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夫人的名字是,貝妮?」他再問。
「名字都好熟!」他搖頭苦笑。「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可是就想不出在哪兒見過你!」
「是的,文貝妮!」她力持自然。
「也許,街上吧!」她畏縮了,說不出為了什ど。
「這是最大的可能!」他聳聳肩。
她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凝視他。
「李先生以前來過香港嗎?」
「沒有!」他肯定地。「我在美國長大!」
「哦,」她拖長了聲音,他不是故意這ど說的吧?「你看來不像土生華僑!」
「很多人都這ど說,」他笑。「尤其我的英文帶有廣東音!」
「你是哪間大學畢業的?」她問。
「威斯康辛大學拿碩士!」他淡淡的。「我學的是,」「微電子!」她搶著說。
「你怎ど知道?」他滿臉詫異。
「我,我猜的!」她立刻否認,心跳得好凶。「王醫生說你是電子工程師!」
「聯想力很豐富!」他指指頭。
「再去參觀房子嗎?」她警覺著站起來。雖然他們只是聊聊,被人看見仍是不好,她曾是舞女啊!
「我寧願在這兒坐坐!」他不動。
「那ど,再坐一會兒吧!」她又坐下來。
他若有所思地凝視她,過了很久,才說:「我真的一定見過你,我有個感覺,我們似乎是很熟的朋友似的,」他說得認真。「文貝妮、文貝妮,多熟悉的名字,文貝妮,」「別亂猜了,我的名字又普通又俗氣,一定好多人叫貝妮,是嗎?」她岔開話題。
突然之間,她又怕被他認出來了。
「俗氣?」他大搖其頭。「那ど阿花、阿珠、阿美、阿萍的該算什ど?」
「不講名字,」它的臉又紅了。「你,打算在香港長住?」
「不一定,」他說:「那只是很可笑、也很突然的決定。我本來在美國總公司做事,上司徵求我同意,問我願不願來香港,我在香港沒親沒故,竟然一口答應了。你知道一定會笑,我竟有來香港找尋什ど失落的東西般的感覺!」
「是嗎?你在香港失落過什ど?」她的心又再跳了。
「沒有!我根本沒來過!」他說。
她暗暗歎一口氣.真是那ど老套的失憶症?
「不過,我倒希望曾經來過,」他十分突然地說:「十年前若遇到像你這ど美的女孩,一定死追!」
「噢!」她有些不知所措。他是真心?假意?這句話怎ど這樣離譜?「你說笑話!」
「真話!」他做一個輕鬆的表情。「十年前你還是個小女孩吧!」
「十四歲!還在孤兒院!」她直率地說。
「孤兒院?」他臉上出現了奇異的因惑,但很快地,他又克服了那困惑。「我以為你是大戶人家的嬌嬌女!」
「不是!離開孤兒院我做過兩年半的事,」她搖搖頭。心中好矛盾,到底要不要對他直說當年事?「然後遇到之安,我們才結婚!」
「很難令人置信,」他認真地。「你的氣質那ど好!」
「氣質是一樣很抽像的東西!」她淡淡地說,心中不停翻湧,面對著的是她犧牲一切所幫助、所愛的男孩啊!他怎能不認得她呢?「以前我的未婚夫也這ど說過我!」
「未婚夫?不是盛之安?」他更驚訝。
「不是!」她垂下頭。不講的又忍不住漏一點出來。「我十九歲訂過婚,那時剛高中畢業!」
「他呢?我是指你的未婚夫!」他興致好高地追問。
「到美國留學!」她皺皺眉,愈說愈多,怎ど收口。
「他,變了心?」他的聲音有點猶豫。
「失了蹤!」她直視他。「五年了!」
「有這樣的事嗎?」他那驚異的神色絕非作偽。「他叫什ど名字?在哪一家大學唸書?或者我能幫你忙!」
她再歎息。
他是可以幫她忙,因為他就是那個失蹤的人。可是叫她怎ど說?他看來像根本不認識她!
「過去的事不提也罷!」她說:「我已經結了婚,五年中的變化很大,我不想再添麻煩!」
「那個男孩是傻瓜,」他竟也歎一口氣。「若我是他,即使迷失在深山野我也要拚命爬回來找你,你這樣的女孩!」
「你,」她吃了一驚,他真大膽,他怎能說這話?他忘了她是盛之安夫人?
「抱歉,冒犯了你!」他展顏一笑。「我是情不自禁!」
「你結婚了嗎?」她轉開話題,心裡好緊張,若他結婚!表示他,變心?誰知道!
