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兒,他就覺得全身的冷汗無法抑制地直冒。
「爺,把河填了實在太不值得,而且,眼前也沒有這麼多的沙土足夠填平這條河;若是要從別處運來,光時間及金錢、人力、物力就是一筆相當大的開銷。」榮楮想找借口來阻止淩劍霄所下的命令。
現在主子正在氣頭上,若是能多拖延一點時間,等他的怒火熄了,他自然就會忘記填河這檔事。
可惜榮楮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把假山給剷平,用那座假山的土填河是綽綽有餘。」
今天她會跳河,說不定哪天她就跑去跳山;既然留著也是危險,就一起將這兩個除掉,省得他每天提心吊膽。
「爺……不可啊!」
原本只是要填河,自己多說幾句之後還要移山,若真的將假山剷平,那還得了啊!假山所花費的金錢可是不輸給人造河啊!
最主要的不是金錢上的損失,淩雲閣的假山及河流當初都是依淩劍霄的構想去建造,為的是可關住不能明目張膽囚禁的人。
「爺,這填河、移山真的很難啊!我可能無法達成爺的命令!」他又不是愚公,哪有移山的本事。
「我的身邊沒有無用之人!」聽到榮楮說辦不到,淩劍霄意有所指的說。
他若是辦不到,他也不用留在他的身邊了。
「爺,我拼了命也會完成爺的命令!」再不願意,榮楮也得接下這個工作,就怕自己讓淩劍霄當成了廢物踢到一旁涼快。
「什麼事要這麼拚命啊?」剛由外頭進門、啥事也不知的榮榛好奇地詢問。
看著榮榛的出現,淩劍霄才想到她應該是守護在俞戀禧的身邊,而不是消失不見人影,直到現在才現身。
「你去哪兒了?」淩劍霄冷著聲、寒著臉問道。
「爺,我在淩雲閣的四周巡視!」事實上她是出外辦事,直到現在才回狂霄苑,但怕他會怪罪,她只好撒了個小謊。
她若是在巡視,她不會不知道俞戀禧跳河的事,分明就是說謊欺瞞他。
淩劍霄惱怒地上前甩了她一巴掌。
這一掌打得榮榛頭昏眼花,臉上立即腫起了一個大包,刺痛自她的頰上傳來,而火辣辣的掌印烙印在她的臉龐。
「爺,你為何打我?」摀住被打傷的臉頰,榮榛不平地追問。
她若真是做錯了事,主子通常都只是依規懲罰,從沒有惱怒地動手打過她;所以,她不知自己是做了什麼錯事,他才會氣到失了理智地出手掌她的嘴。
「你做錯了事竟還想要騙我,你當我是很好騙的三歲孩子嗎?」
她是俞戀禧的貼身護衛,哪有護衛不知守護之人差點喪命的道理,她明明就是保護不周,才會讓她有機會跳河。
「爺,我哪兒做錯了?」不明白發生什麼事的榮榛根本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楮,告訴她!」淩劍霄已經氣到不想再跟她多說話,他怕自己會失控地再甩她幾巴掌。
早在榮榛進門時榮楮就感到大事不妙,果真,主子開始責怪她的失職,他在一旁看得可是冷汗直流。
「哥——」見他遲遲不說,榮榛催促著他。
「俞夫人剛剛跳水自盡,被爺給救上岸了。」他簡短地說。
雖然她沒有生命危險,但是看主子又是要填河、移山的,他明白她在主子心中所佔有的份量,而妹妹的失職之責恐怕是嚴重了。
那個女人跳水!榮榛一聽到這個消息時既是驚訝又是氣憤。
他竟然為了那個女人而出手打她!她無法接受主子為了俞戀禧動怒的事實。
榮榛對俞戀禧的恨意也因淩劍霄這一巴掌而再加深一層。
************
昏昏沉沈之中,俞戀禧耳邊聽到了無數嘈雜的聲音。
要移什麼?填什麼啊?他們交談的內容她聽不真切。
不久之後,一個響亮的巴掌聲令她頓時驚醒,一雙水靈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而她的耳朵也將談話聲一字不漏地聽得一清二楚。
怎麼說她跳水自盡,她明明是為了試探水的深度才不小心跌入河裡的,根本不是想要投水自殺。
這下誤會可大了!失足和自殺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啊!
不知道是誰這麼倒楣被她的落水給牽累,不但無緣無故捱了一巴掌,說不定還會受到非常嚴厲的懲罰。
要出手救人嗎?
