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你要我多請些人?」她問。「好,沒問題,你打電話讓他們來!」
「不,我不是這意思,」他忙搖頭。「我是指——莊巖會不會來?」
「他?不來!」她很自然的說:「這是我專向你道歉的,要他來做什麼?」
「最近——他怎麼回事?一直怪怪的!」他問。
「我怎麼知道?」征世爽快的。「不過——不要緊,他就要去英國。」
「他告訴你的?」他很意外。
「有什麼不對嗎?」她反問。「昨天我們晚飯時,我問他為什麼這陣子都悶在香港,難道沒生意可談?他說沒什麼興趣,不過後天就會去英國!」
「哦——他沒有告訴過我!」江浪說。
「你們沒有機會聚在一起聊天。」她說。
「進入電視台工作,時間極不固定,我很不習慣!」他說。
「到電視台工作不是你自己要的嗎?」她問。
「是——我沒想到工作時間是這樣的!」他說。
「後悔了?厭倦了?」她問。
「也說不上,」他搖搖頭。「其實我的目的是做演員,演電視劇。」
「我知道你在勤學廣東話。」她笑。
「莊巖什麼都告訴你?」他說。
「閒聊而已!」她站起來。「我先把香檳冰好,然後做晚餐,你自己坐坐。」
「我到廚房陪你聊天。」他跳起來。「絕對不會耽誤你時間。」
「好!今天你是客人,我一定尊重客人的意思!」她笑得好開朗。
在廚房裡,征世熟練的切洗蔬菜,水果,一個標準、能幹的主婦模樣。
「征世,莊巖——來過這兒嗎?」江浪問。
「沒有!」她呆楞一下。
是啊!莊巖連她家都沒正式來過呢!一向都是她去石澳,已經習慣了。
「你沒請進他?」他問。
「我也沒有正式請過你,除了今天。」她說。
「以後會不會請他?」他追問到底。
「也許,我沒想過這問題。」她搖搖頭。「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是嗎?」江浪笑得很特別。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皺眉。
「沒有!沒有!」他連聲否認,似乎好心得很。「我只是隨便說說!」
她看他一眼,把食物送進烤妒裡。
「今天請我,莊巖知不知道?」他突然又問。
「知道吧!」她不在意的隨口答。「我在他面前提過,他可能知道!」
江浪臉色立刻變了,明顯得很。
「你什麼事都告訴他?」他問,笑容消失了。
「當然不是每一件事!」她灑脫的笑著。「有關你的我會說,因為我們三個人是好朋友!」
「但是——有關他的——你並沒有告訴我!」他說。
征世又呆楞一下,是——這樣的嗎?江浪的事她都告訴莊巖,莊巖的事她卻沒告訴江浪,她一直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妥。但江浪一說出來,她心中卻有了警惕。
「是嗎?」她像自問,又像回答他。「我不怎麼覺得,或者,莊巖根本沒什麼事值得說的!」
「我不這麼想,我覺得——也許你心中也下意識的知道這是不公平的。」他悶悶的。
「不可能!」她叫。
雖然這麼叫,她也自覺這話不真實,她是對莊巖偏心些,只是——她不能告訴江浪,這是愛情。
何況,莊巖對自己的感情並沒有肯定。
江浪望著她半晌,搖搖頭。
「我知道我的看法沒有錯,這是我的感覺,」他苦笑。「我只覺得很遺憾!」
「遺憾什麼?」她不懂。
「我錯失了機會!」他搖頭。「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我卻沒有把握這機會。」
「什麼機會呢?我和莊怎麼了?」她笑得勉強。
「我不知道,」他凝望她。「我只覺得有點特別,反正——我的希望不大!」
「莫名其妙,說這種話!」她強打哈哈。「下欲再這麼胡說八道,我真的不理你了!」
「這是最後通碟?」他問。
她凝望他一陣,認真的說。
「江浪,你可知道你有一個毛病?你凡事太認真了!」停一停,又說:「這種事根本不是大事!」
「對我來說,這是大事,」他說:「我這個人腦子很直,我不會拐彎的!」
「難怪你有傾國之戀!」她笑。「出去吧!再過二十分鐘就可以吃了!」
他們一起走出去,這個時候電話鈴響了,江浪在前面,順手拿起來。
