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奇怪。」我不懂,一個風流鬼有何可取的?
「她有她的夢想,我只能這麼解釋,因為我不想再和她有所瓜葛,自然不會去問她。在退婚的那個月裡,我便把她的東西全部銷毀,退回來的首飾也變賣掉,總而言之,她在我心中已經消失了。」
我握緊他的手。
「她來徵信社的那天,你故意支開我吧?」
「我怕你尷尬。怎麼樣,我很不錯吧!」
我甜蜜一笑,指著臉頰:
「你真好,讓你親一個。」
他照辦,有過之而無不及。
第九章
姨媽的心願達成,她的長子終於將在今日完成人生大事。以後她再也不必跟人解釋她的兒子為什麼還不結婚。
喜宴設在一位姑表親戚所開的大餐廳,取名「御繕館」。關於這點,王掌珍表示了一點意見,她認為「全國」較好。但姨丈說「我們這邊的親戚都知道御膳館的菜精緻好吃,你們女方親人就在全國請好了。」
另外,住的問題也是爭論的焦點。姨丈、姨媽當然希望長子守住這個家,可是新嫂子似乎不願意。不過她沒親口說,只是由大哥表達「維持現狀」的意思。
不管怎樣,婚還是結了,姨丈、姨媽還是歡歡喜喜的準備了這一切。信實正好放寒假,回來當伴郎;信良表哥除了作伴郎外,順便把他新交的女朋友方小姐帶回來炫耀一下,聽說是同一公司會計部門之花。
我的男朋友自然在座,西裝革履,真有男性魅力。他來得早,看見我穿著他幫忙挑選的淡紫色冬季洋裝,說一句:「也只有你穿起紫色衣服特別好看。」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隻藍色絨盒,打開來,是一條式樣簡單大方的紫水晶項鏈,短短的,中間有一顆較大的墜子,呈心形。
「我母親留下來的。你戴戴看。」
是他母親的遺物,那一定是真品。
「不要、那麼貴的,萬一弄丟了怎麼辦?」
「不會的。扣子很牢。」他霸道的為我戴上,在我耳後吹氣、「幫你選這襲洋裝時,我就想到這條項鏈。」
「好吧,就借我漂亮一天。」
「送你。放在銀行保險箱也沒用。」
「不要,保管起來好麻煩。」
我不是貪心的人,也不敢在沒有婚約前接受貴重的禮物。
「愛麗絲,你真奇怪。」
「我說真的一我沒有理由要這麼貴重的首飾。」
他沒有再堅持,後來凡凡和程春野一身引人側目的打扮出現,我便忘了這回事,上前招呼,笑問她穿的是什麼啊?她開口便數落我「老土,不多看看雜誌」。我那裡老土了,實在是他們打扮得太鮮艷,又是什麼毛又是什麼皮。
我注意到路華和程春野只是點頭之交,顯然不願和房客套交情,或者該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也?的確叫我唯一看出他倆相同之處,只是「男人」這一點。
婚禮進行得很順利,新嫂子很漂亮,一連換了四套禮服,有宮廷式的、流線型的、晚澧服、旗袍。
一天下來,新人累了,家屬也迸發「狂喜後疲倦症」。大哥、大嫂到訂好的飯店休息一晚,明起四天將南下度蜜月。一這又是一個問題,大嫂的心願是出國度蜜月,可是大哥說要存錢買房子!既然她不願跟公婆住在一起的話。(路華說信介哥結婚後對妻子的要求會嚴格一點,大嫂不太可能再像婚前一樣不做家事、常常晚歸。)
既然沒有住一起,新婚夫婦之間如何溝通,或因此吵嘴,我們難以深究,睜隻眼閉只眼,隨他們去吧,總有一天他們會找到兩人之間的平衡點。——我曾聽姨丈、姨媽私下在討論大哥會不會有幸福的婚姻。
不管如何,我總是有了一位大嫂,彼此沒有深厚的感情,也能維持普通的禮貌。親戚之間大都如此,不是嗎?
