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媚秋狹長的鳳眼閃過一抹惡毒的精光,暗暗咬牙,在心底不懷好意地嗤笑著。
但見她媚眼微微勾揚,掩唇笑道:「哎喲,檀香,你也太好騙了吧!竟然相信像龍宇棠這樣的花心大少會有真心!我老實告訴你吧,他追求你、幫你贖身,甚至願意娶你為妻,這些都只是為了贏得一樁賭注罷了。」
檀幽柳眉輕蹙,笑意微凝。「賭注?什麼賭注?、我不懂你的意思。」
胡媚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明說:「人人都知道,京城風流四才子個個不遑多讓,風流事跡一籮筐,誰也不輸給誰;只是,到底誰最風流,堪稱得上『京城第一風流才子』的名號呢?為此,他們四人立下一樁賭約,只要誰能先取得京城名聞遐邇『四香美人』之一親手繡有閨名或署名的貼身肚兜,誰就能贏得這項頭銜。而我們龍大少鎖定的目標正是素有『檀香美人』之稱的你,我說得這麼詳細,想必你應該很清楚了吧!」
檀幽臉色微微泛白,卻仍穩住隱隱波動的心,平聲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他會這麼做,他犯不著為了一樁可笑的賭注而賠上自己的自由,還斷了他和其他女人之間的交往,這太荒謬了!」
「你會這麼想,就代表你太不瞭解男人了。」胡媚秋撇唇嗤笑,「男人嘛,總愛爭面子,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更何況女人對他而言唾手可得,一旦他達成目的之後,大可再回頭找那些女人,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一個花花公子成親之後就會變成一個死心塌地的深情相公吧!」
檀幽的臉又白了幾分,「不!我不相信會有這種事。」她忽地圓睜雙眸緊盯住胡媚秋,「也許這是你自己編造出來的。」
「哈!」胡媚秋野媚一笑,嗲聲說:「我幹嘛編這種謊言,這件事已有好些人知道,玉茗堂出出人人的公子哥兒那麼多,隨便抓一個人都可以告訴你他們四人之間的賭約是真有其事,只不過,沒有人料到龍大少竟會為了拔得頭籌而拿自己的婚煙大事當兒戲廣「夠了,別再說了!」檀幽緊抿著唇低喝了聲,「如果你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那就請你離開吧!」
「你……」胡媚秋沒想到她會趕自己走,臉色登時沉了下,但隨即又狡媚一笑,在起身離去之際,嘲諷地丟下一句:「奉勸你一句,若不想很快成為棄婦的話,就把你的肚兜給看牢一些,別教他輕易給得了去!」
胡媚秋走後,檀幽只覺得全身像被抽光了力氣似的,怔然頹坐於紫檀椅中。
「不會的!」宇棠絕不會這麼對她,這一定是媚秋信口胡說的!
檀幽怔忡地喃喃自語,她拒絕相信這件事,但心底的疑慮與害怕卻像春雨過後,漫生不斷的嫩草般綿延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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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成親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檀幽心裡那股因胡媚秋一番話而引起的疑懼不安也愈來愈加深,她怕自己真的只是龍宇棠一項無聊遊戲的戰利品。
這日,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明天便是她與他成親之日,她決定今日找他問個清楚,不讓這件事像根刺一樣始終便在她心頭上。
「曲總管,你可知道你家少爺在哪兒?我有事想找他商量。」檀幽走進大廳,向正忙著指揮僕人佈置大廳的老總管問道。
曲總管一聽,神情登時顯得有些怪異地頓愣了下,隨即趕緊擠出一抹不甚自在的微笑。「呃……少爺他……呃,我也不知道他這會兒人在哪裡呢。」
檀幽見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一雙眼還悄悄地瞟向廳外的花園裡,心裡便知有鬼。她朝曲總管淡笑了下,溫顏道:「也罷,你繼續忙你的吧,我自個兒再去找找。」
說畢,她逕自跨出大廳,走向一片繽紛多彩、錦繡斑斕的花園。
採到一處蕊萼繁盛的芍葯圃後,忽聽得欄內傳來一陣女子輕語聲,她忙矮下身子,凝目從枝葉隙縫間望進去,赫然看見一名紫衣美婦狀極親密地偎在龍宇棠身邊,一雙纖白玉手還緊緊攬住他的手臂。
檀幽頓時又愕又憤,一眼便看出這紫衣美婦肯定是他以前的情人。只不過她不明白,她是怎麼進來的,龍大娘早巳下令不許僕人們對這些女人放行,莫非她是宇棠刻意讓人放進來的?
