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被吵醒的傅鈺敏睜開惺忪的睡眼,抬頭看向她。「蘋兒,是你啊!」
「小姐,你怎麼會睡在外頭?」她昨晚明明幫她蓋好被子才走的。
「我……」被蘋兒這麼一問,傅鈺敏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小姐,這是誰的衣服?」蘋兒指著披在傅鈺敏身上的衣物。
「是……是……我也不知道。」是誰蓋在她身上的?是他嗎?傅鈺敏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算了,小姐,你快進去休息吧!看你恐怕是著涼了。」明知問也是白問,她根本不會老實地回答。
「喔!」
看到門戶大開的房門,傅鈺敏知道他已經走了。
他走時連叫她一聲也不肯,說不定他醒時知道自己睡在她房裡一晚後就逃之夭夭了!
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性,傅鈺敏只能在心中苦笑。
蓋著有他氣息的被子,難過的鬱悶哽在心頭,傅鈺敏假裝不舒服地轉身面向床裡邊。
強忍的淚水此時才敢偷偷地落下。
而一直在屋外窺視的康峻崴,在蘋兒走後才感歎萬分地轉身離去。
醉花樓中歌舞昇平,在雨娘的房中卻是鬧中取靜,別有一番風味。
與雨娘對飲、彈琴、纏綿的時光是康峻崴最享受的時刻,他一向都隨性地醉臥在溫柔鄉。但是,此刻的他心緒不寧,腦海中全是傅鈺敏的美貌及醜陋疤痕交織浮現的畫面。
「峻崴,你又失神了。」雨娘再一次嬌斥。
「沒事,我只是有些心煩罷了!」他拿起酒杯,」口飲盡杯中的醇酒。
「心煩什麼?需不需要雨娘為你去憂解勞?」她的手在他胸口挑逗著他的慾望,她要他想的是她、念的也是她。
平常要是雨娘使出渾身解數的挑逗功夫,康峻崴定會二話不說地和她共赴雲雨,但是,他現在沒有這樣的慾望,她的挑逗只是讓他更加覺得煩躁。
輕輕地推開雨娘,他煩悶地又灌下一杯酒。
「峻崴……」雨娘不相信他會這樣拒絕她,整個人想要趴在他身上。
「我回去了。」康峻崴在雨娘黏上他之前先站了起來,留下為數不少的銀兩後離去。
「峻崴!」驚覺到他這一走大概就不會再來找她,雨娘怎麼也不肯讓他走。
她只慢了一步就追不上康峻崴的人,僅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她這麼快就失寵了嗎?
「咳——咳咳——」
「小姐,你別起來啊!你染了風寒,該好好地休息才是。」蘋兒將坐起身的傅鈺敏又壓了回去。
她當然也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但那一聲聲的哭聲讓她無法靜下心來養病。
「蘋兒,是誰在哭?」她忍不住詢問。
「是小小姐。」蘋兒也覺得挺奇怪的,怎麼會讓嬰兒哭了快一個時辰呢?
「小小姐?是不是趙菀茹生下的女嬰?」因為她沒踏出房門一步,所以不清楚小嬰兒現在的下落。
「是啊!小小姐現在是由奶娘撫養著。」
「這奶娘也真是的,竟然讓她哭了這麼久,真是糊塗。」
「小姐,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告訴你。」
蘋兒吞吞吐吐的模樣,讓傅鈺敏好奇她想說些什麼,因為,她從不是那種藏得住話的人。
「有話就說吧!別悶在心裡。」
「小姐,我聽說奶娘對小小姐不好,因為小小姐沒有強硬的後台又沒有娘,她常常會乘機欺負小小姐。」蘋兒把她聽到的話說出來。
「爹和康峻崴都不管她的嗎?」就算沒有娘,她也是千金小姐,竟然連一個小小奶娘也敢欺負她!
「老爺忙著生意,而少爺又忙著交友、跑青樓,他們根本沒心思去照顧小小姐。」男孩和女孩就是不同,要是趙菀茹生下的是男孩,在康家的地位就不容忽視。
也許她是個不起眼的女孩,但是康峻崴身為人家的父親,怎麼能這樣對女兒漠不關心?
