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睇她一眼,李慧蘭問道:「你可以為百辰死嗎?」
施瀅潔愣了一下,立刻會意地笑道:「當然可以。」別以為用這種小把戲就可以唬過她,真是太小看她的腦袋。
「那真是太好了!」李慧蘭一反常態熱情地拉住施瀅潔的手,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是什麼血型?」
施瀅潔被她突然的熱切搞得心裡毛毛的,遲疑了一會兒才回答。「……O型。」不能怪她多疑,自從她來到應家,李慧蘭對自己的態度一直有所保留,不若百辰和他父親熱絡。
「真是天助我也,百辰你有救了!」李慧蘭興奮的歡呼,接著又更親切地對施瀅潔吩咐。「明天你跟百辰去醫院做個檢驗。」
她戰戰兢兢地反問:「做什麼檢驗?」
「咦!百辰,你沒跟她說嗎?」李慧蘭故作驚訝地回身問他後,不等他的回應,又繼續說道:「是這樣的,他有先天性的疾病,醫生說要盡快找到一個骨髓捐贈者,否則……唉!」她一聲長歎代替未完的話語,更讓人相信那未說出的話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接著她一掃憂慮,一臉充滿希望地再度握住施瀅潔的雙手,感慨地說:「不過還好你夠愛他,一定不願意見他受苦吧!所以你明天就趕緊去醫院檢驗一下,摘不好你的骨髓跟他的相合,那就太好了!」
「我不相信!他看起來那麼健康,怎麼可能患有不治之症?」他雖然不健壯,但看起來身體硬朗得很,怎麼可能患有不治之症,一定是騙人的。
「我、我沒說他患有不治之症哪,你一定是聽錯了!」李慧蘭心底歡喜她上勾,但表面上卻滿是驚慌地否認。
李慧蘭越是驚慌不承認,越讓人覺得可疑,也更加強了事實可信度,讓施瀅潔更是信了七、八成,只得跟當事人求證。「百辰哥,伯母說的是真的嗎?」
不用母親打暗號,他也能會意地配合她的演出,這是個一勞永逸的方法,可以讓瀅潔知難而退。
只是他在點頭承認的同時,又苦笑地說出自我安慰的話,更讓人覺得心酸。「不過只要能找到一個跟我的骨髓相容的人,就沒問題了。」
施瀅潔來回地看著他們母子滿臉希冀的表情和閃燦的眼神,迅速做出一個聰明的決定。
她立刻甩開李慧蘭的手,往後退開一大步遠離百辰,冷聲說出決定。「我明天就回美國。」
她才不要有一個隨時會死的丈夫哩,就算他條件好又怎樣,死了就沒了!
李慧蘭一聽不得了,忙道:「不行啦,你還沒去做骨髓檢驗,搞不好你跟百辰相容!」
「我才不要!」她一臉嫌惡。「抽骨髓時一不小心弄不好會變成值物人,我又不是白癡,幹麼為他冒這風險?」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愛他、願意為他死嗎?」李慧蘭以她剛才的話反問,語氣隱隱含著暗諷。
「剛才我以為你是故意考我的,當然說可以。不過既然那是事實,當然要做出正確的決定。」施瀅潔絲毫不認為自己的反悔有錯。
「不跟你們多說了,我現在就去整理行李,等一下就走。」說完,她片刻也不敢稍停地跑回二樓她暫住的房間,打包行李。
沒幾分鐘,就見她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如救火隊般地急衝下來,一聲招呼也不打就往外疾行,逃命似地飛奔。
施瀅潔大門才甩上,李慧蘭立即將炮口轉向笨兒子,嘲諷道:「你就是為了陪這種女人讓若男隻身奮鬥?真是只有『天才』才做得出來的是哪!」
今晚若男吃過晚飯才來,但等到十一點還不見百辰的蹤影,眼見若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擔心屆時會鬧得不可收場,還建議若男明天再談,但被拒絕。
所以她跟老公決定先上樓,讓若男一個人靜靜,畢竟她是最不好受的當事人。
就在接近十二點百辰跟施瀅潔回來時,她還打算下樓探探情況,但卻被老公阻止,他認為先讓他們三人私下談談,家長暫時不要介入比較好。
這時樓下陸陸續續傳來爭吵聲,過了十幾分鐘,突然變得安靜,她還以為已經吵出結論,遂偷偷走出房外想打探情形,卻見若男轉身離去的身影,以及施瀅潔接下來囂張不要臉的言詞,而她那個平常辯才無疑的兒子,竟然說不出一句中聽的話,氣得她顧不得保持中立,出聲替若男說話。
「……」母親的話使他羞得無地自容,無言以對。
「我可警告你,我的媳婦人選只有若男,你如果讓她跑了,看我饒不饒你!」一向好脾氣的李慧蘭,這回為了深受委屈的若男,終於說出重話。