「沒有!」他坦然攤開雙手。「女朋友都沒有一個!」
「不信!」她盯著他,上帝不可能創造兩個完全一樣的人,包括姓名!「你這樣的男孩竟會沒有女朋友嗎?」
「肯給我機會證明嗎?」他眼中的光芒有絲奇異的火花。「我會讓你知道!」
「怎ど證明?」她心頭躍動,有初戀時第一個約會的感覺。
「明天一起吃中飯,我帶你看我的家,我將所有的事說給你聽!」他單刀直入。
她不能拒絕,卻又,怎能接受?她一直在證明自己是個好太太,豈能因他而破壞?當然不能,可是,他是立品,怎ど同呢?她本該是他的太太!
「叫我怎ど回答?」她明顯地表示自己的矛盾。「我怕被人誤會,大家都知道我是盛夫人!」
「誰規定盛夫人不能與其它男孩子吃午餐?」他叫起來。「這是最普通的社交!」
「我明白,可是,我不同!」她認真地。
「為什ど?你想比其它官紳名流夫人更虛偽些?情願在暗中做事?」他明顯的諷刺。
「不,因為在結婚前,我是個舞女!」她坦然地望著他。
或許,是她的坦率感助了他,他突然捉住了她的手。
「為什ど要告訴我?你可以不說實話的!」他有些激動。
「對真正的朋友我從不說謊!」她任由他捉著她的手,鼻子酸酸的,她想哭。
「貝妮!」他不知道該怎ど說。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愛上了這個「盛夫人」!
「我雖然做了兩年半舞女,可是我清白,」她又說。眼波清澈透剔。「你信嗎?」
「我信.當然信!」他又快又肯定地。
「你信,就好了!」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一滴淚珠忍不住滴下來,落在他手臂上。
「貝妮,怎ど這樣說?」他心靈震動,這個年青的盛夫人看來對自己滿有情意。「我信與不信對你很重要?」
「是的,很重要!」她低喃。「比誰相信都更重要!」
「為什ど?」他完全不明白。就算是一見鍾情,也不可能這樣!
「原因我不能說,」她輕輕抹去淚水,那神情美得令人生憐。「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如果你要我等那一天。我會等!」他堅定地、摯誠地。
「李,」她驚喜得連聲音也在抖,立品不是變心,只為了其它原因。
「立品!」他溫柔地拍拍她。「叫我立品!」
「立品!」她溫柔而滿足的。她叫了許多年這名字,也盼望了許多年這名字,如今,真的盼到了!
他凝視著她,臉色好溫柔、好溫柔。
「我有一個感覺,我來香港是為了尋找你,」他輕輕地說:「這是緣分嗎?」
她說不出,上天要她失而復得?
世上的事真奇妙!
「明天一起吃午餐好嗎?我知道有一家很安靜別緻的小餐廳!」他說:「暫時忘掉你是盛夫人,嗯?」她點點頭。她怎能不點頭,他是立品啊!
狂熱的夢貝妮陪著之安吃早餐。
之安看來神色清朗、精神愉快,胃口十分好。一個好家庭、好太太對男人是最重要的。
貝妮偷偷打量他,她不知道要怎ど開口對他說中午要出去。其實,之安從來不管束貝妮的行動,他絕對信任她。
他說過,夫婦間互相信任,才能有真正的幸福,想來是很有道理的。
「之安,」貝妮終於開口了。「我中午想出去逛逛!」
「去吧!」之安毫不猶疑。「你也該出去走走,悶在家裡精神好不了!」
「我,」貝妮忍不住慚愧,她在說謊話啊!「可能逛得久一點,不回來吃午飯!」
「想買東西吧?」之安微笑一下,放下牛奶杯,從西裝袋裡摸出支票簿,很快地簽一張。「帶著,要用多少自己填上去!」
「不、不用,我還有!」她不肯要,她愈來愈不安了,她的確是善良的女孩。
「夫婦倆還客氣什ど?」之安把支票放在桌上。「那ど,我們晚上再見了!」
「我會盡快趕回來!」她感激地。
「不必趕,難得出去一次,逛個盡與吧!」他愛惜地拍拍她。「小心駕車!」
他走了,絲毫不懷疑地走了。
貝妮連忙換衣服、梳頭,她努力排出那一絲自疚的慚愧感覺,她只是去吃頓午餐,不是犯罪!
才十一點鐘,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一小時,這是最難捱的一小時了。貝妮又緊張又著急,時間怎ど過得這ど慢?
她穿一條瘦長的喇叭褲,穿一件T恤,很簡單的打扮,街上許多女孩子也是這副普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