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傻話是不是?大哥這樣強,『金龍社』聲勢浩大,哪需要借外力相助?是我自己太弱,就當別人都跟我一樣要找靠山。」
「不是這樣,寶寶一點也不弱,只是心腸太好了。」衙紫衣嘴裡含笑,扶他在床上躺好,為他蓋上被子,柔聲道:「我很高興你這樣關心我,這比百萬雄兵帶給我更大的勇氣。哎,只可惜寶寶不是女的。」
「女的怎麼樣?」
「可以永遠陪在大哥身邊,只要你願意。」
「我當然願意,再好也不過了。可是,我是男的呀!」
衛紫衣長歎了一聲。「也罷,你睡會兒,別想太多了。」
「大哥有點怪怪的,為什麼只有女人可以永遠陪在他身邊,寶寶就不行嗎?」他那小心眼兒又在胡思亂想,賭氣的用棉被連頭蓋住,耳不聽為靜,如此一來倒給他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忙伸出頭道:「大哥,蕭一霸有沒有像我這樣大的兄弟?」
衛紫衣見他一忽兒將頭蒙住,一忽兒又伸出頭來,只道他在鬧彆扭,輕笑一聲,說:「兄弟沒有,倒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兒子。」
「蕭一霸多大年紀了?居然有這麼大的兒子。」
「六十嫌不足,五十頗有餘。」
寶寶猛拍小手,天真道:「我真高興,大哥比他厲害多了,這麼年輕就威震江湖雄霸一方,跺一腳而江湖顫動,連我也覺得光彩。」
衛紫衣見他說得天真,禁不住一陣長笑。
「快睡吧!再多話可要點你穴道哦!」
「好嘛,睡就睡!就會以兄長的權威壓人。」
寶寶嘀嘀咕咕一陣,閉上雙眼做夢去也。
衛紫衣在床尾一側盤膝而生,閉目運功養神,等待子時來臨。
程胖子縮在爐火邊,不敢讓火熄了,有光有溫暖,一顆心踏實許多,不多時亦昏昏欲睡,夢到周公小姐住的十八殿去了。
時間在等待中慢慢溜逝,突然,窗子「啪」的一聲開了,一股冷颼颼的寒風吹進來,眾人悚然驚醒,程胖子一看爐火熄了,忍不住機伶伶打了個冷顫。
寶寶也從酣睡中醒來,坐在床上,揉揉惺忪的睡眼問:
「大哥,鬼來了嗎?」
衛紫衣立在窗前查看究竟,轉身見他醒了,對他笑了笑,招招手。寶寶下床走到他身邊,神秘兮兮的從懷裡取出一團幾乎透明的絲線,線端還附著一個小鋼鉤,交給衛紫衣,低聲道:「待會兒若真有鬼來,大哥設法將絲線鉤在他身上,我們再跟著線找下去,就可以知道鬼來自哪裡了。」
衛紫衣頷首接納,摸弄那團絲線,低聲笑道:「你的鬼玩意最多。」
寶寶但笑不語,十分得意。
看樣子,他們還是不相信世間真有鬼怪這回事哩!
程胖子低聲叫道:「鬼快來了,你們還有心情說笑。」
寶寶笑嘻嘻。「現在不說,待會兒被鬼嚇死,不就沒機會說了。」
衛紫衣附和道:「真想快點開開眼界,看看鬼到底長什麼模樣?」
程胖子對他二人怒目而視,衛紫衣別開臉,寶寶吐舌扮鬼臉。
倏地
陰風徐徐吹來,窗戶咯嘰咯嘰作響,衛紫衣拉著寶寶避到暗處。此時,雨勢已停,外頭漆黑一片,愈發顯得沉寂,靜!靜得讓人心裡不舒服,因為這種靜,帶著一股鬼氣森森、陰慘慘的氣氛。
程胖子顫聲道:「怎麼辦?看樣子真有鬼呀!」
衛紫衣不理他,低聲問愛弟。「受得住嗎?」
寶寶用力點點頭,他不想被點穴道,錯過這次好機會。
不久時,從窗口可以看到一條人影由遠而近的「飄」向茅舍而來,為何說用飄的呢?只因窗戶開得太高,瞧不見鬼的腳,感覺上,鬼都是用飄的。
三人屏住氣息,運足神功凝目望去,可以看清「鬼」是一個身著青袍,頭戴文士巾,胸前長髯飄拂的修軀中年人,的確很有飽學之士的風範。這樣一個人根本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臉,他的臉是死灰色的,他向前伸直的手也是死白色,在黑暗中更分明,慘綠芒芒的眼球直視著屋內的人不動。
