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給你更多銀子……」
「噦嗦,快動手。」
王嬤嬤話下,三個女人緊壓住予藍,要撬開她的嘴巴餵藥。
予藍抵死不從,咬緊牙關,怎麼也不讓半滴藥汁流進嘴裡。
年紀較輕的丫頭沒辦法,只好捏住她的鼻子,讓她不能呼吸,直到她受不住張嘴呼吸時,一骨碌地,把藥全倒進她肚裡。
「好啦、好啦,弄好就走人吧!」王嬤嬤起身,不耐煩地領先往門外走。
沒多久,屋子裡又剩下予藍一人,她不甘心地追向前,但門卻早在早一刻時鎖上。
「我絕不讓你們如願。」她伸出食指在喉嚨狠刮一陣,刮出陣陣噁心,深褐色的藥汁在她的催吐下,連著食物嘔出大半。
直到她再也吐不出半點東西,她扶起桌椅,想站直,卻發覺自己有了暈眩感。不行,她必須保持清醒,不能暈、不能任人擺佈。
她顫巍巍地為自己盛來開水,手很不穩,杯子還沒到嘴邊,水已經灑落大半。
予藍不怕,再試再試,你絕不能放棄啊!
提起茶壺,她努力把水灌入嘴巴裡,水帶給她暫時清醒,她大力喘氣,不准自己意識模糊。
水喝完了,手一摜,瓷壺落地,摔出一地大小瓷片。
予藍拔下發間簪子,當意識渙散時,往腿上用力紮下,以換取短暫清醒。
憋住氣,咬住唇,她很用力,咬破了唇,鹹鹹的血液在齒間擴散。她不會妥協的,她誓死都要保住自己的清白……
***
鎖重新被打開。
予藍一聽到門外動靜,忙用簪子在腿間狠狠戳刺。
「我的小美人,本少爺來了。」門還沒全開,一個臃腫的身體擠進來,邪淫的眼光在予藍身上搜尋。「果然是上等好貨,王嬤嬤沒騙我,這五百兩花得真值得。」他肥胖的手指在予藍下巴橫過,掃出她一身疙瘩。
「不要……碰我……」她說得虛弱。
「不碰你,我怎麼教你做那種人生極樂事?」他說著,湊近她,大大的一聲,他在她臉上落吻。「香啊……我就是喜歡處子的味道。」
「走……開……」她拿起簪子往他身上劃去,可惜力道太弱,不痛不癢的一劃,只劃得他滿臉淫笑。
「好好好,都聽你,我們不要在這裡辦事,咱們上床去。」說著他搶下予藍手中簪子,又在她皙白的臉上連連吻了好多次。
她想伸手擦去臉上濕黏的口水,但力不從心。
「放開……」
「好,我放……」他將予藍放在床上,涎著一張臉,快手快腳除去自己身上所有衣物。「小美人兒,換我來服侍你了。」
啪地,他用力撕去她半幅衣襟。「哇……真美……我愛死你了,小美人兒。」
裸程的身體接觸到冰涼的空氣,她出現短暫清醒,予藍看見自己、也看清了眼前的污穢男人。
他再度接近予藍,手一伸,在他幾乎碰到她的身體同時,予藍反射地腳一踢,踢中他的要害,他縮起身子,哀嚎一聲,滾往床邊。
予藍翻到床下,她拚命把自己縮進椅子下方,幾個縮身,一陣刺痛從她掌心傳來,低頭看過,她的手壓在碎瓷片上,淋漓鮮血提振了她的精神,抓起瓷片,她抵住自己的臉頰。
「你……不要……過來。」她的眼神是認真專注的。
「你這個潑婦,居然敢踢我,我不狠狠修理你才有鬼!」
他一靠近,她立即把銳利瓷片按進臉龐,血迅速從她的臉上滑下。
「你、你……你在做什麼?」莊公子被予藍的舉動嚇傻,他指著她連連後退。
他眼中的驚恐滿足了予藍,她贏了!原來,只要不怕死,角色就會對換,現在,輪到他怕她了。
輕輕一笑,她緩緩把瓷片拔開,高高地舉在半空中,伸出另一隻手,服看著瓷片又要落在腕間。
「你……你不要這麼做。」他眼中佈滿驚恐,抓起衣服胡亂往身上套。「真倒霉,好好的尋場樂子,怎麼會碰上個女羅剎!」
「來啊……」她又笑開,她是對的!碰上壞人只能比他更壞、更惡,才能確保住自己。
「還來,你看你自己變成什麼醜樣子,別說花銀子,就是要免費奉送,也沒有男人會多看你一眼。」他用憤怒代替了恐懼,話完,他連滾帶爬離開小房間。
她又笑了,把身子縮回牆角,用雙臂環住自己,她很冷,但是她知道,她終於安全……
***
或淺和王嬤嬤衝入房裡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渾身是血的予藍,她坐在角落,貼在牆邊,一堵能護著她的牆壁,帶給她很多安全感。
