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哪裡不懂,「但那個尊貴男子一看就不是中原人,也不懂咱們中原的規矩,叫他娶,他肯嗎?」
「總得去說說吧,雲婧的老爹明禮只有身上的銀子賠光了,才會從京城那兒回來要錢,雲婧的娘賭了大半輩子卻看破紅塵,前不久才到慈雲庵當尼姑去,離這兒也有好幾百里,你是雲婧爹娘托付照顧女兒的人,總得幫她打點著些。
一臉精明的明叔看著紛紛提議的老鄉們,而一旁的董、虎、志三位老夥伴也似乎頗為同意,思索了好一會兒後,他終於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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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雲婧被一個外地人一親芳澤的事,很快的在餘杭縣的大街小巷沸沸揚揚的傳了開來,但眾人反應不一,有的指她這下沒行情了,一些愛慕她的富商之子也因此對她沒興趣,但也有人反向思考,覺得自己更有機會,別人不要了嘛。
季雲婧的好姐妹們聽聞此事,連忙到季家去關心,季雲婧面對她們雖然裝出一臉不打緊的樣子,可在心中其實已詛咒旭烈汗千遍萬遍了。
但寧寧、江子嫣、段小莫還不瞭解她嗎?她就會逞強!
「你一定很生氣吧,」寧寧搖搖頭,「那個男人也實在大膽。」
「是啊,聽說他不是本地人。」江子嫣小心翼翼的觀察季雲婧,「你哭過了?」
「沒有!我幹嗎哭!」她還擠出一絲微笑。
「別逞強了,雲婧,你說我們的賭局還要繼續嗎?」段小莫是裡面最處弱勢的,家開棺材店,哪能喊出之「棺材買大送大,買小送小」來招攬生意?
季雲婧困惑的看著她,「為什麼不能繼續?」
「扼,剛剛我經過迎賓客棧時,外頭擠了一堆人,細問之下,才知道明叔去找那位旭烈汗要叫他娶你
她倒抽了口涼氣,錯愕的從座位上起身,「這不是真的吧!」她的目光落到寧寧和江子嫣身上,只見兩名美麗的好友也點了點頭。
老天!她心頭一震,急急忙忙步出佈置典雅的廂房,「我自出去了……」她倏地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她們,「賭局當然要繼續,因為我絕不會嫁給那個該死的輕浮男子!」語畢.她轉身走了。
三名好友對她的答案毫不意外,倔強、直率的季雲婧從不做半途而廢的事,只是——段小莫忍不住一歎,「我家的生意很差。」這意思是連個死人也沒有。
寧寧到笑了起來,「我想了個『鬥雞』的娛樂點子,近來生意不錯。」
「我這爹爹遠行採藥,自拆招牌的半收看診費,看病買藥材的人倒多了。」江子嫣也笑了笑這場自毀終身的賭局還要繼續也無妨,反正她應該不是最衰的一個。
段小莫再歎一聲,這個月裡過得提心吊膽的人肯定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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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賓客棧位在勝日街上,外觀裝點得豪華氣派,裡頭的餐點美酒也是上等的,當然,能在這兒住一宿的非官即富,一抵達餘杭縣就製造出話題的旭烈汗能住在這兒,還要了個上等廂房,可見來頭不小。
這會兒,舒適的上等廂房裡,換了一身藍色綢緞的旭烈汗正一邊喝著茶,一邊聽明叔懇談請求他迎娶季雲婧之事,而這理由實在令人忍俊不住想笑。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直視著明叔道:「明老伯,在我的國家,男女能自由戀愛,女子主動親吻男子更沒啥大下了,何況今日的情況你很清楚,那完全只是個賭注下的獎賞而已。」
聞言,明叔黝黑的臉上略顯難堪,「公子所言甚是,但此處習俗……」
「請明叔轉告雲婧姑娘吧,要我因為一個賭注下的吻而娶她,絕不可能。」他累了,懶得跟他說道理,目光瞟向站在一旁的小明兒。
小明兒連忙一揖,走了過來。「我家主子要休息了,請你離開。」
「呃,可是我、我得告訴公子,不是我家小姐要我過來……」
「那都不打緊,請你走吧。」小明兒不給他說完話便推著他出去了。關上門,走到窗口一看,客棧外頭滿是黑壓壓看熱鬧的人群,他忍不住又搖頭,「王子,這兒的人怪緊張的,又好奇。」
旭烈汗走到床邊.雙手當枕的躺上床,「你還說呢,你還不成氣候就敢到賭坊玩老千?」他尷尬的乾笑兩聲,「我想試試手氣嘛。」
「叩、叩、叫!」敲門聲陡起,小明兒連忙轉身走去開門,「有事?」
