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哪裡不舒服吧?」他放低聲音,怕嚇到她。
「襲飛?」熟悉的俊臉讓她連眨了幾眼,然後任如縈觸目所及的幾乎是橘黃光暈,意識還有些迷恍, 「這裡是?」
「車上。你中了麻醉針,我帶你去找曹叔……」見她眼裡仍然迷茫,他緊接著將她昏迷前的情形,連同梅生和曹顯瑞要他幫忙「看」歹徒的事,一併說給她聽。
她呆愣許久才終於回過神,「騙人,哪有人這樣碰運氣逮壞人的?」
「這些話段書憲早說過,不過它就是真的,你忘記上回想搶你的那個歹徒嗎,我說過他是通緝犯吧?當時要不是有麻醉針,他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昏倒?」
呃,對,麻醉針、通緝犯,還有他不是警察的字眼,他是全提過。
「誤射你的麻醉針就藏在這只表裡頭。」他舉起右手腕,佐證他所說的全是事實。
「你是要我對你發射一針試試真假嗎?」記起自己不省人事前是好像有感覺到手臂被紮了下,她不敢恭維的瞪他的表一眼。
「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不介意挨一針,算是彌補害你昏迷的疏忽。」
他漆黑深眸中的認真,讓她的心跳莫名失速一拍,只得不自在的坐正身子撇開頭,「不用,反正是伶伶不小心按到開關……對了,伶伶呢?」她不得不將視線又調向他。
「你學姐帶回去了。」
不就是在她昏迷的時候?「愛華姐沒跟你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奇怪的話?他摩挲著下巴回想,「果然是傾國傾城』,算不算?」
天!真像愛華姐會說的話。「你,呃,別在意,愛華姐有時說話就是這樣……怪怪的。」
襲飛饒富興味的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句怪怪的話是你說的。」
不會吧?這人的直覺也未免太準了吧。
他好笑她的驚訝全寫在臉上。「那句話是在稱讚我是個美男子嗎?」
「臭美!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光憑他可惡的用合約綁住她這點,就算他再好看,打死她也不承認。
「是嗎?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夜店嗎?」
「啊?!」他的話接得太怪異,害她不想看他都不行。
「曹叔希望我到夜店走走,看能不能湊巧碰上在裡頭狂歡的通緝罪犯。」
任如縈傻眼,「怎麼你說得像喝白開水一樣簡單?就你一個單槍匹馬耶!不說夜店裡人多得像沙丁魚一樣,萬一有很多黑道兄弟在裡頭,就算好死不死讓你撂倒一個,你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
這人真以為抓壞蛋像吃飯那樣容易?!
「你這是在為我擔心嗎?」他迷魅黑瞳一眨也不眨的凝注她。
一股說不上來的忸怩壓力倏然襲向她,任如縈下意識的將身子往後挪,「誰、誰替你擔心來著?我是在跟你分析事情的嚴重性,而且你要是誤闖現在搖頭族跟同志們流行的什麼……什麼Home……」
「Homeparty。」
「對,就是它。聽說這種派對的場子,入場前還要先In-terview,審核身材、外表,合乎要求者才能進入,以你的條件,你一進去,怎麼被裡頭喧藥興奮過頭的一群人『吃』了都不知道。」
「你怎麼這麼清楚?」據媒體報導,她所說的Homeparty確實是同志尋歡的溫床。
「在報上看的啊。咦?看你的樣子怎麼好像比我還清楚,難道……你真的是同志?」
他眉毛揚高的朝她欺近,「看來我證明得還不夠。」
她直教他暖昧的逼近呆掉思路,只能亂掉心跳節拍的往後退,「什、什麼證明?」
半句話都沒說,襲飛一把攬過她,利落的拿下她的眼鏡,直接吻住她的小嘴,伸舌直探她嘴裡的柔嫩,放肆的落下他的「證明」。
任如縈終於知道自己又遭吻襲的原因,可是她連反抗的氣力都沒有,完全動彈不得,除了虛軟心悸,她還覺得天旋地轉。
當唇上的燙熱稍微撤離,她喘息迷濛的望著眼前的俊顏,腦袋昏昏地道:「我沒有……歧視同志的意思,只是覺得必、必須一對一……唔——」
話還在嘴邊,她的嬌喘倏地又落人他口中,她根本什麼都弄不明白,已全身無力的癱人他懷裡……
※ ※ ※
熱鬧的夜市裡,人聲鼎沸,每個人的臉都是開心的,唯獨任如縈,小臉上的神情始終又冷又臭。
「你已經在吃人家第二碗蚵仔麵線,臉還繃繃的,等會老闆會走來抗議你的表情壞了他的口碑。」坐她對面的襲飛眼角含笑的說。
她一徑埋頭吃麵,不想理他。
「再吃下去,你會變肥。」依她的纖瘦,大概要再連吃個二十碗吧。
肥?她忍不住抬頭用力瞪他,他不知道「胖」聽起來比較好聽、比較可愛啊!
