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式樣很簡單的指環,上面鑲嵌了一個五克拉的主鑽,周圍搭上幾個小碎鑽。
「巖井優子,請問你願不願意嫁給伊籐賢也為妻?」
「你這是求婚?還是扮家家酒玩遊戲?」她斜瞪著他。
「是求婚、是證心意、是表達我愛你,而且再過不久,我將要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我要你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成為我的愛妻、成為伊籐優子,陪我走過這一生一世。」
他的深情凝視,讓她無從回駁。
「你……」她的淚潸潸滑下,感動溶在胸口說不出話來。「我媽說過,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不可靠。」
「我媽也是這麼說,但是這些話已經在我心中醞釀了好久好久,再不說出來,就要酸掉、臭掉,你捨得我的心被釀得過久的愛情腐蝕?」
「又是甜言蜜語。」
「只對你一個人,別人無從分享。伊籐神父再問一次,巖井優子你願不願意嫁給伊籐賢也為妻?再不答應,這對戒指就要傷心地被扔進馬桶沖走,永不見天日。說!願不願意!?」最後五個字他加強語氣,脅迫優柔寡斷的她立下決定。
「我——願——意——」她抱住他的腰,害羞地把自己埋入他的胸懷。
「你這龜行的答話速度,會把你未來老公給活活嚇出心臟病。」他略微拉開她,用拇指拭去她的淚。
「換我問,伊籐賢也你願不願意娶巖井優子為妻,從此與她患難與共,不離不棄?」她又哭又笑,未干的淚痕印在甜甜的笑渦上。
「我當然願意——別高興太早,這句是假話,真話是——我願意、願意、非常願意、百分之一千的願意,沒有你,我這輩子寧願『鰥寡孤獨廢疾者皆無所養』。感不感動?我叫我的中文老師幫我臨時惡補的。」
「你去學中文?」她詫異不已。
「我一個星期上兩個小時的課,才曉得學中文好辛苦!沒辦法,我老婆醉心中華文化,我要不培養和她相同的嗜好,早晚她會嫌我『面目可憎』,再不和我說話了。」他無可奈何地攤攤手。
「說說看老師教你些什麼?」 「她教我注音符號還有一些詩,其中有一首和夫妻有關的,你聽聽——打起黃鶯兒,莫叫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
「你學這首詩跟我求婚,有沒有弄錯,他在影射嫁給你的女人會獨守空閨,在閨房裡埋怨丈夫耶。」
「教錯了嗎?一個小時拿我一仟五佰快,竟然叫我老婆來罵我,看來我要把這個老師給淘汰了。」 「以後不要亂浪費錢,想學中文我來教你就好了。」
「日本人教日本人學中文?你想我的錢會不會花得有點冤枉?」
「我這個日本人可有中國人的血統,而且還會教你背詩追女人,我會教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意思是牽著你的手,我要跟你一起到老。怎麼樣?」 「嗯!功力好像略勝一籌。好,優子小姐你被錄取了。嗯……是執子之手……接下來是……」他遲疑地看她一眼。 「與子偕老。」她接了下句。
「懂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牽起她的手,用鑽戒圈起她小小的指頭。
優子也學他把戒指套人他的中指。「知我意,感君憐,此情可問天。」
「從現在起,你是我心目中唯一認定的妻子,不准你反悔,不許你不要我,更不可以再說一些把我讓出來的傻話。」
「我怎會不要你?我會一直要你、一直要你,只是……賢也……」她欲語還休。
「嗯?」
「我們真的要結婚了嗎?明美小姐會怎麼樣?」
「她會大哭大鬧幾天,然後找我吵架,最後看我怎麼都不肯改變心意,只好調整自己的心態,憤恨不平之下狠敲我一筆金錢作為賠償,然後,擦擦眼淚尋找下一段感情。」
在他的認知中,明美是堅強的新時代女性,新女性是懂得珍愛自己、尋求幸福的。
「你確定?她那麼激烈的性子,會不會想不開……」
「不會,她非常疼惜自己,她若真的愛我如你,不會永遠為自己的權利和我爭得面紅耳赤。怎麼都不肯為我讓步。」他一口否決。 「來,乾杯。」他把葡萄酒遞給她。「祝我們新婚愉快!」