站在門口的劉掌櫃話都還沒說。他身後的季雲婧就闖了進來。
「嘿,姑娘你等一等。」
小明兒要攔,但一肚子火的季雲婧可不管,硬是走了進去,一見那個討厭鬼就躺在床上,狀甚悠哉,她的怒火就愈燒愈旺,「請你馬上離開這兒。」
旭烈汗挑高一道濃眉,看看她,再看著走了進來一臉不安的劉掌櫃,「怎麼?這兒是季姑娘家開的?」
「呃,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劉掌櫃急忙走到季雲婧眼前,「季姑娘,你請走吧,別讓我趕你。」「劉掌櫃,我跟這個輕浮的蠻幹說完話自然會走的。」
「呃,這、這不是為難我嗎?」
「沒關係的,劉掌櫃,你先下去吧,反正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闖進男人的房間,這名譽掃地也不干咱們的事。」旭烈汗笑得可惡,但季雲婧可笑不出來。
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我告訴你,我絕不會嫁你的,不管你用什麼惡劣手法。」
他再挑挑眉,「姑娘此言差矣,旭某從頭至尾可沒耍小人手段。」
「明明就有,你故意引我上勾,害我著了你的道,現在眾人都在看我的笑話。」
他勾起嘴角一笑,從床上起身,上上下下的打量地,覺得這氣煞了粉臉的女紅妝可是愈看愈好玩。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眼前,惡作劇的道:你信不信我可以幫你再製造一個笑話?」
她蹙眉,「什麼意思?』
「讓你那家賭坊關門大吉,然後就依你們那四大材女的賭局結果,輸的人去嫁個尖嘴猴腮、疤痢歪嘴的醜男當良人。」
她怔怔的瞪著他,良久,才從嘴巴吐出話來,「哼,要季家賭坊關門,除非是日出西山,鐵樹開花!」
語畢,她氣沖沖的離開了,可她很清楚那個風流倜儻的旭烈汗太危險,他看來不是說說而已……但季家賭坊在餘杭縣已開業二三十載了,應該不會那麼脆弱的栽在他手裡吧?
雖然這麼想,為何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第二章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餘杭縣裡幾家妓院點亮了門前的紅燈籠,示意生意開張了,沒一會兒工夫,各家妓院裡喧鬧不斷、觥籌交錯,伴隨著鶯鶯燕燕打情罵俏的聲音,這個夜可一點都不寂寞。
見著前廳、廂房全是客人,老鴇風艷是笑得闔不攏嘴,就怕姑娘太少,廂房不夠。也因為這樣的客滿景象,近幾個月來,她找了人口販子,到各地去挑幾個貌美如花、未開苞的姑娘好進些「新鮮貨」,讓客人有鮮味,不會膩。
「風娘,後頭來貨了。」怡紅院的管事林志湊近風艷的耳畔說著。
外表風騷、一身紅綢的風艷明白的點點頭,邊跟客人們寒暄,邊往後面院子走去。
「風娘,好久不見,你愈來愈美麗了。年約四旬,一身武夫裝束的謝一誠虎背熊腰,其貌不揚。
年近四旬的風艷是在男人堆裡打滾的,倚門賣笑,看男人只看他有無利益可圖,對外表可下在乎。她唉聲一笑,主動的親了他一下,「死相,就會貧嘴,這次給的貨好不好啊?」
言歸正傳,謝一誠可不依,他將她接進懷中,親得過癮才放開氣喘吁吁的風艷,再轉頭叫來兩個手下,「將貨打開。」
「是!」兩個手下點頭後走到風艷身旁的四個麻袋邊,—一將束起來的麻繩打開,再拉下麻袋,四個看來年紀部才十四五歲的女娃兒都沉沉的睡著,不省人事,看來都被下了迷藥。
風艷彎下腰,—一檢查貨色,愈看是愈不滿意,「怎麼回到全是中等之姿。」
「最近外頭風聲緊,能逮到這些娃兒就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了。你知道的,這都是到外地逮來的最好的可全在你這兒了。」
她抿抿唇,「一袋十兩。」
他皺眉,「風娘,我還有手下呢,你這價不會太低了?」
「找個好貨,一袋百兩、千兩我也給得起,但這些貨色我可是勉強收下的。」
謝一誠無奈,只得點頭,「好吧。你這兒有要清掉的貨色吧,外頭的買家不介意收二手貨。
風艷想了想,有幾個姑娘是該退休了,「明兒會清四個給你,別說你沒賺頭,那四個就送你,外頭買方的錢讓你賺了。」
他笑了起來,「好,爽快!」
她微微一笑,「報答我的方法就是找個上等的好姑娘,若能有像這兒江南四大材女的美貌更好,只要一個就夠了!」
謝一誠也曾動過她們的腦筋,但談何容易?只要四大材女少了一個,絕對成為江南大事,除非他不打算回這兒,只撈那麼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