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尋到了她的唇,在她的唇齒間烙下他的印記。淺淺的啄、深深的吻,他吻進她心深處、吻進她的靈魂……
窩在他的胸口,傾聽著他的心跳,她好喜歡這種歸屬感。他是她的,他慢慢喜歡上自己了,他並沒有因為她的病好了而改變……
雖然,他突如其來的轉變讓人不解,但……那又何妨?只要她喜歡他、他也喜歡她就夠了……他們要這樣一真直喜歡對方、愛著彼此……到天荒到地老,到海枯到石爛……
「將軍、夫人,王爺府到了。」車伕在外面喚著。
這聲招呼,讓勖愷的情緒落到谷底。紫語看出他的愁眉不展,用自己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給他全力的支持。
☆ ☆ ☆
「姐姐,你回來了!」紫語最小的弟弟端康睿迎上前,喜極地抱住她。
勖愷不著痕跡地將二人分開,雖說他只是個「小」男人,畢竟也沾個「男」字,他可容不下任何一個異性在她身邊大演親熱戲。
看見他的佔有慾,端康王爺懸了好幾天的心終於放下了。自那天嫣兒回來沒頭沒腦的形容,讓一家長者都掛上了心,擔憂著紫兒在將軍府的處境,今日見小倆口的親密,才鬆了一口氣。
「祖奶奶,我回來了。」紫語走到奶奶身邊屈膝一拜。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拍拍孫女的手,滿心喜樂。
「額娘、阿瑪,紫兒跟你們請安,這段日子讓你們擔心了。」
「姐,那個酷姐夫還有沒有欺侮你?」嫣兒大咧咧地說,絲毫不顧慮紫語和勖愷的尷尬。
「姐夫哪有欺負我,你別胡說啊!」她一跺腳,小女兒嬌態盡現。
那是勖愷從沒見過的模樣,是不是他太欺負她,讓她的生活裡只有委屈,沒有人可以撒嬌?往後……要是他們還有往後、還有未來,他願意提供自己的胸膛讓她撒嬌。
「沒事、沒事,大家都別聽嫣兒丫頭胡說,大家坐下來敘敘舊。」祖奶奶忙打圓場。「前一陣子皇太后還問起你,她要勖兒有空帶你進宮逛逛走走。」
「各位,我想先和端康王爺單獨一談。」勖愷面色凝重地站起來,打斷祖奶奶說話。
他突如其來的話讓大家都怔了怔,不明白是哪裡不對了。
「勖愷……」紫語憂心地拉拉他的袖子。
「沒事的,是公事。」勖愷安撫地拍拍紫語的肩膀。心想先欺瞞過她,剩下的以後再談。
「本來就沒事,傻女兒,你在擔心什麼?」端康晉也笑著對女兒說。「走吧!好女婿,我們到後頭去說話,讓我額娘和紫兒說些貼心話。」
他領身往前走,勖愷一握紫語的手,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然後跟隨王爺走出大門。
☆ ☆ ☆
王爺的身影在一處樓閣前停住,勖愷也隨之止住步伐。
「說吧!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我。」端康晉先開了口,慈藹的笑容不曾自臉上褪去,對這個女婿他滿意到極點。
「王爺可記得卓柴屏?」勖愷的聲音冰寒森冷,讓人聽了不禁泛起一陣顫慄。
「卓柴屏?我該認得她嗎?」勖愷突然改變的態度,讓端康晉眼裡透著疑惑,不理解他眼中恨意從何而來。
「十年前,梅花鎮前的溪邊。」他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幾個字。
「十年前梅花鎮前的溪邊……」他喃喃自問。「我想起來了,那年我南下辦事,回程時碰到一名女子,她溫婉柔順,清麗動人……」
「於是王爺就把她帶回府中,完全不顧她家中尚有重病丈夫和待哺幼兒。」他一步步迫近,恨不得立時取下他的項上人頭。
「可是……我有印象,後來我並無侵犯於她,還派人送她回家。」
「可惜,她返回家中後,看到丈夫因知道她賣身為自己求藥,羞憤之下急怒攻心而亡,她滿懷愧疚也投環相隨,一對恩愛夫妻因你的好色,黃泉相隨……」
「她死了?你怎麼知道?莫非你是她的兒子?」
「是的!今天我來,為家仇、為父母恨!端康王爺,你欠我一個交代。」他緩緩抽出腰間配劍,直指向他的頸間。
「我是欠你一個交代,但在你動手前我有話要說,等我說完後,你若仍認為我罪重及死,我絕不多說一句話。」
「你說!」
「那一年,我在溪邊碰到你的母親,就如我剛才所說——一見驚艷,便起了將她帶回王府中的想法,可是在當下,她理智地退回了我所贈的明珠,告訴我她已有夫君、孩兒,我百般無奈,只好獨自離去。」