衛紫衣在等待他有所行動,沒想到「鬼」突然轉身飄走,衛紫衣一抖手將絲線拋向他,小鋼鉤正巧鉤住他的腰帶。同時,寶寶也發出一枚金針刺中他肩井穴,「鬼」中釘渾身一顫,加快速度飄走了,不,這回他們移到窗前看得很清楚,那鬼只是輕功不錯,沒那份能耐可以腳不著地的飄來飄去。衛紫衣放鬆手中絲線,任他走了。
如果他想知道那鬼是由何人假扮,略略活動身手就可明瞭,只是寶寶好意拿出絲線給他用,他就不忍使寶寶失望。
程胖子拍拍胸口,吁了口大氣。「太好了,那鬼不戰而逃,一定是怕了,相信以後不敢再來作怪。」
「你老兄眼力真差,沒見我射了他一針。」寶寶噗哧笑道:「那是先父親傳的暗器『麻癢針』,含有劇烈的麻癢藥,被針刺中的人全身上下有如萬蟻爬行,癢得巴不得脫下一層皮,如此一來,他也不會注意到自己身上被人弄了手腳。」
程胖子不以為然的哼一聲。「看你年紀小,人也長得討人喜歡,想不到卻如此歹毒,使用這種害人不償命的暗器,長大後豈不為害人間?」
寶寶瞪眼道:「對付惡人用這種折磨人的暗器最好,給他一次教訓!而且,我們也就可以因此證明他是人而不是鬼,你也不必再心驚膽戰了。」
程胖子不信。「你怎麼知道他是人不是鬼?」
寶寶聽了,大搖其頭,大有「閣下真是不可救藥」之意。
衛紫衣見狀,輕笑道:「人死就不再有感覺,適才寶寶送他一針,老兄沒見他渾身一震?這就表示他有知覺,當然是人而非鬼了。」
「沒道理,他幹嘛要裝鬼嚇人?」
「這須請教『鬼』閣下。」
寶寶笑得好古怪:「我知道為什麼?」人家好奇的望著他,他卻吊人胃口道:「絲線快沒了,我們邊走邊說。」
衛紫衣竄出窗外,寶寶隨後而出,被衛紫衣抱個正著,習慣性的將左手放在寶寶腰際,扶他一把,擔心他用力過多,對心臟負荷構成威脅。
一行人施展提縱身法,衛紫衣在前領路,程胖子跟隨在後,見寶寶居然要人扶,一時忘了鬼的事,忍不住譏道:「原來小鬼只會要耍嘴皮子和一點小玩意,一點真本事也沒有,『走路』也要人扶,哈!也好,免得本領太強世人遭殃。」
「啪」的一聲脆響,程胖子已被人刮了一個耳光,胖臉上出現五條小小的指痕,一望即知打人的是個小孩。
「誰?誰?哪個王八蛋打我?」程胖子撫著臉,怒叫道:「前面的大個子是你嗎?」他沒看清楚打他的人是誰,只見人影一閃,他就中了獎,只道是衛紫衣不滿他出言侮辱秦寶寶才賞他一個耳光,想也沒去想那小鬼會有此能耐,故而出言興師問罪,可笑他只要拿起鏡子一照,可能會嚇得往後昏倒。
衛紫衣搖頭笑道:「見鬼了!」
寶寶機靈的接口道:「說的對,老兄一定是見鬼了!否則放眼江湖誰有這麼大本事打老兄一個耳光,你卻連他是誰都沒看清楚,一定是來無影去無蹤的鬼,說不定鬼兄弟如今正跟在老兄後頭,準備踢老兄一個屁股呢!」
程胖子忙用雙手護住屁股,也不敢向後看,加快腳步到衛紫衣身邊來個三人行,寶寶見狀,忍不住呵呵直笑。
衛紫衣笑問:「他為何要裝鬼嚇人?寶寶說來聽聽。」
「我猜他的目標是針對程老兄,我們只是適逢其會。」
程胖子愈聽愈迷糊。「鬼跟我有什麼關係,幹嘛找上我?」
寶寶也不賣關子,有話直說:「可能是你的朋友想開你玩笑,因為只有他們知道你今晚會來到此處,原本想嚇唬你取樂一番,可是當他發現屋裡多了兩個人,又改變原意溜走,為的是怕被你發覺,以後見面不好說話。」
「胡說!」程胖子不信。「我的朋友不多,卻都是知交,能夠生死與共、福禍同享,怎可能惡意戲弄於我?我不信。我雖不才,這雙招子可雪亮得很,不會看錯人。」
衛紫衣沉吟道:「老兄的朋友中,可有像方才假鬼的那種身材的人?」
程胖子回憶一下。「劉勇的背影倒與剛才的假鬼很像。」
「劉勇?」衛紫衣自言自語道。
程胖子興奮道:「劉勇雖然沒什麼名氣,為人卻十分義氣,我、劉勇以及老猴鬼是八拜之交,他當然不會戲弄我。」
寶寶小聲道:「但願不是他,否則老兄的立場就很難堪了。」
程胖子馬上拍胸膛保證不會是他的好友劉勇。
一行人愈走愈偏僻,來到一個不知名的郊外,走進一座非常大的古厝,目光朝四周搜巡,只見前面是一廣大天井,四周都有一丈高的圍牆呈方形狀,將這幢房屋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