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您不是要我送打胎藥給藍姑娘用嗎?剛剛老奴去了,卻不見藍姑娘的人影,只見著一張字條。」她急急地說。
「什麼?字條!」傅烈轍與祁麟對望了一眼,便猛地衝到書房外頭,當下從張嫂手中抽走那張紙。
紙上只有歪歪斜斜的兩行字,那是之靈這陣子在他身側,他教她習字的成果。
轍
我走了,我愛孩子,不忍心殺了他,但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要他。我回到師父身邊,會盡力求她放了宓兒姑娘,讓我保留這孩子,更祝福你們地久天長。
之靈
「不!她怎麼那麼傻?」傅烈轍激動地狂喊,「她以為玉婆會聽她的話放了宓兒嗎?以為她會讓她保留我的孩子嗎?不會的——」
「別激動,你冷靜點兒。」祁麟上前勸道,平日能言善道的他遇上這情況還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你走開——」傅烈轍使勁兒推開他。
「你要做什麼?」祁麟卻橫身擋住他。
「別攔我,我要去找之靈,把玉婆殺得連根頭髮也不留!」他抓住祁麟的肩,瞳孔收了又放,口中進出的全是烈焰,「我再說一次,別、攔、我,逼急了我,我連你一塊兒砍!」
「呃……我——」祁麟最終還是乖乖地放了手,雖然論起武功他不見得會落輸,可瞧他現在那副嘴臉,可已是失去人性了。為避免兩敗俱傷,讓敵人坐收漁翁之利,他就隨他吧。
就見傅烈轍身形如箭矢一揚,剎那間已不見了!
「喂……你等我啊!」
* * * *
幽靈峽谷依然為紅木林所覆,可少了以往那有如旭日初升的暖意,倒形成一團陰森的暗影。
傅烈轍依言來到了玉婆信函上的會面地點,這裡乃是一處向西的崖口,站在這兒迎向晚雲,除了淒冷之外,還帶著點兒蒼茫。
「玉婆,你快出來!」
心急如焚的他根本沒有心情在這兒等待,也絲毫不在乎這裡是否暗藏陷阱,他只一心想見著她,見著他的女人!
「快把之靈帶出來,否則我不會讓你好受,聽到沒?」他一個人站在崖口,姿態狂野,一頭黑髮凌亂地披散在他犀冷深奧的頰上,眼底五宮中刻畫出的全是他冷硬、倔強的線條!
突然,玉婆現了身,她笑咧了嘴,露出他一口黃牙,那顆顆毒瘡更形恐怖地在她的臉上張牙舞爪地作勢要威脅她,可她全強忍了下來,一心要置傅烈轍於死地!
「之靈呢?快把她交出來。」此刻的他面容覆上陰鷙的暗影,彷彿又回到當初那個獨裁狠戾、專制橫行且目中無人的傅烈轍。
「你真要那個女人?」玉婆佞笑道:「憑你的條件,後宮佳麗這麼多,到底為什麼看上她?」
「那是我的事,快把她帶來。」傅烈轍口氣不善,且面目猙獰地說。
「好好,等一下,她在這兒。」玉婆赫然將藍之靈從一旁石塊後頭拉了出來,還對他笑說:「怎麼樣?毫髮無傷吧?」
「轍……宓兒她——啊!」之靈想說什麼,卻被玉婆一把掐在肩頭,疼得她說不出來。
「不准你傷她!」傅烈轍看得心下一驚。
「你用這種口氣跟老娘說話是嗎?我就傷她讓你看個仔細。」說著,她居然一把抓住之靈的頭髮用力一扯,就這麼好幾縷被她給扯了下來!
「啊——」之靈俯首跪下,淚水不斷淌落。
「老女人你——」
傅烈轍想出招,玉婆卻快一步將之靈的頸子勒住,狂妄大笑,「你儘管出招,我會拿她當盾牌,哈……還有那位宓兒也將陪葬。」
他恨得收了招,目光如炬。「對了,宓兒呢?」
「磷火彈只能換一個,要換她就換不得宓兒,你說吧,你要換誰?」玉婆老奸巨猾地笑了笑。
「宓兒——」之靈又想說話,可這回卻被玉婆甩上一巴掌。
「聽見沒?我說不能傷她。」頭一次,他感受到什麼叫「束手無策」,頭一次他居然忍不住落下淚來。
之靈所受的每一種苦,他都會刻畫在心底,定要玉婆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
「哈……她可是我從小一把一把給抓大的,要怎麼對她全是我的自由。」玉婆冷冷地笑道。
傅烈轍欲衝上前與她決一生死,尾隨而來的祁麟卻抓住他,附耳道:「剛剛我去石屋看過,宓兒並不在這兒,至於為什麼有她的耳墜子,這其中定有內情。」
「什麼?」傅烈轍拳頭緊捏,「玉婆,宓兒不在這,你騙了我是嗎?」
「厲害,果真被你們給識破了,不過已經沒關係了,現在有這丫頭在我手上,要她就拿磷火彈來換吧。」玉婆狂惡地說。
「不——不要,別管我,宓兒不在,你們就快走吧。」之靈大叫,她知道磷火彈是他一心想爭到手的東西,怎可能輕易放棄?