「既是如此,我娘怎又會到王爺府來?」哼!這種謊話只能騙騙三歲孩童。
「當夜,我住在縣太爺官邸,半夜有一個叫阿三的猥瑣男子,前來官邸訪我,本以為他有冤屈,要我幫他平反,沒想到他的來意居然是告訴我,我日裡碰上的那位小娘子家境貧寒、夫君病重,她自願賣身救夫,若我肯出紋銀二百兩,既可挽救她的困境,也可解我的相思愁。當時,他雖說得猥褻粗鄙,但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動了心,於是,當場拿出二百兩給他。第二天,他果真把人給帶到府裡來。」他把往事娓娓道來。
「不!事情不是這樣,那天,阿三到我家裡指責我娘不該到溪邊洗衣,不該四處勾引男人心。他說要是我娘不肯收下一百兩銀子,待天亮,知府派人來,隨便誣告一個罪名給爹爹,到時,我們不但連一兩銀子都拿不到,還會鬧出大事,爹死在牢裡也罷了,說不定連我和弟弟都會被發配邊疆,他好言勸盡,告訴我們民不與官斗的道理,到最後娘不得已只好收下銀子,隨他而去。」
「看來,我們兩個都被人給挑弄了,沒關係,我發出公文,天涯海角也要把這個叫作阿三的男人找出來對質。」端康晉一掌襲上身旁樹幹,激憤之情昭然可見。
「你句句屬實?」勖愷不相信、一句話都不信,他只是為求脫罪,認為自己永遠也找不到阿三來對質。
「絕無半句虛假!」他敢指天為誓。
「好!我知道他在哪裡。要是你所言屬實,我定會親手取下阿三的性命。否則……」
「我仰不愧天,俯不作地,有什麼好不敢的?難道你不相信我?」
「你說呢?你剛說,你並沒有侵犯我娘,這太不合常理。畢竟,你花了二百兩銀子。」勖愷實說。
「不要說你,我也很難相信自己會這麼做,在你娘之前,除了紫語的額娘外,我還有四個妾室。我還記得那是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我興沖沖地到情樓去會見我新買來的『五姨娘』,卻沒想到在那裡碰上了紫語。我一向是寵孩子甚於任何事務,那一天我抱起她,忘記等在一旁的美嬌娘。
她用一首李殉的《酒泉子》勸醒了我,她指責我捨不得芙蓉帳裡的夜夜春宵,卻捨了結髮情深,她用了重話說一句——殊不知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她問我,為什麼我有權製造人世間的遺憾,是因為我身為男子,還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她還要我為她和嫣兒、睿兒積福……」
想起這些舊時事,他不禁微笑。「你相信嗎?那年她才十歲,誰敢說她才情不好?」他有身為父親的驕傲。
「因為這樣,你就放了我娘?」
「當年紫兒還說了一句話,重重的敲醒了我。因為那句話,我不但請人把你母親送回去,也把其他小妾全都見得好人家,送出王府,也因此,我和紫兒她額娘才能重新回到新婚時的鶼鰈情深。」
「哪一句話?!」他興起了好奇心。
「她問我,婚姻對女人是永遠的不公平嗎?那麼她情願終生茹素,常伴青燈古佛。這句話讓我想起,所有的女人都是她的父親捧在手心珍惜的女兒,我疼女兒別人又何嘗不是,我不忍心自己的女兒被『不公平』對待,怎能用『不公平』去對待別人?因此,我才會要求皇上在聖旨上加了一道『婚後不准迎妾』的要求。我知道這個要求過分了,可是請體諒一個為父的心啊!」
勖愷點點頭,努力消化他所聽到的消息,沒想到他存了多年的仇恨,竟一下子被推翻……父親、母親的死太不值得……
不!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話還有疑點,他不能這麼輕易就信了他,不能叫爹娘的冤從此不見天日。
☆ ☆ ☆
紫兒等了好久,始終沒見勖愷和阿瑪回到廳堂中,她坐立不安,頻頻瞧向門外,猜測著阿瑪和節愷談什麼事,會談這麼久?她一顆心忐忑不安、狂跳不止。終於,她等不住了,向祖奶奶和額娘告了退。
「祖奶奶、額娘,我想去看看含笑。」
「也好,祖奶奶也累了,你去吧!」
領了命,她擺脫掉嫣兒,一個人到後院尋人。
遠遠的,紫語看見勖愷和阿瑪,她想躲起來嚇唬他們,於是伏身走到樹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