若是想救人,她就勢必說明她為何會失足落水的前因後果,說不定會引起淩劍霄的一場滔天怒火;但若是不說,看到有人為她受罪,她會良心不安。
俞戀禧在挺身說明及隱瞞之間遲疑不決,她不知自己該怎麼做。
就在她猶豫之際,又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聲,她只好繼續裝暈保持沉默。
「你沒有保護俞夫人,該當何罪?」
「爺……饒命啊……」
「杖打五十,趕出狂霄苑,從今而後不得出現在我的眼前。」
「爺……別趕我走……再給我一次機會……」
「爺,榛兒不是故意的,求你原諒她。」
「爺……爺……」
到最後只剩女人的哭泣聲,俞戀禧聽了覺得很不忍,心中開始軟化,想要說清楚替她脫罪。
雖然她覺得能離開淩劍霄才是件好事,但是,那個姑娘既然不想離開他,她也只好幫她留下。
「我是想要到河中戲水而不小心失足落水,不是像你們所說的投水自盡,所以,不關那個姑娘的事,是我自己的錯。」她躺在床上開口道。
聽到俞戀禧的聲音,淩劍霄知道她醒了。
她一直昏迷不醒,他本來還以為他那一掌打得太重,將她打傷了,她才會一直沒有醒來。現在她醒了,他一顆懸著的心終於也能放下了。
「我不是小孩子,我會自己照顧自己,根本不需要派一個人跟進跟出;所以,是我將她遣開,不讓她跟的。」俞戀禧說謊想替榮榛脫罪。
反正她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了,倒不如將所有的錯全攬在自己身上,讓別人能好好地過日子,就算是造福別人吧!
「你們都退下!至於榛兒,你就到淩霄閣等我的發落。」
等到他們都離去,淩劍霄才掀開床幃,落入他眼中的是她蒼白無血色的臉蛋。
他的眼始終盯著她,兩人四目相交,靜默無語。
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她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
「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淩劍霄首先開口。
「沒有。」
又是一陣沉默,俞戀禧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你打算如何處置那位姑娘?」畢竟她是被她所害,她有義務關心她。
「杖打五十,趕出狂霄苑。」淩劍霄覺得這樣的懲罰還太便宜她了。
「這樣的懲罰太重了,一個姑娘家哪受得住啊?你就別再追究,放她一條生路,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的良心會一輩子不安的。」
杖打五十可以只傷皮肉,但也能打死人,她不知道他們出手的輕重,只好讓她連一杖也不用挨。
聽到她醒來後就是一直為榮榛求情,他感到不悅。
「你以為你有什麼權利替別人說話?下次要替別人求情時先想想自己的身份。」他不需要別人來教他該怎麼做。
他的話刺傷了俞戀禧的心。
「我知道我沒有說話的權利,我也相當清楚自己的身份,看你是要殺她、打死她、趕走她都隨你,全都不關我的事。」他的話太羞辱人了,俞戀禧忍不住地反唇相稽,忘了榮榛的死活。
被她這麼一激,原本就沒啥好脾氣的淩劍霄立即怒火中燒。
「反正她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失去她我也沒有損失;而且,她被趕出狂霄苑最好,省得有個人老是監視我。」
她越想擺脫榮榛,他就偏不如她的意。
「我不會殺她、打死她、趕走她,她會好好地繼續留在淩雲閣當你的貼身護衛,一直盯著你的一舉一動。」
聽到她會沒事,俞戀禧就放心了。
「我不要貼身護衛!」
「我就偏要讓榮榛留在你的身邊!」
「隨便你!」不小心達到了目的,俞戀禧聰明地不再多說。
真是個奇怪的人,竟然是依別人的意思而反方向思考,似乎是故意要和別人唱反調的個性。
俞戀禧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瞭解淩劍霄的行為模式!
第五章
她到底該拿淩劍霄怎麼辦?俞戀禧不知是該繼續恨他還是感激他。
雖然他救她並非是她所願,如果她能選擇,她寧願葬身河中也不願他出手相救,但是他救了差點溺死的她卻是不爭的事實,他對她有救命之恩。
若是刺殺他,她勢必會背負忘恩負義的臭名;但若是不殺他,她又無法告慰呂箋在天之靈。
殺與不殺最後都會落個不仁不義的惡名,實在難為啊!
俞戀禧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於是,一日拖過一日,在狂霄苑度過了一個月,至今仍然下不了手。
「夫人,你怎麼還是眉頭深鎖呢?」
巧兒一進門就看到俞戀禧滿臉的愁容,枯坐在窗邊想事情,於是就提醒她要放開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