「我知道。」不只母親不饒自己,他也不能原諒自己的罪過。
「現在時間太晚,你明天一早再去跟若男道歉,多說幾句好聽話。她就不氣了。」若男的脾氣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好安撫。
「我也希望如此。」他倒沒有母親的樂觀。剛才若男決絕的眼神,到現在還讓他心有餘悸,他擔心事情沒有那麼容易解決。
「好了,快去睡覺,有事明天再說。」畢竟是唯一的孩子,李慧蘭也捨不得對他發太大的脾氣,有學到教訓就夠了。
白辰只得跟著母親的腳步走回自己的房間,開始在腦子裡擬稿準備一片文情並茂的道歉詞,希望能一舉打動她的心,讓她盡釋前嫌,順利舉行婚禮。
這晚,他徹夜無眠……
清晨七點,百辰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前往花家,雖然花了幾個小時擬好說辭,但心裡並投有多大的把握能挽回若男的心。
按下門鈴,是花國安來開的門。
「百辰,你那麼早就來找若男哪!」從他臉上欣喜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怒氣,證明他還不知道若男受委的事情。因為若男的直腸子性格就是遺傳自他,倘若他心中有什麼不滿,絕對笑不出來。
百辰暗自慶幸,這就表示若男沒讓她父母知道昨晚發生的衝突,也就是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若男還在睡嗎?」他迫不及待地往屋裡張望。
「沒聽到她房裡有動靜,應該是還在睡。」花國安側過身子,讓他進門。「你自己去她房間找她吧!」
百辰謝過花國安,快速地來到若男的房門口敲門。「若男……」
等了幾秒,房裡沒有反應,他習以為常地又多敲幾下,力道也跟道加重。「……若男……起床了……」她愛賴床的壞毛病早巳不是秘密。
房裡還是沒有動靜,一片靜悄悄。
奇怪!她平常沒這麼難叫醒的啊!莫非……
他心一驚,顧不得禮貌,開門衝進她房向一看,果然不在床上,床鋪也沒有任何睡過的痕跡,棉被都折疊得整整齊齊。
「若男……」百辰慌亂地打開她的盥洗室找人,連她的衣櫥都不放過,但哪裡還有她的蹤影?
他驚慌的嚷叫聲引來花國安的關切。「怎麼啦?喊得那麼大聲。」百辰一直都是處變不驚的個性,沒有什麼事能讓他慌張失措。
「伯父,你知道若男去哪裡了嗎?」他心急地揪著隨後來到的花國安的衣領問道。
好不容易拉開他的手,總算能正常呼吸,花國安不滿地抱怨。「咳……你要勒死我啊!」
「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百辰替他拍背順氣,仍沒忘記有要事待問。「伯父,你有看到若男嗎?」
「沒啊,你不是來房裡找她的嗎?怎麼,她沒有房裡睡覺?」花國安進門幫忙找人。「……若男……」
他不只浴室、衣櫥裡,甚至連床底下都沒放過。「人呢?奇怪!她不會這麼早起才對呀!況且我五點多起床在庭院裡打太極拳時也沒看到她的人影,她會上哪兒去?」
花國安走到樓口往樓下廚房大吼。「老婆……你有沒有看到若男?」
「沒有。」花媽媽不讓鬚眉地吼回來。
「真是奇怪……」花國安納悶地走回若男房間,卻見百辰臉色蒼白地坐在床上,手上還拿著一張紙,他好奇地走近問道:「你在看什麼?」
百辰頹然地將紙條交給他,讓他自己讀。
老爸:
我突然發覺自己還是喜歡自由,所以這個婚我就蹺頭啦!不好意思,麻煩你幫我跟應爸爸和應媽媽解釋、解釋。
等你把事情解決後,我自會回來,不用找我。
還有,別忘了這幾天要替我到公司巡一巡,免得公司被偷賣,到時就欲哭無淚喔。
可愛的女兒
若男
「她在搞什麼鬼!?」花國安勃然大怒。「當初說要結婚的人是她,現在毀婚的人也是她〔把婚姻當兒戲嗎?真是氣死我了!」
「伯父你錯怪若男了,這全是我的錯,前幾天……」不忍、也不能讓若男背負所有的罪過,百辰細說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還若男一個清白。
這個若男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將過錯往自己身上攬、替他背黑鍋,這種深情理旬教他羞愧難當;想到自己對她的傷害,他開始覺得兩眼酸澀,淚水也跟著在眼眶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