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晉芸害怕地抓著他,雙眼死盯著他,不敢移動半分。
"你還沒回答我。"他提醒。
"什麼?"她顫聲道,腦袋已經停止運轉。
他歎口氣,她已經嚇呆了,他俯身刷過她的唇,轉移她的注意力,她真的是又香又軟,但在她回應前,他已抽身離開,因為他不相信他的自制力,他的妻子有本事讓他失控。
杜晉芸漲紅臉,立刻忘了她在馬上的事,他怎麼可以在姑姑和芙琳面前吻她。
陸靜安則是搖頭,"搞不懂他們在幹嘛?"
"我想大哥在幫大嫂克服恐懼。"陸芙琳說道。
"放鬆,別繃著身子。"陸震宇覺得他好像在抱一塊木頭,他又吻她一下,感覺她抓著他的手鬆開了一些。
"有人……"杜晉芸支吾地提醒他有其他人在場。
"看著前面。"他將她的身子扳回前方,他的下巴頂著她的髮髻,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杜晉芸靠著他的胸膛,放鬆緊繃的身子,"你方才帶什麼東西回來?"她羞怯地問,她喜歡這麼偎著他。
"貨品。"他簡短的回答。
"什麼貨品?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是做什麼買賣的。"她移動身子,讓自己坐得更舒服,其實只要不要往下看,她覺得和她丈夫一起騎馬,還滿愜意的。
"絲綢還有一些玉製品。"他慢慢讓馬在前院小跑步,卻再次感覺到她的僵直,"不會摔下去的。"他不悅道,"你得對我有信心點。"
杜晉芸嚥下口水,慢慢點頭,"我正在努力適應,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他翻翻白眼,"我不是已經說過--"
"是的,當然。"她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對我沒什麼期望,所以自然也無所謂失望,但是難道你就不能說些安慰我的話嗎?"她咕噥道。
"你要我說謊?"他問。
"當然不是,我只是希望你……算了。"她不想說了,她怎能期望他會懂,她只是希望他能關心她,珍愛她。
"希望我什麼?"他追問,而後指示她放鬆去感受馬的韻律。
"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乎我。"她不高興地說,他一點都不瞭解她。
"在乎你?"陸震宇攏起眉,"為什麼?"她只是他的妻子,而且他是為了玉珮才娶她的。
杜晉芸轉頭瞪他,"為什麼?"她提高聲音,"難道你爹不在乎你娘嗎?"他這隻大笨豬。
他聳肩,"我娘很早就去世了,你到底在氣什麼?"
"我沒有生氣。"她回頭不看他,"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她大聲道。
"是嗎?"他微笑,她在說謊,如果她不在乎他,就不會一直希望知道他對她的觀感。
"當然。"她強調地點頭,而且想拉開環在她腰上的手,"我是一個獨立自主的人。"
他箍緊她,"別亂動,除非你想再被摔下去。"
經他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還在馬上,她立刻停止掙扎,但仍動了動,因為她覺得身體有些酸疼。
"我想下去了。"她不要再和他說下去了。
陸震宇卻還不想停,"等一下。"他讓黑馬慢慢加快速度。
"我覺得不舒服。"她柔軟無骨地靠在他胸前,小手抓著他的手。
"你生病了?"他皺眉,他忘了她身體不好。
"不是。"她搖頭,"騎馬讓我覺得全身更酸疼,我的骨頭快散了。"
"晚上我幫你推一推。"
"不用了。"她拚命搖頭,雖然他推拿後會比較舒服,可是過程卻是痛苦的。
陸震宇沒說什麼,反正他一定會幫她推拿的,所以她贊不贊成一點都不重要。
"拿著韁繩。"他拉開她的右手,讓她拿著繩子。
"我不喜歡拉這個,上次我一拉,它就把我摔下去。你不覺得坐馬車比較安全嗎?"她問。
陸震宇笑道:"騎馬比較方便。"他的手握在她的上方,免得她亂拉一通。
"我不喜歡。"她搖頭,"誰教你騎馬?"她好奇地問。
"我父親。"他回答。
"他和你一樣嚴肅嗎?"她問,其實她是想說"粗魯",但是為了不損及公公,她才如此婉轉地問。
"他很少說話。"這是他對父親最深刻的印象,父親總是默默地做事,不吭聲。
杜晉芸訝異道:"真的嗎?我爹好喜歡說話的,他總是笑著說個不停。"她歎口氣,想起在家時候的歡樂,"你們以前住哪兒?為什麼會搬來杭州?"
