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說來,她的生活是單調、一成不變的,幾乎都躲在溫室的她並沒啥訪客。
至於公司派去和她說合作方案的經理們除了談公事外,和她似乎也沒有談私事的時 間。
培德凝視著她,難怪老媽會一直說她就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纖細的五官上,那對精靈大眼似乎合有靈性的引人沉浸,小巧高挺的鼻子再配上那 同樣小巧的菱形唇瓣……他發覺她精緻的臉孔似乎就只有他一個手掌大而已。
她看起來同樣是弱不禁風的,白皙的肌膚雖光滑,然而仍有久日未見陽光的蒼白感 ,瘦弱的身子骨,在她緊握在腰前的雙手上更見明顯,青紫色的血管明顯可見。只是她 有一種純淨的氣質,似乎不容他人褻玩。
她給他的感覺絲毫沒變,同樣的嬌弱、同樣的纖細,而他想保護她的心也同樣存在 。
羽荷被他看得有些羞赧,她不知道白己一向蒼白的臉頰,會不會因這感覺而染上一 抹暈紅?
她期望自己會,因為她剛剛又改變主意,婉拒了徐媽要為她略施脂粉的要求,她想 讓他看到真實的她,沒有一層庸脂俗粉鋪在臉上的她。
培德嘴角綾綾揚起,他綻開笑意,「好久不見了,羽荷。」
「好久不見了,培德。」她亦回以一笑。
徐淑子開心的看到羽荷剪頭眸子中研綻現的笑意,她隱忍住心中的激動,在幫他們 各自倒了杯茶後,她輕聲的道:「你們慢慢聊,我去忙了。」
羽荷從徐淑子的眸中看到加油的光芒,她微點下頭,再次面對這個令她魂牽夢縈的 男人。
多年不見的兩人似乎都不知該說些什麼,氣氛一下子凝結,他們兩人無言以對。
半晌,培德才恢復活潑的個性開心的道:「你剛剛說道金花石蒜是秋季花,可是現 在還只是夏天。」
羽荷感激他的體諒,談花確實會令她自在許多。
「這是自溫室裹移出的,我將它的適應溫度慢慢調整到適合外面的溫度後,它現在 在初夏的當溫下仍能開花。」
真的不簡單。培德雖然不懂花,但是他明白這事可能需要極大的耐心才能辦得到。
「呃」他帶頭走回沙發椅上坐下,他指指桌上的蘭花,「這是特別為妳真的,花店 老闆知道我要送的是知名的香水大師連羽荷後,他說送這蘭花準沒錯。」
她開心一笑,「我真的很喜歡,謝謝你。」
「哦,對了,他還教了我一句孔子名古要一起送給妳呢。」他笑笑的道。
羽荷但笑不語。
「與善人交,如入芝蘭之室,久不聞其香,則與之代矣。」培德調皮的像吟詩般跟 著晃頭吟誦。
羽荷被他逗得噗嚇一笑。
「我說錯了嗎?」他眨眨那雙靈活的黑色大眼。
「嗯唔」羽荷搖搖頭,「易經亦載:兩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 」
「呼!」培德誇張約吹了一口氣,「妳真的很愛花,連這以花來引喻朋友的讚美之 詞,妳都能隨之脫口而出。」
「那你也懂蘭花的花語了?」她淺笑道。
「妳忘了我的功課一向是一級棒,這花語怎麼難得了我?當年我還當過妳的小老師 呢!」他調皮的咧開嘴大笑。
羽荷亦粲然一笑。
兩人就著茶,談論著常時年紀小的愉悅時光,不過,他們都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一段 羽荷拒絕見面,兩人相見卻如陌生人交錯而過的冷淡邊界,將話題放在兩人都覺「安全 」的相處時光。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羽荷欲語還休的著著培德。
「怎麼丁?」他不解的問。
羽荷看向外面日漸西移的陽光,「留下來吃晚飯好嗎?」
「羽荷?」培德錯愕了一下,隨即笑開了嘴,「當然好。」
「真……真的?」羽荷驚喜的看著他。
「當然是真的。」他開心的回答。
「那我去準備。」羽荷急忙的就要站起身。
「妳……妳可以嗎?」培德拉住她的手,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接觸到對方溫暖肌膚 的手上。
彷彿被電到般,兩人同時急忙的抽回了手。
「我我去做菜,你在這坐一會兒。」羽荷尷尬的笑了笑。
「羽荷,妳沒有廚師嗎?」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一眼,「我的生活中自始至終都只有徐媽一人,其餘的人對我 來說都是多餘的。」語畢,她急忙的往後走,其實她生命中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他,可 足她說不出口。
徐淑子在廚房坐著,在看到羽荷難得出現的頰上紅暈後,她欣喜的站起身子,「妳 做得很好,我在這兒都聽得到你們愉快的談話聲呢!」
「真的嗎?」羽荷亟欲求得她的肯定。
「當然,不過妳真的要做菜給他吃?」
「嗯,我想煮個花卉大餐,可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她有點擔心。
「妳放心,妳獨特的花卉大餐口感、香氣和味道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他絕對會贊不 絕口的。」徐淑子給予完全的肯定。
有了徐淑子的讚揚,羽荷的信心頓時增加不少,「那我趕快到化室去採些新鮮的花 過來。」
「不了,我去吧,妳這來回跑著忙是又要氣喘呼呼了,需要什麼花我去幫妳採回來 。」徐淑子體貼的道。
「嗯。」羽荷開心的打開冰箱準備大顯身手。
培德一人獨坐在客廳,內心有著無以言喻的激動,羽荷甜美的笑容令他感到振奮, 她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其實有一籮筐的問題想要問她的,包括當年她突然的退縮與拒絕他邀約的原因為 何?
