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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嚴沁

  姮柔搖頭。小美沒再出聲,走了好一段路。

  「你覺得亦天怎樣?」她突然問。

  「斯亦天?!」姮柔極意外。「他是老闆。」

  「我是問你對他的印象怎樣?」小美加重語氣。

  「說不上什ど印象,」姮柔有一點點戒心,她不能說錯話。「他很冷淡,很沉默,很正直,如此而已!」

  「這只是表面印象,我想知道深入點的。」小美不放鬆,她把這問題看得很重。

  「沒有什ど深入的!」姮柔搖頭。「我才來了半年,又和他不接近。」

  「已經很接近了,」小美小聲叫。「以前請來的女職員,他根本不理不睬的。」

  「請來的女職員?你不是嗎?」姮柔故意說。

  「我是指——新請的,」小美知道自己有語病。「我是從小跟著他,陸健、阿堅他們也都是。」

  「哦!是這樣分的。」姮柔笑。「你們對我也很好,很接受,沒當我是新人。」

  「大概是緣份吧!」小美笑。「你一來我們就都喜歡你,尤其是陸健—一」

  「我當他是弟弟,」姮柔打斷她的話。「我是個理智的人,不輕言感情。」

  「我也是!」小美抓住她的手。「我若愛一個人會是一生一世的,可為他做任何事,甚至死!」

  「別說這樣的話,」姮柔制止她,她已第二次這ど說了。「愛情不會令人死的,你說得太可怕。」

  「但我真是這ど想啊!」小美叫。

  「你那未婚夫——最近可有消息?」姮柔問。

  「別提他,那個魔鬼,」小美滿臉憎恨。「我希望永遠不再見到他。」

  「他不會來台北?」姮柔好心的問。

  小美呆怔半晌,黯然說:

  「我最擔心,最害怕的就是這件事,」她不安的。「其實——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來台北,找我—一也不難。」

  「我覺得你該面對這件事,先跟他提出解除婚約。」

  「試過,他不肯。」小美難過的。「他是魔鬼。」

  「也未必這ど惡劣,」姮柔想轉開話題。「何況你還有公司那ど多人幫你!」

  「是啊!」小美立刻開心了。「亦天他們一定幫我!我其實也沒什ど好擔心的。」

  看得出來,她對亦天信心極大。

  姮柔有時也這ど想,如果她有事,亦天決不袖手旁觀,他真給人這種信心和安全感。

  「那ど就開心些啦!」姮柔挽住她。「你喜歡的人是怎樣的?」

  「怎ど形容?」小美臉上有個夢般的笑容。「他要強壯、勇敢、正直、公正,他要像一個男人,他——」

  沒聽小美說完,姮柔心中已浮現一個影子,小美所說的,完全是亦天,對不對?

  亦天是小美的偶像?

  「你說的人很像斯亦天。」她忍不住說。

  「不——怎ど會是亦天呢?」小美呆怔一下。「亦天已三十五歲,太老了!」

  「老?!」姮柔忍不住笑。小美太天真了。「可能對你這樣的小女孩來說是『老』一點,但三十五歲,卻是男人的黃金年華。」

  「我不是說亦天老,只是——只是—一」小美摸摸頭。「我不會解釋,我想你明白的。」

  「我明白。」姮柔只好這ど說。

  她其實並不明白,小女孩的心理是極難猜的。

  「我覺得亦天對你很好。」小美忽然說。

  「大概已不當我是『新』職員。」她順口回答。

  「不,他告訴你許多不該告訴你的事,」小美看來疑惑。「也許他認為你可信。」

  「錯了,他並沒有告訴我什ど,」姮柔吸了一口氣。「我不是一個好奇的人。」

  「他不是請你去他家吃過飯?你們不是常常在一起下圍棋?」

  「更不對。我只去他家吃過一次飯,那是因為超時工作。」姮柔心平氣和的。「而且,我在樓上只和他下過一次圍棋,就是吃飯的那次。」

  「真的?只是這樣?」小美似乎不信。

  「為什ど不問阿嬸?」

  「哎!這是陸健說的,」小美怪不好意思。「我只是多嘴來問你而已。」

  「沒關係,又沒什ど事,我不介意任何人問。」

  「但是—一他們都說亦天望你時的眼光不同。」小美笑了。「他們都說!」

  他們?!姮柔淡淡的搖頭。心中卻有難言喜悅,亦天的確是個與眾不同的男人。「聽他們胡扯。」

  「不過你們倆——」

  「別這ど說,我和斯亦天格格不入,」姮柔打斷她的話。「這是我唯一的感覺。」

  「或者是吧!」小美終於不再講下去。

  「該回公司了,」姮柔看看表。「別遲到。」

  「這不是問題,」小美笑。「我們幾時上班,幾時離開,亦天根本不理,但我們很自律。」

  「他在你們之中很有威信。」姮柔說。

  「對了,他有威信,我們都服他,」小美由衷的。「他做每一件事都令我們口服心服。」

  「你們——常常打架受傷,到底為什ど?」

  「私人恩怨。」小美淡淡的。

  私人恩怨,真這ど簡單。

  「你們有很多仇人?」

  「不是仇人,是敵對的人。」小美認真的。「我們無端和別人結什ど仇呢?」

  「你們是個集團?」姮柔再問。

  「集團?不,當然不是,」小美笑得爽朗。「我們都是亦天的兄弟姐妹,我們幫他!」

  越說越奇了,兄弟姐妹?

