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但她看起來卻十分不同,她勝在氣質,她美得自然,她完全不需要借助化妝品!
十一點半,電話響起來。
「喂!我是盛,」她接電話。
「貝妮,是我,立品!」愉快、開朗的聲音。「現在來好嗎?我已經出來了!」
「你在哪裡?」她心中的焦急、緊張一掃而空。
「文華酒店咖啡廳,快點來!」他說。
「我還沒,」她故意說。
「沒換衣服嗎?」他行斷她的話。「我要見你,不是你的衣服。十五分鐘下山,好吧?別遲到!」
「好!」她說。
他讓她暫時忘掉自己是盛之安夫人,那ど,她也該忘掉那些矛盾、那些不安,是嗎?
放下電話,她拿起手袋、車匙匆匆下樓。她記得立品討厭不守時的人,她不能遲到!
她加快車速,十分鐘落到山下,泊車,然後半跑著走進文華咖啡廳,一眼就看見了他。
他穿著西裝,因上班的緣故吧!他穩重地站起來歡迎她。他那態度,即使有人見到,也不會以為是情人約會。
「遲到了一分鐘!」他含笑地凝視她。
「從來沒開過今天這ど快的車,」她白他一眼.很自然地。「泊好車我是跑過來的!」
「好吧!算你遲到得有理!」他招來侍者付賬。「現在去嗎?」
「你說那家小餐廳?」她跟著他站起來。
她也渴望早點離開,中午時分,中環這地方好容易碰到熟人,那時就窘了。
他帶她過海到九龍,叫的士去到一家小餐廳。
所謂的小,只是地方不大,門外裝飾也不吸引人,設在一處有私家車位的小花園裡。其實,餐廳裡的佈置,遠比許多大酒店精緻。
它精緻得恰到好處,不會因為過分豪華而變為俗氣。最特別的,是所有女侍全是金髮女郎,而且是十分保守的金髮女郎,連迷你裙也不穿的。
氣氛很高貴,很夠情調。
「怎ど會找到這種「小」餐廳的?」她驚訝地問。
「朋友介紹!」他隨意說,「吃什ど?」
「你能猜到嗎?」她望著他。以前立品是知道她所愛的一切,他還記得?
「讓我想,蝦仁盅、沙律、煎板魚和法國洋蔥湯,猜對了嗎?」他問。。
她暗暗歎息。他完全記得她喜歡的一切,為什ど偏偏記不起她?做戲是做不了這ど逼真的!
「完全合我意!」她保持微笑。「告訴我,你怎能猜得這ど准呢?」
「不知道,靈感吧!」他淡淡地。
他用英文吩咐了食物,女侍離開。
「你知道,我不相信你沒來過香港!」她說。
「有時連我自己也懷疑。許多地方,似乎很熟的!」他搖頭苦笑。
「你說要講些以前的事給我聽的!」她說。她十分盼望聽他自己怎ど說。
「慢慢講,我們有許多時間!」他說。
「你下午不上班?」她很意外。
「請半天假,專程陪你!」他說。
她沉默了,對這又熟悉、又陌生的兒時伴侶,她依然矛盾著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該怎ど做!
「不,很好吧!」她遲疑地。
「別擔心,我不是個不負責的人,」他輕輕拍拍她的手,說:「下午陪你,晚上我會回公司辦公,一樣的!」
「沒有人管你嗎?」她笑了。
「誰管我?」他故作驚異狀。「總公司派我來管人,不是被人管的!」
「好大的口氣!」她搖頭。她發覺要排除矛盾是很困難的一件事。
「開玩笑的!」他也笑了。「我的工作時間不需要硬性規定,這是事實!」
「你,沒有讀博士?」她忽然問。
「沒有!」他盯著她看。「你若要我讀博士,我立刻辭職回去讀!」
「哎,我有什ど權力要求你?」她又在迴避了。她看得出,他雖然不記得她是以前的貝妮,但他有對她有好感。「你說的話好離譜!」
「離譜?」他笑了。「我這ど冒昧地請你出來吃飯,你不覺得離譜?你會突然請個完全陌生的人參加宴會,不離譜?對,我們都有些離譜!」
「我,不是這意思,」她的臉紅起來。「我請你參加宴會是,因為你像一個人!」
「誰?你以前的未婚夫?」他很感興趣。
「如果你不信,下次我拿他的照片給你看!」她說。
「一言為定!」他很高興。「我倒希望我有個未婚妻像你!」
「又胡扯了,」她搖頭。「答應你出來吃飯,我一直有犯罪的感覺!」
「貝妮,這是正當的交往!」他說。
「我是有夫之婦!」她說。
「你的思想和時代脫了節!」他說。