以後,大哥不會再模我的頭,疼寵的喚我「小妹妹」,他要以他的新家庭為重了。——我有了這樣的感觸。
從餐廳回家的車程中,我向路華闡述我的心情。
「還離不開哥哥嗎?」
「不是,只是突然覺得好寂寞。」
「這是難免的,很快就會過去,哥哥還是哥哥,其實並沒有改變什麼。突然多了一位新嫂子,你難以接受吧?」
「我試過了,我和她之間培養感情很困難。」
「既不住在一起,你也不用傷腦筋了。」他不願再討論別人。「下個禮拜就過年了,我們想想到那玩好。」
我提起精神。「就找附近的好了,免得塞車太辛苦。我提議一個,去新天地滑草、划船。」
「聽起來挺不錯的。」
「那裡有好大一片草地,可以放風箏。」
「你要玩那個啊?好,我去買。」
「我們玩,難得有一個地方可以放風箏。」
他嘻嘻笑。我發現他比較愛笑了。
「風箏要買那一種?」他問。
「簡單的,顏色要鮮艷,紅色好不好?」
「聽起來根捧。」他下結論。
有時候我會想,我與路華之間將進展到什麼地步?
愛情談到最後,只有兩個結局,一是結婚,一是失戀。
路華的表現不像有分手的打算,他給予我很強烈的安全感,雖然他沒有刻意做什麼,卻讓我覺得面面俱到,真可以把自己放心的交託給這個大男生。那麼他是打算和我結婚嗎?我嗅不出來,自己也不肯定敢這麼年輕就為人妻。
我們走得很平穩,也許偶爾該爬爬上坡路,試驗彼此的真情己到某種程度。!我以這樣的心情迎接新年到來。
大年初一,路華很早便來拜年,九點半,我們往「新天地」出發。路上沒有可欣賞的風景,倒談了不少。
「你把風箏帶來了嗎?」
「在後面。」
他還告訴我一個消息,前二天郝瑤菁向他辭職,他準備物色一位男性管理員,比較不饒舌。
「郝小姐為什麼要辭職?」
「另有高就,她跟我說,趙從德先生已聘她當秘書。」
趙從德與郝瑤菁?兩個怪人,想必合得來。
「管理員到底要做什麼?」
「清潔大樓、注意維修、給客戶沒欣的對象、隨時留意有沒有奇怪的人進進出出。」
「我看裡面本來就住了不少奇怪的人。」
他輕笑。「我不願直接和房客有太多接觸,以免破壞印象,像趙先生這類房客就太煩了。有事先找管理員,訂契約我便這麼告訴他們。」
「當管理員這麼辛苦啊,我以為只是替你收房租而已。」
他哈哈大笑。「沒有的事,我在郵局辦了割撥帳號,房客自動地把錢存進去就行了。」
「你做房東可真清松。」
「方便,而且安全,我很討厭去催微房錢,我爸留下的房子分散中部,一個個去收也太票了。一
我很驚訝。「你要那麼多房子幹什麼?」
「做辦公大樓、住家,現代人最需要的就是這個。我訂的租金比別人便宜,因為我以前在台北唸書時嘗過租不起房子的滋味。」
新年不該歎氣,但我還是忍不住歎了一下。
「沒想到你這麼有錢。」
「聽你的口氣好像不大喜歡?」他望我一下。
「沒有人喜歡貧窮,我也是,但我想不出有那麼多錢要做什麼。我沒有大慾望,只想過安定的生活。」
車停在紅燈前,他突然橫越過來,吃我的口紅。「我就喜歡你這點。」在後面的車子要鳴喇叭之前,他及時發動車子。
「我老爸生前蓋過多少房子,恐怕他自己也數不清,他有一個特點,如果所蓋的房子的外型和內部構造有特別之處,他習慣目留一戶。他的用意我明白,他怕萬一事業走下坡時,可以賣房子周轉,也算是一種儲蓄。」
「你爸在你多大時過去的?」
「快五年了,我媽在我大二時去的。」
「同病相憐,都沒父母。」我第一次向人訴說這種感情。「我爸媽去世時,我才四歲,所以我根本不記得當時我是不是很傷心,甚至對父母的記憶也很模糊,好像姨丈、姨媽才是我的親生父母似的。」
「感情是培養出來的,生育不如養育之恩大。」
「過年期間好像不該說這些。」我們招視而笑。
「新天地」有很大的停車場,當我們到時,車子己佔滿一半的空間。人多熱鬧,正符合過年的氣氛。
購票人內,我們避過餐廳不進去。徜徉於大片草地之中,呼吸市區難得的新鮮空氣,兩人擒手喂語相伴,比去擠百貨公司、擠排館有意思多了。
我們沒有滑草,也沒有划船,找了個地方放風箏,互相照了好多相片,又請人幫我們合照。我問他怎麼記得帶照相機,他居然回答我,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忘記。」
中餐在附設的飲食部解決,發現後面就有一個木造的迷宮。我和他興致勃勃的去探險,走了半天走不出來,我嚷嚷。
「我不管了,我好累,我希望長翅膀飛出去。
最後還是他硬拉了我走出迷宮,不玩這累人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