天!他來遲了嗎?衝到她身邊,心在淌血。
「予藍,我來救你了。」或淺捧住她的臉,小心翼翼地避開傷痕,眼中淨是心疼與愛憐。
她癡癡傻傻笑著,對著他,她仔細分辨那張似曾相識的臉。
是或淺……他來救她了耶,他沒有假裝不知道她被綁走,他沒有說一聲命運使然,便繼續過他的生活,讓光陰模糊他的記憶,這回他沒有安於天命,他走到她面前來相救……她又笑了,是癡呆昏傻的笑容。
「你不認得我嗎,為什麼這樣看我?他們傷了你嗎?傷在哪裡,告訴我,我來幫你醫。」他急迫問出一大串,他的心糾葛難清。
她抬起手,把掌心遞到他面前,打開,滿是血腥的掌中握著一片銳利碎瓷。「他們傷不了我,我先傷自己。」
「你為什麼要傷自己?痛不痛?」移開瓷片,濕氣染眶。
「不痛,我贏了,那只肥豬不敢碰我。」她不害怕鮮血,是滿地的血紅維護了她的驕傲,看著捧滿鮮紅的兩手,她好快樂。
「該死的丫頭,你對莊公子做了什麼?」王嬤嬤肥胖的腿一跺,忙離開房間,準備去善後,莊公子可是他們迎春閣的大客人啊!
「告訴你,你不可以對每個人仁慈,碰到壞人,你要比他更壞更壞,他才會怕你。」予藍攀住他的頸項,在他耳邊悄言說話。
她的神智仍然不清楚,她一直在笑、一直笑,笑得他心碎魂裂。
「是我太懦弱,對不起,我護不了你,害你受這麼多委屈。」
他錯了,錯得厲害,人無傷虎意,虎有噬人心啊!要不是他的漫不經心,予藍何必多受這遭苦難。
緊抱住她,他要她在自己懷中回復,他要那個好爭好辯的予藍再回來。
靠在他懷中,他的體溫一寸寸染上她的心,他穩定的心跳牽引了她迷路的靈魂,手環著他寬闊的腰,意識逐地回復。
半刻,她幽幽歎息。「我一直在等你,以為你不會來。」
她不信任他?不相信他會將她救回去,不相信他有能力保住心愛女子?或淺苦笑,看來,他要定心檢討的事情太多。
「傻氣,我怎麼會放你一個人在這裡受苦?」他一面用被子裹住她,一面轉頭要小陳上街僱車。
「我怕……你不要我……」
「我要你,永遠都要你,忘記了嗎?我們早就說好,要當一生一世的親人,過去,你扶持我走過無數年頭,往後,我也要扶持你走完未來。」
「扶持……」她喜歡這個字眼,在漫漫人生,她有他可依、可靠……好美麗的「未來」,好美麗的夢……
「是的,就是扶持!記不說得我們初識的午後?那時所有人都遺棄我,只有你不。你走到我的面前,靠著我的胸前哭泣,我知道自己又被人需要了,即使我只是個無用的瞎子,但是,我能當你的支柱,能為你搶下一片生存天空。」
「你說,我可以在你面前當個任性孩子……你說愛我一輩子……」遙遠的記憶紛紛回籠,她又笑了,那個午後回到眼前,復仇、憤懣離她好遠。
「對,那時,你要我說話算話。予藍,你放心,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承諾,永不變質。」車來了,抱起她,他一步一步走出這個骯髒地。
「永不變質……」她細細在口中反覆咀嚼這四個字。永不變質、永不變質……他們的情愛永不變質啊……
貼在他胸口,頭又昏了,她要睡覺,在他懷中她尋到安穩。
***
喝下苦澀湯汁,解開春藥餘毒。
再清醒,不堪記憶明明白白,她覺得自己全身好髒……
予藍在屏風後面,一遍遍用力清洗身上的髒污,不要任何人幫忙,她在池中拚命想去除那個骯髒回憶。
「予藍,你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了。」或淺在門外踱步,每一個來回都是沉重。
「不要!」她在門內大喊,兩手不停搓洗身體,洗不掉啊!怎麼洗都洗不去肥胖男人的味道。幾次想反胃,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包紮好的傷口遇水,又重新落下鮮紅,傷口不痛,最痛的是她的心啊!在藥性解除,理智重返後,她不再為自己的勝利快樂,不再陶醉多年前的回憶。
她嚎、她哭,卻哭不盡傷心淚,更嚎不止滿心哀慟,她不要這個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