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都不知道,鍾岳,她不是我原先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她是……」
「就算她是什麼達官貴人、企業鉅子的女兒,你還是配得上啊!你不比任何人差,你需要的是放手一搏的勇氣而已;由鏡頭下看,你們彼此都有愛意,那是騙不了任何人的!」
「真的?!」
「我的鏡頭這麼告訴我的!」鍾岳慧黠、機智的朝他笑。「鏡頭是不會騙人的!」
※ ※ ※
不知道已經哭掉了幾盒的面紙,但關莉緹還是一直的哭。
薛靖雯不是一個很會安慰人的女人,所以她只好猛抽香煙,這年頭誰沒有滿腹牢騷和眼淚?只是女人為的多半是情、是男人,時代再怎麼變,女人對愛的執著和無悔,好像從不褪色。
「莉緹,當心妳把眼睛哭瞎掉!」薛靖雯冷不防的提醒她,若真要哭,她自己也有好理由哭的。
「我是個白癡,靖雯。」關莉緹不知道罵了自己幾百遍的白癡。「我去當人家的情婦、去給人家包,都比我原先的處境強,至少我可以穿金戴銀、打扮得花枝招展,什麼都不缺!我為什麼?我為什麼傻到去當一個四歲調皮小孩的「媽」,一個臭男人的「免費女傭」,我為的是什麼嘛?!」
「那妳為什麼不去當人家的情婦?」薛靖雯不帶感情的說:「現在還是可以啊!」
「妳明知道不可能!」
「那妳幹嘛說?!」
「我氣不過啊!」
「這氣不過的事多咧!」薛靖雯把雙腿蹺在茶几上。「是妳自己要去當人家的「媽」、當「免費女傭」的,又沒有人拿槍押著妳去!」
「我——」關莉緹的臉上充滿著悲憤的表情。
「不要怨別人,真要怨、真要恨,就怨妳自己吧!」薛靖雯還是那個調調兒。
「妳不同情我?!」
「莉緹,這年頭誰有多餘的本錢去同情別人,同情自己都嫌不夠啊!」
「可是我……」
「妳怎麼能怪曹學城,人家的前妻和他又沒有深仇大恨,即使離了婚,那女人還是他孩子的媽,他曾經同床共枕過的女人,現在她要回來,他當然沒有理由拒絕,妳不知道舊鞋好穿、舒服嗎?」薛靖雯笑笑。
「但是我對他們父子的付出呢?為了他們,我幾乎沒有社交、沒有朋友,一下了班就是去接曹敬,就是趕著弄晚飯,星期天還要打掃屋子、洗衣服,難道我是應該的嗎?」關莉緹又扯一張面紙,又愈說淚愈流。
「莉緹,妳是心甘情願的,難道妳一開始就想要得到什麼回報嗎?」
「我不要回報,但他至少要知道感恩啊!」
「人家要付錢給妳,是妳自己不要的。」
「我不是為錢!」
「對,妳是為情!」
「靖雯!」關莉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錯對象哭訴的。
「我說得很明白,很多得寸進尺的情形是妳縱容曹學城的,他沒有要妳犧牲一切的去照顧他們父子,是妳自己無私、有著高尚情操的奉獻!」
關莉緹瞪大了眼,她不知道自己的表姐會完全的站在曹學城的立場說話。
「莉緹,換個方式想,這說不定是妳一次自救的契機,妳可以不必再傻下去,妳可以完完全全的擺脫他們父子,開始妳的新生活。」這才是薛靖雯的意思,她的冷嘲熱諷是要莉緹看開。
「但是我……要這麼做談何容易啊!」
「我知道妳氣,妳氣曹學城毫不考慮、毫不猶豫的就讓他的前妻回來,他應該想想妳的感覺,但是妳為什麼不換個角度想,他也許怕他自己配不上妳啊!」
「我從來沒有嫌過他。」
「我說的是他的感覺,妳並不知道他的感覺。」薛靖雯喝了口啤酒,她發誓再也不碰威士忌。
「這麼久了,我瞭解他——」
「那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妳就不該意外。」
「他混賬!」
「妳低能!」
「表姊——」關莉緹滿是震驚的眼神。
「我是站在公平的立場看這件事,我沒有偏袒哪一方。」薛靖雯仍是無辜的表情。
「妳也許沒有說錯,他可以輕易就再接納他的前妻,一家團圓,但是他至少可以給一點緩衝的時間,不是這麼突然的就切斷我和他們父子之間的所有關係啊!」關莉緹慍怒的吼。
「快刀斬亂麻嘛!」
「這叫置人於死地!」
「如果妳不服氣,妳可以去和他的前妻爭啊!」薛靖雯建議她表妹。
關莉緹看了薛靖雯一眼。這不是她做得出來的事。
