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犯沖。」
「我不相信那些什麼犯沖、八字不合的。」
衣筱嵐就相信,像她和何珍珍就是八字既合而且星座、血型都合得不得了的例子。有機會她要問問卓偉然,看他是什麼血型、什麼星座,當然是在「有機會」的情形下,不過恐怕沒什麼機會。
「卓女士,我會盡量把我分內的事做好,至於我和卓偉然……」衣筱嵐故意頓了下,她相信卓女士會知道她想說什麼的。
「好吧!我不會勉強妳的。」
「謝謝妳。」衣後嵐起身。
「妳今晚有空嗎?」卓艾欣顯然還不想結束這個話題,她說是不勉強,但她還在努力。
「我要留在工作室加班。」
「妳每天加班,放自己一天假吧!到家裡來吃個晚飯。」卓艾欣邀請,不管是什麼理由,她都想和衣筱嵐多親近。「偉然不在,今天晚上他要到錄音室,所以妳不必怕會碰到他。」
「我並不怕碰到他。」衣筱嵐死不認輸的硬脾氣。
「那妳今天晚上會來囉!」卓艾欣知道成了。
「我……」
「晚上七點開飯。」
「卓女士……」衣筱嵐想去的慾望並不強,而且萬一碰到卓偉然的話,他鐵以為是她去搖尾乞憐,是她去巴結奉承,那太划不來了,不過現在說不去的話,似乎又有些不通情理。
「什麼都不要帶。」卓艾欣正色的說:「好好來吃一頓飯就是了。」
「那我吃過飯就告辭。」筱嵐先小人後君子。
「可以!我知道妳是個工作狂,和我當年一樣。」
等衣筱嵐一走出她的辦公室,卓艾欣就洋洋自得的笑著,她就不相信她沒有辦法使這兩塊頑石點頭。偉然不在,她剛接到錄音室來的電話,說今天晚上的錄音取消,黃大牌的心情不好。
就是今晚了。
卓艾欣有信心打破僵局。
※ ※ ※
看看表,衣筱嵐準時的出現在卓家的大門前,她一向是個守時的人,不喜歡早到,也不喜歡遲到,她覺得一個能注重小節的人,才有成功的一天,而守時是一樣看似簡單卻不容易做到的事。
有一秒鐘的工夫她想掉頭走,她可以打通電話過來,就說她不舒服,她不想過來了。但是這麼一來,卓女士鐵會認為她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
既來之則安之,她按下了卓家的電鈴。
片刻工夫,傳來了卓女士清脆的聲音,她也露出笑臉,門一開,她將手中的一籃水果遞上。
「不是叫妳不要帶東西嗎?」卓艾欣笑罵道。
「只是水果。」
「這麼見外!」
兩人一塊走進客廳,卓艾欣有個高雅、充滿藝術氣息和書卷味的家,家如其人,沒有奢華的佈置、沒有庸俗的擺飾,令人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幫我擺兩副碗筷。」卓艾欣邊走向廚房邊說:「碗筷在妳左手邊的櫃子裡。」
「好。」她走向卓女士指的櫃子,很高興真的只有她們兩個人,她沒有被騙。
但是她的喜悅沒能持續太久,就在她把碗筷擺妥,而所有的菜也都陸續上桌時,她聽到大門被打開的聲音,接著是腳步聲,然後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居然就站在她的面前。
卓偉然的意外並不亞於衣筱嵐,說什麼他都沒有料到會在自己的家中見到她。平時在工作室見面是萬不得已,沒想到出了工作室還碰得到。
情形非常的尷尬,尷尬到他們只能瞪著對方,不知道該說什麼打破沉默的話。
卓艾欣由廚房走出,她不只是是一個好編劇、好作家,她更是一個好演員。做出一臉的驚訝,她望著兒子。「你不是要到錄音室嗎?」
「改期了。」他悶悶的說。
「這麼巧!我剛好找筱嵐到家裡來吃舨,順便聊一些劇本的事。」卓艾欣從容不迫的樣子。
「哦!」他漫應一句。
衣筱嵐覺得自己像白癡、像傻子,如果她可以馬上轉身走,她不會猶豫半秒鐘。但是看眼前的場面,她只有硬著頭皮的吃完晚飯,然後找個理由火速的離開,她一分鐘都不想看到卓偉然。
「既然你回來了,我們就一塊吃飯吧!」卓艾欣笑道:「你知道碗、筷放哪兒。」
卓偉然可以找個理由不吃,但是他沒有必要和自己的胃過不去,更何況這裡是他自己的家。於是放下公文包,他從容的走向放碗筷的櫃子。
「筱嵐,上桌了。」卓艾欣招呼。
衣筱嵐勉強的點點頭。
三個人坐上了餐桌,表情不一,卓艾欣是一臉熱烈、好主人的模樣,卓偉然則是一張像戴了面具似的臉,筱嵐更是打鴨子上架的表情。
「我菜做得不好,妳不要笑話了。」卓艾欣謙虛的對筱嵐說:「年輕時忙著事業,沒有好好的學烹任,妳媽媽一定很會做菜。」
「我媽媽是很會做菜,不過十年前她就過世了。」