淒厲的哭聲不絕於耳,讓傅鈺敏再也忍受不住。
「蘋兒,跟我去看看。」她起身拉著蘋兒就要出門。
「小姐,你忘記你不能踏出房門一步的嗎?她又不是你親生的孩子,你何必為了她而受罰?」蘋兒不想看到傅鈺敏再受罰。
「我今天就算會被罰也要出門。」她心意已決,不會改變。
「小姐!」
「蘋兒,帶路!」
不是她不聽勸,而是她放不下這個小嬰兒,聽到她所受的遭遇,她就想到自己;對於她,她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只要她能力所及,她無法視而不見。
「你不帶路,我自己去找。」循著哭聲,她有自信能找到她。
「我帶你去,你別生我的氣了。」拗不過她的決定,蘋兒只好聽命行事。
「那走吧!」她定要好好教訓那個目中無人的奶娘。
「小姐,你不圍著臉嗎?」蘋兒提醒她。
如果小姐就這樣出去而嚇到人,姑爺一定又會拿來大作文章,而且,現在又是晚上,小姐的突然出現,鐵定會讓奶娘嚇破膽。
雖然奶娘欺負主子是不對,但小姐也不必以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來作為懲罰的工具。
「蘋兒,我沒告訴你嗎?從今以後不再以絲絹覆面,即使我的臉會嚇到人,我也要以真面目示人。不管別人是否能接受我的容貌,我就是我,再也不要這樣躲躲藏藏過日子。」
反正旁人也不會因為她將破了相的面容遮住而對她有不一樣的態度,她又何必委屈自己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她要恢復自信,不再活在別人的眼光下。
「小姐!」聽到她這麼說,蘋兒高興得想哭了。
她等了好久,終於看到小姐擺脫心魔,肯以真面目示人;這就表示,她已經不再因為容貌而感到自卑。
「小姐,我們走!」她樂於幫她踏出第一步。
蘋兒拉著她,兩人就這樣一路奔跑出門。
「喔!痛!」
不會這麼跑過的傅鈺敏,在出房門之後就扭到了腳。
「小姐,你怎麼了?」
「我的腳好像扭到了。」出師不利啊!
「我扶你回房吧,你自己的身體重要啊!」
「別管這點扭傷,我們走吧!」強撐起身體,傅鈺敏堅持要去看那個小女嬰。
「那你要小心點。」不敢再用跑的,蘋兒扶住傅鈺敏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她們主僕的行動,全落入剛回府、躲在角落想避開她們的康峻崴眼底。
當他看到她的腳扭傷時,他的心猛烈地緊縮,一陣刺痛傳上心頭。
她們這麼慌張要去哪裡?
平撫心中的異樣,康峻崴悄悄地跟在她們身後……
第六章
「哭什麼哭!你這個命帶掃把的煞星,一出生就剋死你娘,你現在就是哭死了也沒有人會可憐你。你的背後不但沒有強硬的靠山,還爺爺不疼、爹爹不愛的,在康府根本沒有地位;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會被派來照顧你這個沒人要的可憐蟲,害我在康府奴婢中的地位也跟著下降。」
傅鈺敏除了聽到嬰孩的哭聲之外,連奶娘一連串的抱怨也聽得一清二楚。
「你還哭!吵得我不能睡覺。你還敢哭,看我怎麼教訓你!」
「住手——」一進門便見奶娘的手就要落下,傅鈺敏心一急立即大喊。
突如其來的喝止聲,讓奶娘趕緊收回將要落在嬰孩身上的手。
慘了!這時候怎麼會有人來?奶娘在心中大叫不妙。
奶娘擺好笑臉轉身看是誰來了,想讓對方幫她瞞著她欺主的事。
一見到來人右臉上佈滿了可布的傷痕,她沒了先前的擔心,連悔意也隨之消失殆盡。
來人不是康府裡的奴婢,而是康府內另一個不得龐的主子。
「少夫人!」她非常識相地行禮。小的不會說話可以讓她為所欲為,但她可沒有那個惡膽去負這個大的。
「你好大膽,竟敢發下犯上!」奶娘的惡行讓傅鈺敏怒火中燒。
「少夫人,冤枉啊!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奶娘,怎麼敢以下犯上?」
「住口——你還敢喊冤?我可是親眼看見你想動手打小小姐、親耳聽見你罵小小姐為掃把星,你竟然還想猝辯?」幼兒沒了娘親疼愛已經夠悲慘,這個奴才竟敢出言不遜地揶揄她。
雖然她剛剛的所言所為全被傅鈺敏知曉,她卻一點也不擔心;一個不受寵的女人怎能奈何得了她?
「少夫人,你真的是冤枉我了。小小姐一出生就沒了母親教她,身為她的奶娘,我覺得有義務導她入正途,免得她將來在康府不得寵。」她語意中影射傅鈺敏的不受寵。
傅鈺敏不是呆子,當然知道奶娘話中的意思,不過,她根本不想出口訓斥她的不是;因為,她又沒指名道姓,她又何必踩中她設下的陷阱。
「小小姐上有爺爺、爹爹和我這個大娘,我想,她就算犯了錯也不需要你這個在她之下的奶娘操心。」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兒,何須她的管教?
「少夫人,這你可就不瞭解。老爺忙著家中的事業而無暇照料小小姐;少爺整天流連花街柳巷,從未來看過小小姐;而少夫人則是足不出戶。先前除了我這個下人之外,根本沒有人關心過小小姐,所以,只好由我負起管教小小姐的重責大任。」她的一席話就將所有人的地位全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