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飛眸裡一柔,輕抱起嚇壞的她,將她放上他之前坐的位子上。 「我給了那傢伙兩根麻醉針,他應該會昏上好一陣子。」他取下手上的表給她, 「這裡頭還有一根針,開關在這兒,如果有什麼意外狀況就按它,我去去就回。」
交代著,他輕拂下她的臉,即刻往角落走去。
任如縈的目光不自主的隨著他移動,見他拿起手機,她握緊手中的表,怕怕地瞟向座位的前方。那個壞人還趴著,應該不會這麼快醒來……
「呀啊!」肩膀猛地被人拍動,她驚呼出聲。
「喂,是我啦。」童懷安一屁股坐到她旁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膽?隨便亂叫,想讓我被當色狼?虧我和幸芝還幫你請到三天假。」
請假的事,任如縈下午已經知道,但她還是用力瞠他,「是你就出聲啊,幹嘛用拍的?」她現在可是緊張的在監視通緝犯耶!「怎麼只有你,幸芝呢?」
「這夜市的攤位都是固定的,我們就是約在這個攤子,她應該待會兒就到。」未了,他不忘加兩句,「拜託你也去交個男朋友,逛夜市還自己一個來。」
「瞎扯淡!逛夜市干交男朋友什麼事?」她邊回嘴邊瞟眼那還乖乖趴在桌上「休息」的通緝犯。
「那請問這禮拜我們老闆的生日舞會,你要找哪個男伴參加?」
對哩!她都忘記老闆要他們攜伴參加他的生日舞會這件事了。
「所以說哥兒們不是當假的,我呢,就是你的男伴啦。」童懷安一臉慷慨的搭上她的肩,其實是他和女友實在找不到別人充當他這位眼鏡哥兒們的男伴。
角落這頭的襲飛雙眸倏地凝起,視線全定在擱在任如縈肩上的那隻手臂。
剛剛他等了點時間曹叔才接電話,麵攤這頭的動靜也被人牆擋到,等他結束通話瞧見任如縈,沒想到她身旁竟多出個男的,而且還搭她的肩!
「你有沒有說錯,你當我的伴,那幸芝呢?」任如縈與童懷安的交談仍舊繼續。
「請她弟弟代勞嘍。」
「這樣怎麼對,你是幸芝的男友,她的男伴當然非你莫屬。」
「問題是她弟弟見過你,說他不想陪一個穿T恤、牛仔褲,又戴大眼鏡的女人跳舞,所以只好由我下海咩。」他一副壯士成仁的表情。
「去你的!」她粗魯的推他的頭,她的行情可高著呢,只是沒內涵的男人不識貨罷了。
「你們在於什麼?」
冷冷的聲音猝然拋來,任如縈轉過頭,就見到襲飛冷繃的臉。
「呃,他還在。」她覷向前方。邱金還趴在那兒呀,他在不高興什麼?
沒時間理她說的什麼「他」,童懷安好奇的全是眼前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帥哥是誰,他伸手就拉過任如縈,「喂,他是……」
「他是誰?」
搶拉任如縈到自個身邊,襲飛不悅的問。
「我同事。」
想扳開他突然的拉扣,她的手腕卻讓他握得更緊,「你」
「只是同事?」他打斷她。剛才他們搭肩又推頭的舉動未免太過親密。
「我和如縈同事好幾年了,請問你是誰?」實在太好奇,童懷安乾脆自己問。
「不關你的事。」沉冷的丟下一句,襲飛撇下邱金與童懷安,不容妥協的鉗攬著任如縈離去。
童懷安只有呆怔的份。如縈和這眼裡閃著霸氣的帥哥,究竟是什麼關係?
※ ※ ※
「你到底在做什麼?」一路被攬到停車處的寂靜巷道,任如縈才掙開襲飛的鉗制。
「在做什麼的是你,你沒忘記你現在的身份吧?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你的同事調情?」一想到她和童懷安的親密,他胸中就燎竄著無名火苗。
她愣住好半會兒才意會過來,「拜託!我是你的新娘的身份,只在你家人面前要保持好嗎?再說我和童懷安哪是在調情,我和他一向是這個樣子的。」他們可是哥兒們!
一向是這個樣子?襲飛忍不住帶氣的捏起她的下顎,「我不管你怎麼以為,反正你現在是我襲飛的新娘,就給我安分一點。」
他莫名其妙的霸道態度和無禮的言語惹惱了她,她使勁地拍開他的手,「你別欺人太甚!該照著合約走的我自有分寸,你也只不過是突然冒出來幾天的傢伙,憑什麼管我怎麼交朋友?」
他不過是突然冒出來幾天的傢伙?!
該死的!
「你看清楚,我是夏遠傑!」
什——麼?
