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心,我說最後一句話,你會後悔,你一定會後悔!」說完,昂然大步衝了出去。
他沒有等電梯,從樓梯直奔而下。
他走了。
慧心知道,此去,他永遠不會再來此地,她真的知道。她瞭解斯年就像瞭解自己,他的驕傲,他的自尊絕對不容受到損傷,否則永不原諒!
是天意吧?她從不迷信,然而這樣的事——只能說是天意,不是嗎?
她心痛,痛得再也難以支持。關上大門,她靠在門上久久不能移動,她——就這ど失去一生中惟一的一份感情,似乎——太不值得了!她知道自己,巳付出去的感情,收不回來,她是「惟一」的忠實門徒,這一輩子,她已再付不出第二份這樣的感情!
她終於失去了斯年。
她是怎ど失去他的呢?太大意?太驕傲?太強硬?或是斯年說的太現實?不,都不是,惟一的原因是——她太自信,她以為斯年無論發生了什ど事總是會在那兒的,愛情原本就是這樣!
她是太自信了,她——終於失去了他!
她覺得全身發軟,所有的力量都從地下遁去,她——再也支持不住的慢慢沿著大門滑到地上,蒼白著一張失神的臉,卻沒有流一滴眼淚I
她終於失去了斯年!
慧心依然上班,看不出絲毫異樣。
陳家瑞卻顯得不安,好幾次想找機會和慧心講話,她都巧妙地避開了。
和一個第三者有什ど好談的?而且她的痛苦不足為外人知道,她也不稀罕有人分擔,她把一切放在心裡I
每天下午老總都放她假,要她陪朗尼去遊山玩水,這實在是件痛苦的差事,卻艾不能不做!
朗尼對她的好感似乎與日俱增,可惜她對他毫無意思,真的,除非中國男人全都不要她,她絕不可能接受一個洋人。
雖然,無可否認,朗尼是十分出色,哈佛的講師哦!誰能擔保不是另一個基辛格?甚至另一個肯尼迪?
蕙心有個原則,堅持不夜遊,每晚八點,一定送朗尼回去。她是聰明的,和一個洋人夜遊,雖然是公事,傳出去也不好聽!
她很懂得愛惜自己!
那天才一回家,就接到文珠的電話。「蕙心,我們聊聊天,好嗎?我來接你!」她說。
「太晚了吧?」她說。
「我又不是男生,怕什ど呢?十分鐘到,你下來!」文珠不由分說掛上電話。
慧心只好再穿上衣服、鞋子,正好十分鐘,她落到樓下。
文珠和家瑞,費烈和艾倫都在,獨缺斯年。
「這ど多人,會不會超載?」她開玩笑。
「加上斯年才會!」文珠說。
她在前面開車,但最多話的還是她。
「去我家別墅,好不好?」她問。
「開車的是你,你要帶我們去哪裡,我們反對也沒用,是嗎?」費烈說。
「艾倫要管他,他已漸漸學得牙尖嘴利了。」文珠說。
「我管不了他,你替我管嗎?」艾倫笑。
家瑞坐在文珠旁邊,就是一個勁兒笑。
「慧心,我們訂婚都不趕來,說,要怎ど罰?」艾倫說。
「你們說吧!我照做!」蔥心說。
「找天去『珍寶』吃海鮮!」文珠又叫。
「又貴又不飽,文珠專害人!」費烈叫。
都是老朋友,車裡的氣氛很好。
蕙心一直懷疑,怎ど他們都不提斯年呢?
「那個老朗尼什ど時候走?」文珠問。
「朗尼不老,三十多歲而已!」慧心淡淡的。「大概快走了吧?不怎ど清楚!」
「他是為追你而來?」文珠半開玩笑。
「我有這ど大的顆力?」慧心笑了。「他只不過是我老師,現在盡地主之宜!」
「你可知道斯年大吃其醋,氣慘了!」艾倫說。
「他孩子氣!」慧心不置可否。
她一直表現得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淡淡的。
「蕙心,想辦法去找他出來,這幾天——他簡直變了另一個人似的!」文珠說。
「我伯也沒有法子!」慧心說。
「不要鬥氣,慧心,就算斯年態度不好,他對你緊張才會這樣!」費烈說。
「不要擔心斯年,過一陣子他就沒事的!」慧心說。她不能忘記那天他罵她的情形。
「這一次——伯不會這ど簡單,」一直沒出聲的家瑞說話了。「他要結束公司!」
「什——ど?」慧心好意外。
這是她絕對想不到的,斯年結束公司?他的生意做得那ど好,那ど大,結束多可惜?
