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夠了!」她雙手握拳。
「夠了?」他搖搖頭,一臉冷笑,「說來,他對你還真是捨不得,我出了他入股時的資金再乘以十倍價錢給他,他對你們合夥的那間公司卻怎麼也不肯鬆手。」
「哈!原來是慘遭滑鐵盧了。」韓之瑩睨著他,心情卻是大好,總算有人給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教訓了。
「不過,目前的我還不想放棄,畢竟你是我好友的妹妹,我對你是該有份責任,至少讓你遠離那個人渣的凌虐。」說到後來,他原本冷峻的目光閃過一道哀慟。
他談到哥哥!?韓之瑩錯愕的目光掃向他,從她重新踏入他的生活至今,他是頭一回談到哥哥……周均傑直勾勾看著她震懾的容顏,語氣意外的緩和下來,「我想知道當 年,你家為何將我電匯去的生活及賠償費用全退了回來。」
他想瞭解當年發生的事了,為什麼?他從不曾主動瞭解不是嗎?還是周爺爺跟他說了什麼?
韓之瑩抿緊唇瓣,記憶回到五年前。
當年深子看到那張銀行寄來的鉅額匯入款項通知時,立刻歇斯底里的將通知單撕成碎片,口裡嚷叫著,「這能買回德光的命嗎?我不要錢、我不要錢……扔掉,把它扔掉 ,我不要!」
然後,她像個鬼魅般的哈哈陰笑,「你們要發誓,絕不接受周家的任何一毛錢,不然就不得好死,因為那是德光以死換來的錢……對不對、對不對……」
當時所有的人都哭了,因為已經半瘋的她竟然說出?人的心聲,他們原本就不打算使用那筆哥哥以生命換來的錢,他們不可能用,更不願意用……周均傑凝睬著陷入沉思 的她,心中的思緒也跟著轉動。
這一個月的時間,他雖沉浸在非洲草原的獵游之旅,尋找獅、豹、象、犀牛及水牛這五霸的行蹤,縱然快樂,但心卻不似以往在這裡度長假時的開朗豁達,反之,卻意外 的沈鬱……他心知肚明原因出在哪裡,自然是那個重新步入他生命的女人。
所以他不由自主的念著她,即便是看到成群的獅隊時,他的驚喜也只有一剎那;看到草原上,以長長的鼻管卷草來吃的大象時,也僅是微微一笑;而看到長約八十公分的 花豹抓著樹幹時,他甚至只是微揚嘴角。
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好的機會可以遇見非洲五霸,並看盡它們的作息生態,即便是他這五年來,每年在這個地方耗上一個半月,也不見得能看到這五種在非洲草原上最吸引人的大型哺乳類動物!
但此次卻令他相當的意外,他在一個月內全看到了,真是幸運!
尤其是今天,他一次遇見水牛跟白犀牛。
頭頂兩側長了狀似犀牛角的水牛,成群在草原上奔馳,還有一個白犀牛家庭,一對公母犀牛與一隻大約只有一、兩歲的小犀牛在微亮的晨曦下,在草原上盡情戲耍,狀甚 幸福。
看到那一幕,他心生羨慕,如果五年前的那一場婚禮沒被打斷,也許他和她也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一雙可愛的子女……周均傑搖搖頭,搖去脫軌的思緒,深吸了一口長氣 後,再次直視著眼前的麗質道:「我是真的想知道,你家只是小康家庭,生活的經濟來源也全在德光身上,但你們為什麼拒絕了那筆錢?」
她潤潤乾澀的唇,將目光對上他的,「那是我哥用生命換來的錢,我們用不起!」
他濃眉一蹙,「愚蠢的自尊。」
她柳眉一擰,火冒三丈的道:「那你呢?你和我哥之間不就是只有廉價的友情!? 」
「你說什麼?」他怒火狂飆。
「難道不是?你不是以金錢來賠償你們喪失的友情?它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不 是?!」
他咬牙迸射出字字滿是怒意的話,「你簡宜搞不清楚狀況,我是希望代替德光照顧你們一家人,但你們卻自以為是的拒絕了我的好意。」
她怒視著他炯亮的冷眸,「你的好意我們收受不起。」
「哈!」他嗤笑一聲,不以為然的道:「那現在呢?生活逼得你不得不和一個你厭惡至極的男人處在一起,這箇中原因難道不就是你口中那低下的金錢。」
「你……」她氣炸心肺,卻找不到話反駁。
「金錢也許不是萬能,但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
她直直的瞠視著他,或許在他眼中,他們一家人作了愚蠢的決定,但她沒有一絲後悔,就算天天為金錢奔波勞苦,她也不曾後悔沒有收下他那一筆錢。
周均傑亦回視她毫不妥協的明眸,可以想見,這五年來她承受的壓力不小,不然,這雙翦水秋瞳裡該仍有他所眷戀的純真才是!