她淺嘗了一口,他一飲而盡。
「我今天太快樂了。祝福你!伊籐太太。」
「我也是,謝謝你——伊籐先生。」她把酒喝掉,又重新注滿杯子。
「伊籐太太,請問你想到哪裡蜜月旅行?」
「我想到大陸看看萬里長城、看看詩人李白、杜甫、王之渙的故鄉。或到台灣,看看一個小島怎能發展出經濟奇跡。」 「總之,你想到有中國人的地方?」他為她總結歸納。
「答對了,你好聰明。」
「可是我想到澳洲看看袋鼠。」
他丟了難題給她,見她攏皺了眉,然後想了半晌說:「那我們先去澳洲,等以後有空二度蜜月時再去中國大陸。」
她的退讓讓他好窩心。「不!我們先去中國大陸,等小寶貝生出來了再帶他們一起去澳洲,聽說那裡很適合小朋友去旅遊。」他下決定。
「都聽你。」她沒意見。
「伊籐太太,你結婚後想不想工作?」
「如果有小朋友還去上班,我會不放心把他們交給別人帶,我想留在家裡整理家事、帶小寶貝,然後有空的時候寫寫稿子,伊籐先生,你會不會錄用我的作品?」
「當然會,我還會利用職務之便,把你的稿費大幅度調高。」他說得慷慨。「伊籐太太,請問你將來打算生幾個小孩子?」
「我想要三個,兩個哥哥一個妹妹,你說好不好?」
「不好!三個小孩他們會聯合其中一個欺侮另一個,太小就養成這種強勢欺壓弱勢的習性不好。告訴你,我小時候就是這樣子被欺壓長大的。」他有身為老二的切身之痛。
「伊籐先生你太可憐了,那你說我們要生幾個小孩比較好?」
他好滿意她說了「我們」,幹掉葡萄酒,今夜他要不醉不歸。 「兩個,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哥哥像我、妹妹像你,你生我的氣不讓我親近時,我就抱著妹妹猛親,我不乖時,你可以打哥哥出氣。」
「那我兒子豈不是太可憐了。」她直搖頭,不贊同他的話。
「不然,兒子不乖時我讓你打著出氣。」
「這才是好爸爸。」圈住他的頸項,她把自己貼向他。
「放假時,我們帶孩子回四國度假,我在海邊畫畫……」
「我帶他們撿好多好多漂亮的貝殼。」
「他們不聽話的時候,我就罰他們背中國詩。」
「不對!中國詩是獎品不是處罰,他們乖乖聽話時,我才教他們背唐詩、背論語、背大學和中庸。」
「好!這一點我依你,對了,我們把詩背完了,你可不可以再煮那種叫做風吹筆仔的小魚餅給我們吃。」
他們的夢想在你一言、我一語中逐步成形,他不停笑,她也笑彎了腰,兩個人的眼睛沉醉在濃濃的愛意中,逐漸地、逐漸地變得朦朧……
在微醺中,一切都變得迷濛、美好……
他的吻落下封住她笑個不停的小口。
突然,四周變得安靜無聲,剛剛的笑語被黑夜吞噬……寂靜無聲的空間裡只聽見擂鼓般的心跳。
他憐惜地吻上她的唇,吻去她的神智、她的呼吸……糖果般的甜蜜碰上高溫的體熱慢慢地融化了,幸福順著血管流經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
溫熱的掌心在她身上挑出無數火苗,她回吻了他,她的吻像她的性格,有些些嬌怯、有些些生澀,但就算是缺乏技巧的一個吻,也勾引出他翻湧沸騰的情潮。
「優子……我要你……」他捧起她的臉,徵詢她的意見。
她鼓起勇氣羞澀地點了點頭,然後一切就失控了……
他的吻變得狂烈,帶著葡萄酒的淡淡甜香,滲入她的知覺,他把她抱上她的床、他為她除去衣物,當赤裸裸的她在他的眼前呈現時,他為她迷醉。
他輕撫過她緊繃的身體,在她身上灑下一串串魔咒,引誘著她的身體為他瘋狂……直到柔軟再度回到她的身體。
「會害怕嗎?」他體貼地吻吻她的額頭。
「有一點,會不會……明天的太陽就不再升起?會不會明天的世界就此變色?會不會明天我就不再是原來的優子?」她的憂慮在他面前顯得多餘。
「明天的太陽不會罷工、明天的世界會依然和平、明天的優子仍舊是我最愛的女人,而明天的賢也會像今天一樣——專屬優子一人。」
他的吻從頰邊往下移,移到她細長的頸項說著,「這裡是我的。」落在雪白的胸前肌膚說著,「這裡是我的。」移到平坦的小腹說著,「這裡也是我的。」
他的聲音像優雅的樂聲,蠱惑了她的心、迷亂了她的眼……
把他的頭抱到胸前,淺淺地在他額上印下一吻,用柔軟的嗓音輕喃:「全部全部的我都是你的,就像全部全部的你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