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宗祥甩掉她直指過來的手,憤慨地說:「我就不信,妳全身都被他摸光光了,他還不急著上床,這其中一定有問題,妳絕對是哪裡搞砸了!」
「有問題的是他,不是我!」妮塔想到自己的「損失」,也不禁氣得牙癢癢的說:「你不是說他不能一夜沒有女人嗎?你不是說他是標準的花花公子嗎?我看你的情報根本就是錯誤的。」
「絕對沒錯,俞家二公子的花名是大家都知道的。」紀宗祥很肯定地說。
「那傳聞一定是誇大其辭了。」她不服氣地說:「能在最後關頭拒絕我妮塔陳的男人,不是性無能,就是同志,我敢打包票斷言,俞智威根本是個虛有其表的繡花枕頭!」
「不管他是繡花、繡草或繡鳥,我非要從他身上搾出那十五萬美金不可!」他皺著眉算計著說:「我不相信他不吃妳這一套,明天晚上妳再去試一次!」
「什麼?還要我再去一次?你是綠帽子帶過癮了?你……你還是人嗎?」妮塔杏眼圓睜,不敢置信地說。
「我總不能看著我爸爸死在多明諾那個奸商的手上吧!」紀宗祥憂心地說。
「誰叫他要搶人家的地盤。」她冷哼著說。「不搶的話生意怎麼做得起來嘛!妮塔……」他懇求著。
「別叫我,他又不是我爸爸。」她不為所動。
「他也算是妳爸爸了,等我們結婚後……」
「呸!你不提結婚還好,一提結婚我就一肚子火。」她打斷他的話,激動地說:「打從我們同居到現在三年,你的諾言哪一項實現?要承諾沒承諾,如今連區區十五萬美金也拿不出來!我的百萬豪宅、貂皮大衣、鑽戒呢?你不要再說那些屁話,我不會再聽信你的謊言了。」
「妮塔,就看在我爸爸對妳不錯的份上,妳總不能見死不救吧?」紀宗祥愁著臉說。
「要報你爸爸恩的還有你們這一堆孝子賢孫,哪輪得到我。」她眼珠一轉說:「引誘俞智威的工作為什麼要叫我去?你為什麼不讓你那寶貝妹妹倩容去?你爸爸最疼她的,她是最該去的人。」
「倩容?妳有沒有搞錯?她一向都在天主教的修道院學校唸書,純潔得像一張白紙,哪裡懂得這些事情?」他一副受驚嚇的樣子。
那表情讓妮塔有受傷的感覺,她用委屈氣憤的聲音說:「你們老把倩容捧得又高又聖潔,活像她是天上的聖母似的。她清高,我就犯賤呀!把這麼骯髒的工作交給我,救的是她爸爸耶!我死也不甘願,有本事叫她自己去救,我倒要看看她能把俞智威那個大色狼怎麼辦!」
「妮塔……」紀宗祥著急起來。她不理會他的哀求,拿起鑰匙,將唯一的車子開走了。噗噗的引擎聲,在這荒夜裡聽來更叫人絕望悲觀。紀宗祥顧不得追女朋友,因為他有太多事要煩惱。天已漸漸亮了,又是新的一天,多耽擱一天,父親的危險就更多一分,他一定要想出辦法去籌那十五萬美金,把被綁架的父親救出來。在這無法無天的國度,也只有自己靠自己了。
真的要找倩容嗎?他想到安靜美麗的妹妹,立刻搖搖頭,但隨著時間過去,他愈來愈無法逃避這個念頭。或許這比妮塔去誘惑俞智威更可行,強暴一個天主教學校的女學生,在這個國家是非常嚴重的罪行,到時他就可以對俞智威予取予求了。只要倩容肯合作……紀宗祥邊想邊往門口走去,他非要說服倩容不可,父命關天,她會同意的。
***
修道院在蜿蜓的半山腰上,紅牆白瓦的西班牙式建築,在蒼綠的森林中特別醒目。中央塔樓前還有一座大理石的聖母聖嬰雕像,在早晨的陽光下,閃著晶白的光芒。紀宗祥穿過草坪,被一陣清雅悠揚的合唱聲吸引了。
禮拜堂中聚滿了人潮,比平常多幾倍的香燭,光照瑩瑩地將四周的彩色玻璃襯托得更明艷瑰麗。寶藍的、絳紫的、鮮黃的、艷紅的,和迷濛的煙霧裊裊,在穹頂拱柱之間,交織成一片絕美神秘的景象。但那種美,又比不上站立在祭壇前的兩排白衣少女。她們頭戴白色輕紗,環著白色花瓣的飾品。每個人的手上亦是白紗手套,一邊執白蠟燭,一邊執白色念珠。驚人的潔白,散發著絕對的純潔無邪,令人不敢有絲毫的褻瀆之心。聖母在前面,溫柔美麗的臉微笑著,敞開的雙手,像要包容世間的一切。
歌聲更響亮了,直入雲霄--偉哉,聖母瑪莉亞上帝之母天堂之後佑我以基督的心緊緊相連將害怕、希望、目標、未來都合而為一為我們分擔共有的罪惡與負擔為我流下憐憫的眼淚直到那日的降臨偉哉!聖哉!仁慈的聖母瑪莉亞
紀宗祥看到了妹妹,她站在白衣少女的隊伍裡。在素紗燭火中,她更顯清秀動人,整個人就像一顆小小的瑩白珍珠,徐徐展露光彩。她漆黑如夜的眸子裡,盈著淚水,喜悅佈滿她透著玫瑰紅的臉頰。
罪惡感重重地打擊著紀宗祥。他實在不該來打擾倩容的,他怎能開口叫她做誘惑男人的事呢?聖母在上,他一定會被地獄之火活活燒死的。可是父親怎麼辦?他身為人子,總不能讓老爸死得淒慘吧?別說中國傳統的孝道不容,在天主的教義中也是不允許的,不是嗎?