很好,終於肯看他了。「是你一直錯估我的性向,我才會一直吻你當作證明。」
她恨不得將他瞪昏。「你還敢說?!我用的是疑問句耶,而且你不是同……不是『那個』就不是啊,誰會像你用吻來當證明,況且那又能證明什麼?你忘了世上還有雙性戀?」
氣死她了!不久前她根本被吻得分不清東西南北,然後他竟然好興致的說既然她不讓他到夜店,那麼就到段書憲跟他說過的熱鬧夜市逛逛,沒問她就把她帶來,現在還在那裡說風涼話?
真想拿蚵仔麵線砸他!
他忍住笑的向她略微彎身,「這回換成雙性戀?你是不是要我在這裡再將你吻個夠,好證明我是個百分百隻愛女人的男人?」
任如縈一怔,伶俐的舌頭瞬間打結,說不出話來。這個男人會說到做到的。
可惡!「你不是說你家人在香港,你要找假新娘為什麼不在香港找?我到底幾時才能從合約中脫身?」不想又被吻,她只得岔問重要問題。
他神色微斂,「在香港找,穿幫的機會大,至於你……」他眼裡有她解讀不出的光芒,「我是打算這兩天就跟我爸說我在台灣有意中人的事,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扯我後腿。」
「我是很想,可是我沒一千萬。」說到這個,她就想到把她推人火坑的爸媽,居然當真逍遙的環他們的島,到現在沒給她半點消息,他們就不怕她登報跟他們斷絕親子關係?
「你這麼說我有點放心了,聽來你應該會好好配合……」
「嗯?怎麼啦?」他雙眉忽地蹙緊的望著她身後,她直覺不對勁。
「別回頭。」襲飛伸手扳回她的小腦袋,低聲道:「我看見警方檔案上的通緝犯。」
她背脊一麻,「你沒看錯吧?」壞蛋也愛吃蚵仔麵線?
「邱金,四十幾歲,專幹販毒、吸毒、走私、擄人勒贖的勾當,兩年前他的同夥被抓入獄,他逃過一劫……他在你身後的位子坐下了。」
麻冷的背脊不禁變得僵硬, 「為、為什麼是在我背後?」
「因為你運氣好。」他眼角瞟見邱金似乎是單獨一個人。
「才怪,我的運氣才沒那麼『好』。」意識到自己音量過高,她忙壓低嗓子,「這爛運氣一定是你的!要不然曹叔他們也不會要你回來,我也不會遇上你以後接連遇著兩個壞……兩個『好人』。」
嗯,她說的也是,書憲不就揶擒過他每次見到壞人就是走霉運?不過……
他輕捧起她的臉,「現在這個不重要,聽著,他現在正在吃麵,等會兒你站起來幫我擋在走道這頭,好方便我下手。」
「可是——」
「別怕,不會有事的,做個深呼吸。」他安撫的拍拍她的臉。
什麼呀!合約上又沒說她要負責抓壞人,可是大壞蛋人人得而誅之啊,何況他們都遇上了,沒辦法,她只好連做幾個深呼吸,然後硬著頭皮站起來。
襲飛迅速繞過桌子另一頭走到邱金身後,在任如縈剛好擋住走過的行人時,他佯裝要看時間,然後小心、快速的給仍埋頭進食的邱金肩膀一針,隨即想到吸毒的人或許不容易麻醉,即刻再補他手臂一針。
邱金整個人猶如停格般,夾起的面還未人口,腦袋一點,便注桌上趴去。
見狀,襲飛動作敏捷的移走他桌上的碗。
麵攤老闆正好於此時送面給另一桌的顧客,他稍感疑惑的瞟望襲飛——
任如縈胸口一緊,麵攤老闆不會以為襲飛是要偷面的小偷吧?
「這位是我認識的朋友,他突然頭暈,想先休息一會兒再吃。」不想攤子出現通緝犯的消息惹來不必要的駭叫驚動,襲飛只好委屈自己當一下邱金的朋友。
他滿臉正直,麵攤老闆沒有起疑,朝他微點下頭,繼續忙他的生意去。
任如縈鬆了口氣,只見襲飛走近她,俯近她耳畔道:「我到比較沒人的角落打電話,要曹叔聯絡警局派便衣刑警來,免得引起騷動,你在這兒等一下。」
「我……動不了。」她苦著小臉說,也許是一開始怕他會失手,剛才又怕麵攤老闆誤會他,此時她整個人僵定住,兩腿使不上力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