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
「愛麗絲,你願意和我交往看看嗎?」他誠摯的問。
「我……現在腦子裡好亂……」我語無倫次。
「願意考慮嗎?」 .
看見他澄清的眼神,誰也拒絕不了。
「好。」這是我的回答。
「愛麗絲,如果你考慮的結果,答案是肯定的,也好,否定的,也好,我以後不會再煩你了,也不會勉強你替我做事。畢竟,這種事是無法一廂情願,早點說明白少受傷害:」
我又想起邱傑夫和熊好,微微領首。
路華隨即論及別事,我安靜的聆聽,同時也好好看一看他。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看他,端正的五官,堅定的眼神,三十歲,正是男人慢慢邁向成熟的階段,我跟得上他嗎?也許是獨生子,母親又早逝的關係,他顯得沈穩又可靠,不像時下被寵壞的年輕人,週身找不出幾根硬骨頭。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看上我。當然,我並不討厭他,甚至漸漸有了好感,但這完全是兩碼事。他應該與凡凡或唐路蘭這類型的女性匹配才對。——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怎麼「愛情」完全不是我想像的那樣?
大哥與王掌珍?凡凡與程春野?愛情,真令人捉摸不定。
(或是我大沒經驗,想像的與現實偏差太遠?)
路華是能幹的,路華是精明的,路華是有主見的,路華是可靠的。路華是壞脾氣的,路華是厭惡家事的(但不亂丟東西),路華是有點霸道的。
他明顯的優點和缺點,我全清楚——或是他刻意讓我看明白——我不排斥他,卻也說不上特別喜歡(應該說沒有想到要喜歡吧)。啊,我的腦子亂烘烘,不能再想了。
懷著一顆志怎不安的心回家,立刻將自己鎖在房裡。我真害怕明天,我要給路華什麼樣的答案?
今天換了是陸星座,我可以置之一笑,立刻拒絕。但路華就不行了,他不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他是認真的。
我害怕受傷害.也不願傷害人。
我是一個膽小鬼,換了凡凡,她可以很快做下決定吧!
在床上一翻個身,我觸及一個最切身的問題!我拒絕路華之後,他說過不會勉強我替他做事了,那就是說從今以後不必再去徵信社上班,也不再見他的面了,果真如此,我會樂意嗎?
路華,路華,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表現得明白點,我不至於遲鈍到一無所覺啊!
我拚命回想過去四個月來有任何蛛絲馬跡可尋?好像有,又好像沒有,當時既不曾特別留意,現在叫我怎麼想得起來?(難道我對於愛情真的特別遲鈍嗎?)也許以後我會慢慢回憶起來吧! 、
明天要上班,明天就給他答案吧!(來得及!!或許!!我慢慢想嗎?怎麼辦?我愈想愈亂,愈亂愈不知從何想起,四個月彷彿太短,四年,長得我不知該從那回憶起,路華的轉變又是從何時開始?
陡然閃,找靈光一閃,我怎麼忘了「旁觀者清」這句話呢:
我去敲二哥房門,他說「進來」,我推門進去。他正在收拾衣物。
「哦,愛麗絲。」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哥,要不要我幫份?」
「不必了,一點小事我自己會做。」
「哥,你真的要住在公司宿舍?」
「沒辦法,通勤太累了。」
信良哥退役回來的第二個月,便去應徵食協公司物化驗部門,地點在南沒縣的埔裡,頗有名氣的。
我坐在他床上,看他把需要的衣物放人大旅行裝,拉好拉鏈,擱在牆邊,然後好整以暇的看著我,說道:
「這麼捨不得哥哥啊?」
「不是啦,」我扯著他的被子。「哥,我想問你一件事。」
「好啊,我給你問。」他很快活的說。
「如果……有一位女孩子跟你說她喜歡你,你怎麼處理?」
「這算什麼問題?」信良哥大笑。「我會高興死了,然後跟她交往看看,反正目前我也沒有固定的女朋友。」
「可是你對她並沒有那種感覺呢?」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
「哦。」我還是沒有得到啟示。
二哥拉把椅子靠近我,審視的打量我。
「你今天怎麼問我這個?」
「沒有啊!」我隨便說的。
「才怪。是不是那個男生冒昧的跟你說他喜歡你?」
我望著他,震驚。 .