身體一向健康的他是學校活躍的足球校隊球員,可以說從小到大,他連個小感冒都 沒有得到過。
看到了體弱多病、三不五時就躺在床上的羽荷,她楚楚可憐的姿態幾乎在瞬間就撩 起了他小小心靈的保護欲。
在徐媽和他老媽的牽引下,他認識了她也做了保護她兩個月的英雄,這期間他欣喜 的看著她雲頰泛紅、笑盈盈的可愛模樣,他驚訝的發現,有著疏遠冷漠氣質的她還有童 稚的一面。
培德站起身子走到窗戶旁,他的嘴角揚起,眸中帶有笑意。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羽荷 的態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她竟愉悅的和他回憶過往歲月?
不可置信般的,他再次搖了搖頭,羽荷的「冷」是大家習慣用在她身上的形容詞, 可是今天他卻不留在她身上感受到,這代表著什麼嗎?
「培德,」徐淑子走到他身後,笑容可掬的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羽荷已經煮好 了,你隨我到飯廳去。」
「好,謝謝妳。」他亦回以一笑。
「我有件事想跟你談。」在走了幾步後,徐淑子突然停下腳步側身面對他。
對她突然顯現在臉上的憂心神色,培德不解的皺起眉心,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這事或許我不該說的,羽荷的自尊心極強,她若知道了可能會相當的生氣,所以 ,這事就你我兩人知曉就好,好嗎?」
看著羽荷天天守著培德的來臨,而今天見著了面,她更是汗如兩下的執意要親自為 他燒一頓飯,徐淑子看了是更感心疼。
其實醫生曾說過,羽荷的身子骨雖弱,但是在長期的調養下,她身子已好了許多, 只是她的「意志力」薄弱,似乎已然「習慣」虛弱的自己。
事實上,藥醫病,但也需意志力這一劑藥,這樣雙管齊下,要恢復健康並非不可能 。
注視著仍專注的盯著自己的培德,徐淑子綾綾的道:「我可以請求你以後常常來看 羽荷嗎?」
「徐媽……」培德震驚的看著她。
徐淑子知道自己沒有權利代表羽荷道出她這十多年來對他的愛意,所以便保留了這 話,更何況,擁有眾多女友的培德,也不知是否會珍惜羽荷這份細膩卻濃郁的情感。
「我想你也清楚她是個藥罐子,可是,事實上,她如果願意出去多曬曬太陽或參加 一些戶外活動,她的身子會好一些的。」
「可是我聽說她身子骨極弱,她可以出去……」
「我知道,這我都知道,她的家庭醫生曾經說過,如果羽荷將研究花卉的心力放在 照顧、保養自己的身體上面,她的身子雖然可能還不如常人,但不至於會像現在這樣弱 不禁風。」徐淑子語重心長的道。
「妳是要我多來看她勸她轉移……」
「不,不是的!」徐淑子搖搖頭,「我希望你能勸她走出戶外。」她突然笑了一下 ,「妳是天之驕子,許多戶外活動都難不倒你,而你也經常定期與友人從事網球、高爾 夫球、沙灘排球、滑翔翼、單軌帆船、水上活動等等的戶外活動。」
培德訝異的看著她,這些都是他熱愛的戶外活動,她怎麼會那麼清楚?
彷彿看透了他內心的疑問,徐淑子笑笑回道:「報章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