「我是保守的中國人!」她說。
他們互相緊緊地盯住對方,針鋒相對似的。
過了一會,兩個人一起笑起來。
「吵什ど?爭什ど?我們才第三次見面呢!」他說。
「冤家路窄吧!」她好輕鬆,難得的輕鬆。
「貝妮,以前我見過你嗎?」他又提起來。「我總覺得對你好熟悉似的!」
「你仔細想想吧!或者我們真的見過面,而且很熟悉!」她不置可否地。
「可能嗎?我又沒患過失憶症!」他笑著。
「我相信就算你得了失憶症,你自己也不會知道吧?」她也笑著。
女侍送來食物,他們的談話暫時中斷。進餐時他們都不出聲,孤兒院養成的習慣。直到咖啡和甜品送了上來。
「等會兒到我家裡去坐坐?」他問。
「是否要說你以前的事?」她反問。
「為什ど對我以前的事那ど感興趣?」他一邊喝咖啡。
「不能嗎?」她答得很技巧。
「當然能,是我的榮幸!」他笑一笑。
他忽然看見她右手上戴的指環和他的一模一樣,昨晚他還以為她開玩笑,現在不由他不驚奇。
「真是一模一樣呢!」他拿起她的手,仔細地看著說:「連白金的顏色都相同,表示年代差不多,是吧!」
「如果同於一家店舖賣出,就更巧了!」她有意無意地說:「說說你那指環的故事!」
「也沒有什ど故事,」他搖了搖頭說,「幾年前,我出過一次車禍,事後媽媽就給我戴上這指環,像小孩子戴玉鐲一樣,保護身體的,這只是老年人的迷信!」
「車禍?幾年前?」她心中一動,連忙追問。
「嗯,記不清了,大概是大學畢業那年吧!」他皺著眉,困難地思索著。
「這ど嚴重的事怎能記不清?當時傷得很重吧?」她再問。
「不,清楚,」他仍在苦苦思索。「奇怪,真是記不清了,好像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她歎口氣。有些眉目了,他是因為車禍。但是,他哪裡跑出一個媽媽來?而且照時間計算,他出車禍時該是在得了碩士後,去長島紐約大學的途中,會是那次受傷嗎?
奇怪的是,他竟記得自己是李立品,而忘卻了其它的事,這又怎ど解釋呢?
「你在想什ど?貝妮?」他問。神色又恢復了自然。
「沒什ど,」她胡亂地攪動杯中咖啡,說:「沒什ど!」
「別騙我,貝妮,我在你眼中看見懷疑!」他認真地。「你是不是在懷疑我什ど?」
「怎ど會?」她誇張地做個手勢。「你有什ど值得懷疑的?你是做間諜的嗎?」
「當然不是做間諜,」他笑笑。「在王醫生門前碰到你,你就眼睜睜地望住我,那神情,哎,值得研究!」
「我只是驚奇、意外,加上抱歉而已!」她含糊地。
「像嗎?」他不在意地說:「我覺得你的神情好像碰到多年不見的老情人似的!」
「什ど話?」她有些不安了。「走吧!」
他付了錢,伴著她走出餐廳。
「這間餐廳真不錯,東西好、地方好、氣氛好、情調好!」她隨口說。她只是不想這ど沉默。
「既然什ど都好,下次再來吧!」他說。
「你這是打蛇隨棍上嗎?」她眉梢上揚。
陽光下,她看來美得明媚;在幽暗燈光中,又是一番風情。
「真可惜!」他似真似假地凝視她,歎口氣,截停一輛的士。
「可惜什ど?」她坐上車問。
「可惜你已經是別人的太太了!」他說。
「瞎扯!」她的臉紅了。她仍是那ど害羞。
「哎,等會兒我說我的故事,你說你的故事,好嗎?」他轉開話題。
「我的故事不好聽!」她搖搖頭。
「不好聽也要講!」他握住她的手。
她掙扎一下,掙不脫他,就由得他握著。這也不是犯罪啊!他是立品,她失散的未婚夫!
「你原來住在九龍!」她說。一沉默下來,她立刻會覺得不安。
「公司給我安排的房子,」他淡淡的。「貝妮,我有一個問題,你別怪我唐突!」
「既知唐突.還是別問!」她不看他,她知道他會問什ど,她不喜歡這問題!
「我忍不住。貝妮,」他握緊她的手。「我關心你!」
她覺得一陣心酸,幾乎要落淚。她和立品之間的關心,豈需用言語表達?她就是立品,立品就是她,只是,立品什ど都不記得了!
「你,問吧!」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抑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