「我很遺憾。」卓艾欣有些替筱嵐難過的說。
「我已經適應了。」
卓偉然卻直直的看著衣筱嵐,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她說她母親已經過世十年,他就升起了一股想保護她、憐惜她的慾望。人家說有媽的孩子是個寶,沒有了母愛,衣筱嵐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多吃點。」卓艾欣充滿母性的說。
「我自己來。」
卓偉然很想幫衣筱嵐夾菜,但是又怕她當著他母親的面給他下不了台;他也想結束這種冷戰、好像仇人的局面,因為是他錯在先,他利用她去擋陳榮美。不過一看到她那張女羅剎般的臉,他就放棄了。
沉默的進餐,除了卓艾欣幾句招呼的話,整個飯桌上是寂靜無聲,忽然鈴鈴的電話鈴聲,打破了整個的寧靜。
「我去接。」卓艾欣飛快的起身。
卓偉然和衣彼嵐還是低著頭的吃飯,好像他們對不起對方,不敢看對方似的。
卓艾欣接了電話並沒有三言兩語的就打發對方,反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和對方聊得起勁,顧不得吃晚般似的,她輕快、愉悅的聲音在客廳中響起,不知道她是故意給年輕人製造機會,還是對方真是她的老朋友。
一時她是不打算回餐桌。
卓偉然先看了客廳一眼,然後目光停在衣筱嵐的身上。「對不起!」
她抬起頭。「對不起什麼?」
「那天的事。」他指的是陳榮美。
既然他都道歉了,她也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我是無所謂,只怕你的女朋友會受不了。」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但是她說你們快訂婚了。」
「衣筱嵐,我的品味真的那麼差嗎?」他問她。「不是我往我自己的臉上貼金,也不是我不給陳榮美面子、讓她難堪,而是我希望她能知難而退,我不可能去愛像她那樣的女孩。」
「她可是一片深情哦!」
「用錯了地方。」
衣筱嵐這會兒不禁同情起陳榮美,倒追男人本來就不是一件多光榮的事,如果再被對方拒絕的話,那真的是慘上加慘。
「我們就忘了這回事吧!」他建議。
「你還要道歉一件事。」她沒這麼容易的就算了。
「哪件事?」他一頭霧水。
「你說我想引起你的注意。」
「我說錯了嗎?」他到現在還是這麼覺得。
衣筱嵐原本已經柔和的臉,立刻又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如果不是考慮到卓女士在場、如果不是顧忌到這裡是卓偉然的家,她會立刻和他吵得天翻地覆,非吵出結論不可。他到現在還這麼想!
看看情形不對。「好,我道歉!」卓偉然好男不與女鬥,吃點虧無所謂。
「你最好記牢了。」她得理不饒人。「在其它女人的眼中,你可能比李察基爾或是華倫比提還有魅力,但是在我衣筱嵐的眼中,你和普通男人沒什麼兩樣,不要自作多情。」
「妳一張嘴非要這麼刻薄?」他無奈。
「是你說錯話在先。」
「妳要不要判我死刑,把我推出午門斬了?」
「現在沒有午門,也不流行斬首示眾。」她萬般遺憾,好像真想這麼做。
「妳就是不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
「那也要看這個人值不值得饒。」她刁蠻狀。
「我已經道歉了。」
「很了不起嗎?」
「妳──」他差點控制不住自己脾氣的又冒火了,不過他按捺了下來。「我不和妳吵。」
「不錯,你的控制力有進步。」
「我只是突然的想起了孔子說過的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既然孔子都已經說出了這句話,我又何必和妳一般見識,吵贏了也不光榮嘛!」他一副大丈夫的氣魄,好像他能忍別人所不能忍的。
衣筱嵐不打算中他的圈套,再頂回去又如何?兩個人像小孩子似的吵個沒完也不像話,所以她故意對他一笑,表示她不是那個「難養」的女人。
「不吵了?」
「我沒有你那麼好的精力。」
「停戰了?」
她一哼,自顧自的夾她的菜,其實她心裡也很高興已經停戰了,畢竟天天在工作室面對一張好像和自已有仇的臉也不是好事,她寧可和卓偉然當一個可以溝通的工作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