腦際隨著他丟擲而夾的話轟然乍響,任如縈整個傻住了。
第六章
你看清楚,我是夏遠傑!
空氣中隨風刮進她耳裡的,全是嗡然繞竄的這句話。
「突然冒出來?我夏遠傑和你早在十二年前就認識了,你看清楚!」襲飛忍不住跟她吼。要論他和她的交情,他肯定勝過那個童懷安。
「你是……夏遠傑?」任如縈喃念著,腳步恍惚的退。
「我一直都是,只不過成為襲家養子後,改姓名為襲飛。
回來台灣時我一眼就認出你,可是你卻不識得我,現在呢,你還是不認得我?」不認得他這個曾和她同窗將近一年的高一同學?望著他,任如縈仍然恍神的退著步伐。
夏遠傑?襲飛?原來他們是同一人?難怪她初見他時,會奇怪的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難怪遇上他,她會記起塵封已久對夏遠傑的記憶;難怪有時他說的話總用像早認得她一樣的語氣,讓她摸不著邊,原來……
原來他就是夏遠傑。
「我在問你話,你聽見了嗎?」他討厭她直往後退的舉動,那讓他覺得他遠比不上那個童懷安,微快的要拉回她,他卻猛然教她的話止住動作——
「你在耍我嗎?」
「什麼意思?」恍神全散,她臉上罩著一層寒霜,「你第一眼就認出我,卻還跟我爸媽簽下那荒唐的合約?你第一眼就認出我,見了我卻隻字不提你就是夏遠傑的事?將我當傻子般耍得團團轉,逼得我毫無頭緒的任你擺弄,真有這麼好玩是嗎?」
襲飛聽得心驚,「我沒那個意思……」
「你只是存心戲弄我、侮辱我!」
「不是。我說過了,會租下你當新娘,是因為我剛好遇上了你,至於沒跟你坦白身份,是因為我想知道你究竟到何時才會記起我——」
「你憑什麼要我記起你?」任如縈神情依舊冰冷的睇著他,「我們有什麼特殊交情嗎?」
她出乎意外的淡漠讓他怔然,而後有種不甘心的情緒從他心底鑽出,他不假思索的道:「當年在我面前坦承自己喜歡我的,是你——任如縈。」
身子一顫,她極力穩住自己,不讓胸中的起伏躍人他眼裡,強迫自己面無表情的迎視他,裝作極不在乎的說:「哦,你是說……高一,就你很不屑、很鄙夷的說,要我回去照鏡子看看自己長相的那次嗎?」
襲飛胸膛登時像被重物狠狠撞擊般,他又驚又急地扳住她肩頭,「聽我說,我沒有不屑鄙夷,那是因為——」
「不關我的事。」她用力推開他,無所謂的聳肩,「誰知道當年我是發了什麼瘋的跑去跟你說什麼喜歡,像這種說過就算的事,你沒必要將它當豐功偉業一樣記得這麼清楚,要不是你自個說你就是夏遠傑,這個名字我還當真記不起來呢。」
該死的!也就是她對他的喜歡根本就是三分鐘熱度,根本沒記住他半分?!
你做什麼?」任如縈使勁推扳又突然抓住她的他。
「回家。」不顧她的掙扎,他一徑扣拉著她,心裡無論如何就是消不下教她輕忽的怒火。
「你休想我會跟你回去。」她使出全力和他抗衡。
「別忘了合約還在我手上。」他連眼裡都閃著慍意。
「一千萬是嗎?就算我必須把自己賣了,我也會籌出來還你!」
憤然堅定的語氣讓襲飛不由得停下腳步,「你要賠錢?」
「你以為我任如縈還會當傻子、當呆瓜任由你耍?」
「我說過我沒有——」
「放開我!」他說的任何一句話她都不想聽。
「如縈——…我要你放開!」
只聽見輕輕「喀」的一聲,襲飛猝然放開她的手,一抹銀白光芒險險從他手腕旁射掠而過,他不敢置信的望著已退離他好幾步遠的任如縈。
她居然用他交給她的麻醉針對付他?!
「是你逼我的。」眼裡藏著歉疚,任如縈仍挺直背脊道:「毀約的是我,錢我會賠,你要是男人的話就別找我爸媽麻煩。」語畢,趁他有可能再次抓住她前,她急跑向路口攔住一輛恰好開來的計程車,匆匆打開車門跨進去。
襲飛半步也沒動,眼睜睜地看著計程車載著她揚長離去,想不明白的是,為何事情會一下子全亂了?
※ ※ ※
回到空無一人的家裡,任如縈腦海盤旋迴繞的,淨是襲飛就是夏遠傑的事。
夏遠傑,她十六歲青澀歲月的惡夢!她永遠記得自己鼓起勇氣向當時要轉學的他坦白心意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