「你這個臭丫頭。」玉婆恨得往她身上用力一踢。
「啊——」肚子一陣劇疼,她倒在地上頻頻發起抖來。
「之靈……」傅烈轍心焚不已,從腰間拿出一樣東西,「你要磷火彈是不?好,我就給你。」
玉婆眼睛倏然發亮,「好,只要你將磷火彈往空中一拋,我就將這臭丫頭交給你。」
「一言為定。」話語方落,他便將磷火彈往空中一扔,趁玉婆躍起奪下它之際他立即衝上前將渾身不停顫抖的之靈抱起。
「你們以為逃得掉嗎?」磷火彈奪到手,玉婆赫然對住他們大笑。
「快走……別管我……」之靈虛弱,地拉著他的手,憑著最後一點兒力氣勸他,「你是一國之君,承擔著多少責任。」
「我不會不管你的,要死我也和你在一塊兒。」他緊抱著她,「你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
「你們兩個不用在那兒卿卿我我,我已經受夠了寇老頭施在我身上的毒,今天定要與你們同歸於盡。」玉婆手拿磷火彈,瘋狂大笑著。
「師父……不要,你放了他們吧,我願意一輩子跟著你。」之靈立刻說。
「別理她。」傅烈轍抱緊她,對玉婆道:「好吧,看你有什麼絕招盡量使出來吧,只要能和之靈在一塊兒,我隨你了。」
「也是,不過這一走,你們在陰朝地府可就多了我這根超級大蠟燭。喂,我說轍,到時候你可別老趕我離開,那我孤家寡人可是會很寂寞的。」祁麟搖搖紙扇,那副帥勁兒可一點兒也不像就要歸陰的人。
「你們!」玉婆被他們這一激,突地高舉磷火彈,「你們嘴巴厲害呀,看你們還能強到幾時?」
她赫地往空一拋,就在落地時,之靈立即抱緊傅烈轍,可奇怪的是接下來什麼事也沒發生,那磷火彈就好像成了普通黑球,只是一個徑地在地上彈跳著。
「這……這是怎麼回事?」玉婆愣在當下。
「來此之前我已做了心理準備,早把磷火彈給破壞掉了,只要誰敢加害之靈,我寧可毀掉一切,也要殺了那個人。」
「哈……傅烈轍,我甘拜下風,既然同樣要死,我再也不要忍受這種灼膚之疼,我要擺脫它……永永遠遠擺脫它,哈……」玉婆連退了數步,愈來愈靠近崖口……
「師父小心!」之靈虛弱地喊道,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在玉婆刺耳尖銳的笑聲中她已墜人崖下。
之靈傷痛欲絕,下腹的疼痛也赫然加劇,徐徐昏厥在傅烈轍懷裡。
「之靈!」他趕緊抓起她的手腕,搭上一把,「糟,得趕緊回去才行。」
瞬間,他便抱起她,像風一般地又再一次消失在祁麟眼前。
祁麟不禁搖搖頭,肆笑了聲,「唉,還真是個急驚風!」
* * * *
一回到宮中,之靈便昏迷不醒了,傅烈轍心急不已,心底直懊惱著這該不會是上天應了他的誓言懲罰她吧?
不,把一切罪過推給他這個始作俑者吧,之靈是無辜的!
然而,讓他心痛的不只這個,而是他與之靈的孩子當真緣薄地離開了他們,玉婆下手之重連一個孩子也不留!
倘若之靈醒來之後,發覺孩子已沒了,不知道會深受什麼樣的打擊?他又將該以什麼樣婉轉的話語告訴她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呢?
悶著頭,思考良久,仍理不出個頭緒之際,宮女突然前來稟報,「大王,藍姑娘已經清醒了。」
「真的嗎?好,我馬上就去看她。」
傅烈轍快步返回寢宮,一推開房門,已見之靈坐在床上,神情裡帶著驚悚!
「之靈,你終於醒了。」傅烈轍趨上前,握住她的小手,給予她要的安全感。
「轍!我以為你不在,好擔心你。」
見了他,她才斂下愁容,笑著偎在他胸前,「剛剛迷迷糊糊中,我夢見我師父要殺你,我好擔心……驚醒後又沒看到你,我都慌了。」
「別想這麼多了,玉婆已經死了。今後你要跟我在一起了,再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傅烈轍低頭望著她,一雙幽遂深瞳裡含帶著濃濃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