一時沒了食慾,也沒有跟她吵架的心情,周均傑沉默的離開了餐桌。
韓之瑩愣了一下,隨即反應的追上前去,「等一下。」
他停下腳步,「還有事?」
「你應該知道的。」
他濃眉一揚,「你要拿回手機的電池?」
「沒錯!」
他聳聳肩,「還不是時候。」
這個答案和她預料的相距不遠,她沒有多言,身形一轉,快速的伸出手,一把搶走他扣在腰際皮帶上的手機。
周均傑沒想到右手剛好的她會出其不意的來這樣一下,錯愕間,手機硬是讓她給奪了去。
韓之瑩連連退了三步,隔出一段安全距離後,才露齒一笑,「我只是拿回我的東西而已。」
語畢,她將和自己同機型的WAP手機的電池拿下,再把手機扔回去給他。
周均傑接過手,揚眉睇視著她。
「我想若你不健忘,你那裡還有我的另一個備用電池和充電器,希望你主動還我,而不是我得用這種方式再要回來。」
周均傑低頭瞥了少了電池的手機一眼,聳聳肩,表情上看不出喜怒。
韓之瑩見他一言不吭的走到櫃子邊,拿起隨身背包後,柳眉一蹙,跟了上去,「請你等一等。」
「怎麼?不是急著打電話會情郎嗎?何必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他頭也不回的將背包背上。
「現在是執勤的時間,等晚一會兒我再找時間打。」她懶得再駁斥他的「情郎說」 。
「執勤?」他回過頭冷睨她一眼。
「不對嗎?」她輕撇嘴角。
「不需要。」
「那你找我來這兒是為什麼?當禁臠?」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不需要一個在我身旁頻殺風景的保鏢。」他邊說邊走出屋外 。
韓之瑩也沒停下腳步,一路跟了上去,只是當她要尾隨周均傑的步伐,進入車庫時 ,站在車庫前的阿部和老鷹一閃身便擋在她面前,阻止她前進。
「讓開!」她很不願對這兩個慈愛的人擺出一張冷臉,可是她似乎沒得選擇。
「周先生沒有指示你可以跟著他。」阿部搖搖頭。
「我要過去。」她注意到周均傑已開門上車了。
「韓小姐,你還是回屋子裡去吧。」老鷹也跟著搖頭。
韓之瑩面無表情的看著已發動引擎的周均傑,右手不停的握緊、鬆開,她的手已全好了,如果周均傑以為她還會乖乖的待在屋裡,那他可是大錯特錯了!
周均傑倒車出了車庫,俊美的臉孔一片冰冷,不見波動的黑眸瞟了她一眼後,便將車子駛上路面。
老鷹和阿部見韓之瑩杵立不動,以為她認分了,沒想到,她卻一把抽出放在腳踝處的手槍,大喊一聲,「趴下!」
兩人愣了下,直覺的縮頭壓低身子。
「砰砰砰砰!」連續四聲槍響,伴隨而起的亦是四聲輪胎的爆破聲。
然後,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一直到幾隻受了驚嚇的飛鳥從草原間展翅飛向空中時,才打破駭人的沉靜。
震懾不已的阿部及老鷹皺著眉頭抬起頭來,看到的卻是周均傑那輛四輪傳動的吉普車,四輪躺平,矮了一大截的杵在路面上。
一抹笑意快速的爬上兩人又黑又亮的眼眸,忍不住捂嘴竊笑。
他們早猜到身手矯健的韓之瑩,一定會想辦法突破僵局的,早在她右手還上著石膏卻能甩脫他們,超越周均傑限制的一百公尺範圍時,他們心中就在等待這一刻。
他們認識周均傑五年了,雖然每年相處只有短短的一個半月,但善於察言觀色的他們,早明白他的心遺落在誰的身上。
另一旁,韓之瑩嘴角帶笑,直視著吉普車上,一臉驚愕卻又滿腹怒火的周均傑,他正氣呼呼的跳下車,彎身查看輪胎。
這個女人!
氣得俊臉發黑的周均傑站直了身,怒視著面帶微笑的韓之瑩,大聲咆哮,「你該死的在幹嗎!?」
她挑釁的吹了一下槍管上冒出的煙,再將得意的目光移到那被她射破的輪胎,才將目光移回他身上,「槍法還是挺準的,對嗎?」
他怒不可遏走近她,「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我不是,我只是在執行任務。」
「打破四個輪胎?」
她聳聳肩上沒辦法,在我手傷尚未痊癒之前,我可以安慰自己是我手傷未癒,你對我的槍法沒有信心,所以才將我限制在這裡,但現在情形不同了,我必須向你證明我有能力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