卻沒有那一邊願意先吃下她這顆棋子。
所以,她最近經常在想,她是否過於貪心了。
為了愛,也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她犧牲掉太多東西,卻仍舊無法得到日冕太子的心。
好難,真的好難!是否該是死心的時候了?
「日寰信也好,不信也罷,妳只要代本宮傳達給他便可。」這個餌他已經放出,至於日寰要不要吃,那就是他的事了。
「雙懷會照殿下的吩咐去做。」希望這是最後一件了。疲憊的說完,雙懷緩緩轉過身,舉步離去。
「雙懷。」日冕太子突然喚住她。不過在脫口而出後,他反倒一愕,顯然連他也不曉得喚她的用意。
雙懷停步,回身,卻沒有再上前。
沒來由的,日冕太子開始厭惡起那頂遮住她容顏的紗帽,他似乎忘了剛才是誰阻止她掀開帽紗的動作。
她靜靜的佇立著,風兒吹來,不小心掀起紗帽的一角,就在這一剎那,日冕太子瞥見了她一雙渙散而黯淡的眼。
日冕太子不悅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不悅。
她是什麼意思?
想疏遠他?
哼,她能嗎?
好像為證實雙懷根本離不開他,日冕太子一個箭步上前,猛然扯掉她的紗帽,就在她錯愕之餘,分外急切的印上她微涼的雙唇。
回神後的雙懷,只是疲倦的合上眼,被動的任由他的唇舌一點一滴的熨燙著她那顆快凍結的心。
「殿下,雙懷該走了,不然我怕二王爺真的會起疑。」就在四片唇瓣稍稍分離開時,她從微啟的檀口裡慢慢的吐出話來。
日寰的名宇宛如一個魔咒般,立即讓日冕太子半瞇起眼。
緊接著,日冕太子不發一語的緊盯著面無表情的雙懷,之後,他一旋身,再拂袖,邁著優雅的步伐離開。
雙懷的事,暫且擱在一邊。
等他扳倒日寰,再好生思量雙懷的問題吧!
***
「妳的臉色怎會如此難看,莫非是我那皇兄欺負了妳?」
才似遊魂般飄進珍雙閣的雙懷,乍聽之下,驀然一震。
「二王爺,您……」
果然,二王爺什麼都知道,那她根本不必再否認了。雙懷不由得牽起一抹自嘲的笑。
看情形,她真得連顆小小的走卒也比不上。
不,應該說是她比綠姬還不如。
慘呀!
「妳是想問,本王為何沒揭發妳是不?」日寰好整以暇的喝著熱茶。
見雙懷沒回應,日寰也無所謂的繼續說道:「因為本王喜歡妳,從見到妳的第一眼起,本王就有股衝動想把妳從皇兄身邊搶來,所以當皇兄要將妳安插在本王身邊時,本王自是樂意接手。」
「即使我有貳心,二王爺也不在乎?」
呵,她依稀聽過這段話,可惜想歸想,她卻沒有勇氣在一開始就對日冕太子這麼說。
「如果在乎,本王還會留妳嗎?」
「那二王爺想怎麼處置我?」雙懷的聲音異常平靜,連絕美的容顏也找不出一絲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