"以前住長安附近,安史之亂後北方殘敗,所以才來這兒定居。"
"你喜歡這兒嗎?"她轉頭望著他。
他聳肩,"差強人意,只是南方人說話軟綿綿的、做事不幹脆、心眼也多--"
"你才是。"杜晉芸打斷他的話,"至少我們不像你們北方人那麼粗魯、不懂禮貌。"
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
他微笑,"這叫直爽,你們那叫虛偽、客套。"他的妻子就愛計較這些小事。
"那你為什麼不在北方娶個大剌剌的女人,卻要娶我這虛偽、小心眼的南方人?"她戳他的胸膛。
他聳肩沒答話,如果他能選擇,他誰也不娶。
"我要下去了。"她氣憤地嘟囔,想要從他口中聽到讚美之詞,拿她還不如祈求公雞下蛋比較有可能。
陸震宇也不再堅持,他浪費在她妻子身上的時間也夠多了,他拉住韁繩,準備下馬。
"我要先下去。"杜晉芸立刻不安的嚷道,她不要一個人呆在馬上,和丈夫共騎是一回事,但是自己呆在馬背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先讓她側坐,而後道:"抱緊我。"
杜晉芸立刻圈住他的頸項,下一秒,他已躍身下馬,而後放下她。
陸靜安立刻上前,"這樣很好,換你一個人單獨上去。"她指示杜晉芸上馬。
"不要,我會被摔下來。"她搖頭。
"不會,你只要照著剛剛的方法--"
"她不行。"陸震宇打斷姑姑的話,"她還會怕,這樣太危險了。"他可不希望她再被摔下來。
"可是--"
"姑姑,沒關係。"陸芙琳拉拉她的衣袖。
杜晉芸發覺她們真的有點怕陸震宇,這不是個好現象。
"你不是有事要忙嗎?"杜晉芸對他說到。
"不許再上馬,聽到沒?"他叮嚀。
"聽到了。"杜晉芸大聲道,真受不了。
陸震宇這才滿意地走向內院,等會兒他還得和幾個商賈見面。
陸靜安等他一走遠,立刻道:"現在怎麼辦,等會兒和公主見面可要鬧笑話了。"她非常不滿。
"不會啦!嫂嫂和我騎一匹馬,方才看大哥那樣,很簡單的。"陸芙琳說道。
杜晉芸則強顏歡笑地點頭,她覺得嫁為人婦可真像是博命演出,希望有小姑說得那麼簡單,否則她可沒幾條命可供馬匹踐踏。
***
但事實上,杜晉芸卻過了個愉快的午後時光。
在晴朗的午後到郊外野餐,是很愜意的,尤其是在天候暖和的情況下席地而坐,即使鬱悶的心情都會一掃而空。
一見到公主和那些貴婦人,杜晉芸不由得睜大眼,天啊!她們的衣著非常與眾不同,除了有人上身只著紗衣外,甚至還有人梳回鶻髻(即是將發挽成椎狀髮髻),髻上戴一頂綴滿珠玉的桃形金冠,上綴鳳鳥,兩鬢插有金釵,耳垂及頸項上都佩有精美的首飾。身穿翻領長袍,袖子窄小,衣身博大,下長曳地,而且還是大紅色呢!看來真是珠光寶氣,喜氣洋洋。
難怪姑姑覺得她寒酸,但她實在無法接受自己穿得如此怪異。
當然除了婦人外,還有五、六名公子哥兒,身穿長袍,玉樹臨風、溫文爾雅模樣,而且都非常有學問。
像是和她們一起席地而坐的韋文智公子,就是個溫文有禮的讀書人,杜晉芸和他談得非常愉快。
"我聽說魏徵、顏師古、柳宗元、張易之等皆是有名的藏書家,他們的藏書超過萬軸以上。"杜晉芸說道。
"是啊!不過最有名的當屬李泌,他所藏的經、史、子、集書,各用紅、綠、白等顏色的牙籤加以區別。"韋文智接著道:"我有個朋友藏書也近萬冊,如果陸夫人有興趣,我可以幫你引薦引薦。"
"真的嗎?"杜晉芸睜大眼,"可是不知會不會太麻煩。"
"當然不會。"韋文智轉向陸芙琳,"不知陸姑娘有沒有興趣,可以一道來。"他凝視著她。
陸芙琳微紅著臉道:"怕給韋公子添麻煩。"
"怎麼回,舉手之勞罷了。"韋文智急切道。
杜晉芸瞧見小姑嬌羞的樣子不覺有些訝異,方纔她似乎太專注於和韋公子的討論,而沒有留心去觀察小姑和韋公子之間的奇怪氣氛。
"韋公子常出來遊玩嗎?"
"這陣子比較常出來到處走。"
陸靜安出聲道:"晉芸,別老耗在這兒,我帶你去見其他夫人。"
杜晉芸愣了一下,"哦!"她從草地上站起,和陸靜安到別處去。
這野外青翠蔥綠,四處都聚著四、五個人在樹下聊天,走了幾步後,杜晉芸才道:"芙琳和韋公子好像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