「哈羅——」他的臉色立刻大變,轉過頭把電話交給征世,「是他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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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莊巖離港的前一天晚上,征世請他吃晚飯,在家裡。
本來莊巖提議到淺水灣吃的,征世不答應。江浪前天說她沒請莊巖到家裡來的事她仍在意。
江浪今晚剛好要錄音,征世很高興能在這情形下和莊巖單獨相處。
她把餐桌擦乾淨,關了燈,點上蠟燭,又拉上窗簾,氣氛似乎非常好。
她又刻意的去換了一條夏威夷長裙。
所有的事都佈置、安排好了,門鈴也響了。
她奔過去開門,她是「奔」過去的。
「莊,你來了!」她開心的叫。
莊巖站在門外微笑,手上仍是兩根草——官司草。
「送給你!」他吻一吻她的額頭。
「你怎麼只送草不送花的!」她擁著他進來。
「你適合草,」他凝望她,眼中滿是笑意,滿是喜悅。「你是勁草。」
她聳聳肩。
「你的中文程度很不錯嘛!」征世笑說。
「相當好,」他拍拍她。「任何一個中國人該有的中文程度,我肯定不會比他們差!」
「我也開始勤練中文,」她讓他坐下來,「國語對我這記者很有用!」
「我們不如現在開始用國語講話。」他提議。
「你能講嗎?」她非常、非常的意外。
「你可知道我是哪裡人?」他反問。
「哪裡人?不是廣東人嗎?」她說。莊巖的廣東話一點鄉音也沒有,非常純正。
「我是河北人。」他用字正腔圓的國語說。
「哇——」她大叫。「原來是燕趙之士呢?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
「你沒想到的事還多著呢!」他說:「只是我從小就離開故鄉,十歲以前住香港,然後瑞士。」
「老天,我居然認識了一個北方人,」她拍拍額頭,「我真的很意外!」
「意外,什麼意思?」他問。
「說老實話,以前——我一直對北方人有點偏見。」她扮個鬼臉。
「偏見?從何而來?」他問。
「也可以說是成見,」她說:「以前認識幾個台灣去美國的留學生,發覺凡是北方人都很保守、固執。年輕的倒也不覺得什麼,年紀大的——那些留學生的家長,哇!脾氣是又怪又大的,常自以為是,又愛鑽中角尖,很自私,我簡直被嚇壞了!」
「有這樣的事嗎?」他皺眉。
「別以為我在騙你,這是千真萬確的!」她說。
「騙我,什麼意思?」他說。
「就是胡言亂語騙你啦!」她笑。「台北人的口頭語!」
「哦——你剛才講的情形,我父母並不一樣,」他沉默著。「他們沒有這些毛病。」
「也計他們在歐洲住久了,習慣了,個性也改變了。」她說。
「不——我想母親是蘇州人也是原因之一。」他搖頭。「她影響了父親。」
「是吧!」她笑。「聽你說是北方人嚇了一跳。」
「我這人根本沒回過家鄉的,要我有點怪脾氣都難了。」他說笑。
烤爐的鈴聲響了。
「我去拿晚餐,我們立刻可以吃!」她走進廚房。
很快,她用小小的餐車推出了濃湯和牛排。。
「是牛排?」他叫起來。
「怎麼,不喜歡吃?」她意外的:「我自認是做牛排高手,真的。」
「不是不喜歡,吃了你的特製牛排,再回家去吃管家弄的,簡直嚥不下去。」他說。
「那麼以後我常常弄給你吃,好嗎?」她坐下來。
「求之不得。」他笑。
氣氛很好,很融洽。征世又開了音樂,讓柔柔的音樂迴旋在屋子裡。
「這次去英國,會不會順便回家一趟?」她問。
「也許,」他點點頭。「每次到歐洲,我總會回家一趟,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我不明白你怎麼會和母親、姐妹們相處不來。」她問。
「也——沒有什麼,」他說:「只是——家裡只有我這麼一個男孩子,她們的焦點都放在我身上,什麼都要問,什麼都要管,我已經夠大了,真難受!」
「她們是善意的。」她說。
「我當然知道,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他苦笑。「穿一件襯衫他們都有意見。」
「姐妹們都很愛你!」她笑。
她看過這種姐妹眾多,只有獨子的家庭,那個男孩子被眾多女孩子包圍,連男子氣概都沒有了。
「你就這麼離開,她們不生氣?」她問。
「其實他們也很明白,」餡說:「她們也希望我有男子氣概,不喜歡我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