正怔愣時,卻聞紫衣美婦嬌柔的嗓音再次響起,她忙收攝心思,凝神細聽。
「棠,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無情,把我攔在門外,不讓我進來。」
檀幽一聽,心頭怒火隨即竄燒了起來。哼!果然是他特意讓她進來的!
「彩芹夫人,我想你誤會了。」龍宇棠輕撥開美婦的玉手,與她拉開距離,「你今日前來是代替你家相公送賀禮來,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好好招待你,今日過後,還請你以後不要單獨登門拜訪,以免給我造成困擾。」
彩芹夫人難以置信地瞪大美眸,「棠,你是認真的嗎?我以為我們仍可像從前一樣!」
「不可能!」龍宇棠斬釘截鐵地截斷她的話,「我即將娶妻,從此必須對我的卿卿愛妻從一而終,你我之間不會再有糾葛。」
彩芹夫人先是愣了一會兒,旋即聳肩嬌笑。「棠,別逗我了,全京城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你娶檀香姑娘為的只是贏得那樁賭約。你也真是的!只不過是個頭銜而已,值得你為此套上你最痛恨的婚姻枷鎖嗎?」
聽到這裡,檀幽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不知不覺中握成拳頭的掌心微微汗濕,她屏息以待,等待龍宇棠開口否認他娶她不是為了那個無聊的遊戲。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龍宇棠倏然瞇起眼,有力的大掌猛地扣住彩芹夫人的手腕,沉聲冷冷地問。
他驟然陰鬱森冷的俊臉嚇壞了彩芹夫人,她從沒見過他如此陰沉憤怒的模樣,忙陪著一張笑臉,乾笑道:
「這事是從,杏花間。裡傳出來的,你也知道那裡是煙花之地,出入的人多,流言也傳得快,根本藏不住什麼秘密。」
「記住!別再讓我聽到這件事,更不許你將這件事傳進我府裡。」龍宇棠一臉寒意地逼視著彩芹夫人,冷冷地威喝。
檀幽聽至此,整個人完全怔住了。他話裡的意思已然默認了確有其事,霎時,方才聽他說將對她從一而終的喜悅完全消逝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胸口一陣窒人的揪痛。
她倉皇地撫著胸口,徐緩地站直身子,一步一步悄然離開,再也無心繼續聽下去他們之間的對話。
恍恍惚惚的回到房裡,她愣愣地坐在床邊發呆。
沒想到自己賭上一顆心的代價,卻只是他談笑間的一個遊戲、一樁賭注!
檀幽愈想愈傷心,直想當下收拾包袱離開龍府,但一思及無辜的龍大娘,她又無法狠下心這麼做,因為此舉必定會讓龍大娘顏面盡失、傷心難過;可教她就這麼順遂龍宇棠的意,她又不甘心!
思及此,她心口的揪痛霎時憤恨難平,一股怒火騰騰地自胸臆間燎燒開來。驀地,她心中已有了另一個主意,她不會離開這裡,相反的,她要好好待在他身邊,將他欠她的、玩弄她的,一一索討回來!
徐徐綻出一抹冷笑之後,她心情甚好的決定。
嗯,就從洞房花燭夜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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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當日——
好不容易挨過了漫長的喜筵,應付完一大票前來祝賀的客人之後,龍字棠不得不慶幸自己擁有過人的酒量,才得以安然無恙地過他的洞房花燭夜。
他迫不及待的回到新房,在房內高燒的紅燭照映下,他癡迷地凝望著一身簇紅艷麗的新嫁裳、謹守禮教端坐在新床上等著他來掀紅巾的美嬌娘。
鼻翼間漫溢著他熟悉眷戀的淡淡檀香味,他立即趨近檀幽身邊,正準備以秤桿掀起她的紅巾時,卻見她迅速伸出一手扯下自己頭上的紅巾。
龍宇棠怔了一會兒,但隨即笑了開來,「娘子,原來你和我一樣心急,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是吧?」
檀幽見他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累積了一日的心火燒得更旺了,她狠睇了他一眼,冷聲開口:「紅巾已經掀了,你可以離開了!」
龍宇案又是一愣,怎麼才新婚之夜,他的幽兒就對他如此冷漠?她叫他離開,他沒有聽錯吧!今晚可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哩!
「怎麼了?在生我的氣?」他不信邪地咧嘴笑道,深情款款地朝她輕喚:「愛妻,讓你久等是我的錯,我向你陪罪就是了。」一邊說著,他不著痕跡地將手覆上她那雙潔白的柔荑。
「別碰我!離我遠一點!」檀幽動作飛快的朝他那雙不規矩的大掌打去。
龍宇棠登時挑高了一雙劍眉,不明白她為何又變回之前對他防備甚緊的模樣,她嬌俏的臉蛋怒意騰騰,不像是作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