「莉緹,如果妳真肯聽表姐一句話,那就睜大妳的眼睛,看看四周的男人,一定有比曹學城憨厚、老實、誠懇的男人;如果妳決定一直等下去,等他的前妻是不是哪天想開了又要掛冠求去,那妳就不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堅強一點,別丟女人的臉!」
「我……」莉緹止住淚。
「哭有什麼用?!妳指望我陪著妳一起哭,還是要我讓妳脫胎換骨的面對現實?」
「表姐……」
「我也有我的傷心、我的恐懼、我的煩惱、我解不開的一大堆結,但是我不會坐著痛哭,像個無助的人般的任人宰割。莉緹,與其用哭來面對事情,不如學著冷靜點。」薛靖雯滿不在乎的說道。
「表姐……」關莉緹真的不哭了,受到薛靖雯的影響,她真的冷靜下來,不再是個只會哭、只會嘮叨個沒完的女孩。
「就像這樣,控制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妳真堅強,真教人佩服。」
壓抑著想狂笑的衝動,她實在不配莉緹這麼讚美她,她只是比較會掩飾自己的傷痛而已,直到今天她依然不敢面對那晚在汽車後座所發生的事。
看出她的表情有異,關莉緹一臉關心,詢問的看著她的表姊。
「表姊,妳怎麼了?」
「其實妳被我騙了,我一點都不堅強,我現在心裡怕得要命……」薛靖雯這時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怕?怕什麼?」
「怕我會懷孕。」她苦笑。
「懷孕?!」關莉緹目瞪口呆。「和……」
「鍾岳。」薛靖雯接口道,語氣中充滿了不耐與自嘲。「除了他還會有誰?」
「可是你們……你們不是已經緣盡情了了嗎?」
「我是這麼想,但他又開始追求我,我……可能是半推半就吧,藉著酒意,在他汽車的後座……莉緹,我知道自己依然愛他,但我就是拉不下臉去應承這個事實,現在……我可能當未婚媽媽啊……」
「只要向他坦白妳的愛意,你們就可以一起迎接這個愛情結晶啊,如果己經孕育的話!」莉緹祝福的笑道。
「可是我……」在那晚之後,她用盡所有的方法去躲他、忽視他,現在她又怎麼能去跟他說她愛他,她也為那晚的事而回味不已,她做不到啊!「妳不知道啦!莉緹,我沒給他留餘地。」
「他愛妳,他會原諒妳的!」
「可是如果他不再來找我呢?」
「妳可以去找他啊!」
「我——」
「表姊,也該是妳撕下驕傲外衣的時候了。」
※ ※ ※
趕到醫院的急症室,曹學城只見到一個平日並不是很熟的鄰居,而這個鄰居正陪著一個大哭大鬧的小孩,他定睛一看,是敬敬沒錯,敬敬的頭上貼著紗布,紗布上還有血漬,看得他心跳加快。
「敬敬!」他衝了過去,不知道是街坊哪個鄰居打電話給他的,告訴他兒子出事了,被電單車撞到,要他馬上趕到醫院的急症室。
「爸爸……」一見到自己父親,曹敬的哭聲更加的淒厲、更加的尖銳。
「你是曹先生吧?!」
「你是……」曹學城見過這個人,但不知道他住哪一棟、哪一樓,更不知道他姓啥、叫啥。
「我姓張、是你們隔壁棟二樓的鄰居,你兒子被電單車撞倒的時候,我就在附近。請了雜貨店的老闆聯絡你以後,我就立刻送他來醫院,頭上縫了五針,好像沒有其它外傷,但醫生說要再觀察。」
「謝謝你……謝謝……」曹學城感激不已的連連道謝。
「沒什麼,只是小孩子的安全要注意啊!」
「會的、會的……」他掏出皮夾。「這個醫藥費——」
「孩子沒事就好,這點小錢就不用了。」
「張先生,你一定要收,你把孩子送來就已經是教我無以回報的恩惠了,如果再讓你出醫藥費,那豈不是……」曹學城漲紅了臉。
「大家都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少少的醫藥費真的沒有什麼,改天你請我吃頓飯就是了。」
「張先生……」
「我先走了,你最好再和醫生談談,比較能掌握你兒子的病情。」
「謝謝你……」
「好好照顧孩子啊!」張先生叮嚀。
「我會的!」
張先生一走,敬敬立刻撒嬌的往曹學城的懷裡鑽,他抽噎著,但是似乎沒什麼大礙的樣子,緊緊的抱著兒子,曹學城激動得無法自已,他這才知道兒子的重要性,他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失去敬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