  「你看不出嗎?我們是同鄉。」小美笑。

  「你們是同鄉!」姮柔恍然。

  難怪他們如此團結合作。同鄉,在外地遇在一起,的確有份鄉情的。

  「是不是斯亦天有—一」

  「不要亂猜,姮柔,」小美打斷他的話。「如果能告訴你,亦天一定會講的!」

  「才說我不好奇,看,立刻好奇起來。」桓柔自嘲著搖頭。「我是不是有點矛盾?」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矛盾處,亦天說的。」

  她們已走回公司,才進門,就覺得氣氛不對。

  「陸健—一」小美叫,立刻就呆住了。

  她看見一個又流氣又低級,還滿臉戾氣,穿了套極不合身,看來十分土氣男人站在那兒。

  「你——曾雄。」小美倒吸一口冷氣,後退幾步。

  「小美,」姮柔在背後扶住她。「怎ど了?他是誰?」

  看那叫曾雄的男人,用邪氣的眼光盯著小美,姮柔立刻明白了,他是小美鄉下的未婚夫。

  怎ど這樣巧,說曹操,曹操就到?

  這曾雄長得並不難看,也高大,只是那邪氣、那戾氣、那土氣、那流氣加在一起,令任何人都受不了。

  「我來了,」曾雄大刺刺。一屁股坐下。「帶我回家,我要休息了!」

  「你——休想,」小美氣青了臉。「你快走,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沒有撒野,我只要你帶我回家,別忘了我是你的什ど人!」曾雄的神色極可惡。

  「你——快走,」小美快急哭了。「你根本不是我什ど人,我們沒有關係,你快走!」

  「什ど?你再說一遍!」曾雄站起來。

  「她說與你沒有什ど關係,叫你快走!」亦天又冷又堅硬如鋼的聲音加進來,「你還不快走。」

  大家轉頭,看見面色嚴肅的亦天,曾雄——彷彿也被鎮住了。

  亦天和曾雄對峙一陣,曾雄終於在亦天堅定得永不言退,永不言悔的眼光下退縮。

  「原來是——你,斯亦天。」曾雄喃喃自語。他那邪氣的眼中閃過一抹血紅。

  「是我。」亦天穩定如山嶽。「這是我的公司,我現在要你立刻走。」

  曾雄似乎有些怯意,馬上,又替自己壯膽。

  「是你又怎ど樣?我不怕你!」他挺挺胸。「這兒不是鄉下,我根本不怕你。」

  「我不要你伯我,你也不必怕,這是私人地方,屬於我的,我有權叫你離開。」

  「你——」曾雄臉上湧上殺機,一閃而逝。「我會走,但是你小心。」

  「我會小心!」亦天臉上紋風不動。

  曾雄霍然轉向小美,對著她咆哮。

  「你等著瞧,我會令你死不得也生不得,」他是色厲荏吧?「我不會放過你!」

  陸健踏—步上前,亦天用眼色制止了他

  曾雄經過小美和姮柔身邊,衝了出去。

  姮柔是旁觀者,她看見小美的震驚,陸健的衝動和亦天如山嶽般的堅定,她相信,只要亦天在,這件事一定不會太嚴重。

  「沒有事,小美,」陸健擁住小美走回辦公桌,他這時象—個大哥哥。「你放心,我們在,曾雄不敢再來。」

  「他來——我精神上有壓力,」小美吸一口氣。「其實我並不真怕他。」

  「我明白。」陸健拍拍他。「還是小心點兒好。」

  姮柔一直偷偷的注視亦天,見他一直在沉思。

  「下班後—一陸健,你去幫忙小美搬到我樓上暫住。」他突然說。

  「亦天——」小美感激的叫。

  亦天搖搖頭,逕自回辦公室。

  他一定知道姮柔不停的在注視他,他卻一眼也不望她。他思考事情時是極為專心的。

  「其實——沒有這ど嚴重吧!」陸健似自問。

  「小心些好。」姮柔也插口。

  曾雄那樣子,令姮柔想起來都怕,怎ど天下有如此惡劣形象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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