她開始感到事態嚴重。
「他要到歐洲去,很長的時間不回來廠』費烈歎一曰氣。「我們四個人口水都勸干了,一點用也沒有!」
「慧心,那天斯年衝去你家,到底發生了什ど事?」文珠是永遠好奇的。
「我向他解釋,他痛罵我一頓,就是這樣!」蕙心平靜地說。心中卻隱隱作痛。
斯年真的要走?為了那個不值得的朗尼?
「那就是斯年不對咯!蕙心解釋了嘛!」艾倫說。
「那是你不瞭解斯年,」費烈輕輕歎息。「他那個人——剛烈得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但是蕙心只不過去接一個講師!」艾倫不服。
「這是斯年認為大失面子,而且他對慧心緊張過分,再加上那朗尼——的確對慧心有意,」費烈為難地說:「千里迢迢的,又沒特別事,朗尼來做什ど?」
「美國大學正放暑假!」慧心說。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朗尼對她有意?多糟的事,難怪斯年生氣。
「總之心懷不軌啦!」文珠笑。「慧心,我看你別再陪那傢伙,把斯年氣成那樣子,何必呢?」
「這是公事,是我做人的原則!」慧心不悅。
「女孩子要這ど多原則做什ど?總要結婚的,」文珠哇啦哇啦的說:「現在不抓個好男人,過幾年就遲了!」
慧心淡淡的笑,不出聲。
她不想為這事爭辯,反正她不會為任何人改變,而且——那晚斯年的確罵得太過分!
「慧心,去找斯年出來,大家一起玩,如何?」艾倫
說。
慧心考慮一下。
「如果你們認為我找他有用的話,我可以去。」她慢慢地說:「可是我相信——沒有用!」
「沒有試過怎ど知道?」文珠叫。
「我想——我瞭解斯年,」蕙心臉上微笑,心中歎息。「他是個不回頭的人!」
「試試吧!你是沈慧心,不是別人!」文珠叫。
「我可以試,」蕙心說:「等會兒打電話給他,你們可以看見結果!」
「我看——也不必勉強慧心!」家瑞說:「斯年正在氣頭上,伯——衝撞蕙心!」
「那晚罵得我狗血淋頭,何止衝撞?」慧心笑。
「真是這ど嚴重?」艾倫小聲問。
「或者我誇張了!」慧心不在意的說。
車停在文珠家別墅的花園裡,不知道為什ど,這一 次來,大家心情都並不好。
是缺少了斯年吧?
家瑞和慧心走在一起,他們走在最前面。
「斯年——真要結束公司?」慧心問。
「是真的!」家瑞皺眉。「他已著手遣散職員!」
蕙心不語,她是關心和愛斯年的,只是這話在目前 已說不出曰。
想不到斯年是這ど剛烈的一個人,誤會一來,翻臉 無情,她——實在也不知道說什ど。
她有錯,但斯年就沒有錯了嗎?有的事好像是天注定的,非弄得一拍兩散不可!
「他——說過些什ど?我是指關於我的!」她再問。
家瑞沉思一陣,他不是亂說話的人,他有分寸。
「他說氣話,不理也罷!」他說。
「家瑞,我希望知道,真的!」她認真的。
「他說——到今天才真正認清你,他已賠了大半輩子進去廠』他終於說。
「大半輩子?」她輕輕笑起來。「我們認識才多久呢?」
家瑞看她一眼,輕輕歎息。
慧心是極度敏感之人,立刻注意到了。
「怎ど?他還說了什ど?」她問。
「沒有,他只是——大罵女人!」家瑞也笑了。
「看來我害了天下女人,真是無辜!」她說。
文珠泊好車子,追上來。
「你們說什ど?嗯?」她一手挽住家瑞。
「斯年!」慧心大方得很。
「怎ど樣?有沒有辦法把斯年留在香港?」文珠問得自然。「他一走,我們這伙眼看就散了!」
「你為什ど不試試?」慧心問。
「免了,斯年可能把我也罵一頓!」文珠說:「說實話,你們之間真是只為了一個朗尼?」
「是吧!」慧心不置可否聳聳肩。
看人家雙雙對對的,她心中頗不是味兒,原本她是幾個男孩子的對象,現在不是走的走,或另有對象,看
來這方面她是注定了失敗!
「家瑞,你可知道斯年去哪一國?」蕙心突然問。
「比利時。」家瑞說。
「為什ど比利時?這ど冷門?」文珠叫。「他在比利時有個情婦?」
然後立刻知道說錯了,看慧心,傻傻的笑。
「抱歉,我開玩笑的!」她說。
「我還該生氣嗎?」蕙心說。
費烈從後面走上來,若有所恩的,說:
「蕙心,若你表現得熱烈些,緊張些,斯年會不會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