「那穌基督,你也是人家的兒子,應該能瞭解我的一番孝心吧!」他不斷地在胸前畫著十字架,口裡喃喃念著:「瑪莉亞媽媽,請原諒我的罪吧!」其實紀宗祥是不信教的,但在教堂聖歌的莊嚴氣氛下,也不得不正眼看一眼他那難得現身的 ?' 7d心。如果儀式再長一些,他可能就會頂帶光圈,打道回府去了。
但偏偏聚會散得早,倩容交上白燭和念珠,走到長廊,就看見鬼鬼祟祟的哥哥。垂肩的白紗輕撫她的頰,風在她的衣襬間柔柔地吹著,她的聲音也平靜得似山間的泉水。
「你怎麼來了?是爸爸讓你來接我的嗎?」
紀宗祥一下子答不上話。
「今天是聖母日呢!我答應凱莉嬤嬤再多留一個星期。」倩容按住揚起的裙子說:「不過我正好有好消息要告訴你,教會批准我到美國去讀神學院了。」
「妳瘋啦!老爸不會准妳去當修女的。」紀宗祥叫道。
「誰說讀神學院就預備當修女?我只不過是去研究宗教哲學和宗教心理而已。」她不慍不火地說。
「妳少用障眼法,妳一定會去的!爸爸當初就不該用『安全』這理由把妳送到這鬼教會學校,結果現在是『安全』得過分了。」他的語調中透著捺不住的煩躁,又說:「哎呀!我管不著了,如今麻煩大的是爸爸,他碰到見鬼的撒旦,妳的上帝能救他嗎?」
「撒旦?」她驚慌地問:「爸爸怎麼了?他出事了嗎?」
「三天前,爸爸在國家銀行前被那個大財閥多明諾的手下綁走。光天化日之下,竟沒一個人阻止,簡直太目無法紀了。」紀宗祥咬牙切齒說:「多明諾要我們一星期內交出十五萬美金,否則他要把爸爸斷手斷腳、切鼻割耳,慢慢凌遲至死。」
倩容的臉色一下轉為雪白,退後一步,顫抖地說:「怎麼會這樣呢?我們該怎麼辦?」
「當然是設法籌錢呀!」他面色裝得很凝重。
「我不是叫你們別去招惹多明諾的咖啡生意嗎?」她氣惱地說:「結果真的出事了!」
「現在不是說教的時候,我們需要的是錢。」他說。
「我們有十五萬美金嗎?」她不太有信心地問。
「有才怪。」他頓了一下,又說:「不過,若妳肯幫忙的話,就沒問題了。」
「我?」她不解地問:「我能做什麼呢?」
「多明諾勒索我們,我們就去勒索別人。」他說,「這叫以邪制惡,以毒攻毒。而妳,就是那個執行者。」倩容望著哥哥年輕的臉龐,粗大的眉揚成一個奇特的角度,這是他下決心要壞事做到底的模樣。心中凝聚著濃濃的不安,不願想也不敢問她要「執行」的究竟是什麼。
她沉默地望著遠處起伏的青山,手按著胸前銀白的十字架。紀宗祥早迫不及待地說出他的辦法,但每一句都讓她的心更沉重,瓷娃娃般的臉憂結成秋霜一朵早凋的芙蓉。
「……等俞智威到妳房間後,我們就闖進去,把他抓個正著,現場人證物證俱在,他想賴也賴不掉。」紀宗祥口沫橫飛地說:「我早和薩國警察局的人已聯絡好了,保證萬無一失的……」
「哥,我們怎能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呢?」倩容終於受不了,轉身要走。
「什麼傷天害理?爸爸的命難道妳都不顧了嗎?虧他還最寵妳、疼妳。」他迅速擋在她面前說:「何況這一點也不算害人。俞慶集團的資產以億來計,鈔票多得數不完,十五萬美金根本不在他們眼裡,隨便一彈指丟在馬桶裡,眼皮也不會眨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