「我猜中了?」他直率的說,「願不願意告訴我,也許我可以給你一點意見。」
好誘人的提議。我開口正要說出來時,猛想起路華曾經很在意的一件事。
「不行啦,他以前說過我有,戀兄情緒,我否認了,現在他要是知道我自己拿不定主意,反來求助你,一定又要生氣了。」
二哥若有所恩的點了點頭,一下、二下、三下,停。
「你怕他生氣?」
「有一點,他脾氣不太好。」 !
「那表示你在乎他羅,要不然何必擔心他脾氣不好。」
我在乎他嗎?我要想一想。
二哥問:「他會亂發脾氣嗎?」
「不會。但不是不會發脾氣的人。」
「大你多少?」
「八、九歲,所以我才嚇一跳。」 .
「相差不到十歲,不算什麼嘛。記不記得小時候玩新郎新娘遊戲,你每次都說要嫁給大哥,因為他比較大。大哥大你幾歲?八歲吧!」
我笑了起來。
「二哥,你還記得啊?」
「當然,因為我當伴郎當得好煩哦!」
他這麼一起哄,奇怪地,我漸漸輕鬆起來。
「因為我覺得你不像新郎嘛。」我勾起有趣的回憶。「那時候我念小學,頭髮很長,姨媽常常忙著早餐,都由你替我綁頭髮,當然沒想到要嫁給你啊。」
「哦,你當我是媽媽的化身。」他哈哈大笑。
笑聲中,我在他臉上親一下。
「謝謝二哥,我現在好多了,自己會拿定主意。」
當我走出門口入他突然說了一句:
「愛麗絲,條件好的男人其實比估計中的少。」
「你不用擔心我,說不定我會比你早結婚哦,你們三兄弟該加油加油了吧!」我朝他扮個鬼臉,跑下樓去。有個人可商量事情真好。
安安穩穩睡了個美容覺,第二天是微帶寒意的星期三,忙了一上午,中午時問,花點工夫略施脂粉(平常大都只抹些防曬霜,塗點口紅),換上淺紫襯衫,深紫色百花寬裙,配咖啡色飾金腰帶,自覺嬌俏又不失端莊。
天氣漸冷,帶了外套御寒,拿了皮包下樓,姨媽在看重播的連續劇,正目不暇給,我匆匆道聲「拜拜」便走出家門。
到達公司時,已逾一點半,路華瞧見我來便站了起來,用一種奇怪的口吻說:
「我以為你不來了。」
我想說「『那你是不是又要打電話跟我吼:愛麗絲,你又在搞哈飛機?『」但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默默走向自己座位,放好衣物,慢慢的,我走到他面前。
「金鑰匙、」我伸出手掌。
「什麼?」
「今天不是禮拜三嗎?」
他笑了,眼睛也在笑,好像天上的星星,閃爍出一種光芒——看見他也有這一面,我更安心了。
「這就是你的答案?」
「是。」我點一下頭,選是不自然的紅了臉。
他把鑰匙遞到我手上時還乘機將我拉過去,在我額眉之間印上他的記號。或許他是一時衝動,我卻嚇了一跳,原來他不是個木頭人啊,我心湖泛起甜蜜的漣漪。
「謝謝。」他低低的說。
「你的動作真快。」我掙脫他,措起鑰匙,臉紅紅的走出去。還好,沒有別的人看見。
事情的進展極為順利,只要兩個人(一男一女)有心維持一段戀情,熱情能使兩塊冰漸漸溶為一條愛的小溪。
哲學家愛問:愛情這玩意兒我懂,但永恆是什麼?
有一次週日約會,我便拿出來問他,他說:
「愛情的永恆是互相容忍、體諒和瞭解,自古以來的美好婚姻莫不如此。」他替哲學家解答了對愛的困惑。
「我很擔心一件事。你是不是工作狂啊?」
「你那來的怪念頭?」
「因為我突然想起程春野設計圖失竊那晚,你晚上剛趕回台中,立刻就問明我的存在,打電話給我不是嗎?」
他最近很愛玩我的手指,說話時也不放手。
「小姐,那是為了你啊。星座同我說他認出了你,我想由簡小姐身上牽出有關你的事,比較容易引你上門,」他笑了笑。「當時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好啊,這一次你可跑不掉了吧!」
我抽回手,他立刻又槍過去。
「好啊你,知不知道差點嚇得我魂飛魄散?」
「你膽子這麼小,天生不是做壞事的料。」他還取笑我。我卻只有贊同的分。
「我還是不明白,樊小姐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退婚?」
他放棄研究我的手指。我們沿著公園划船的湖緣漫步,年開己近,今天是較暖和的日子,緊接著來的便是大哥與王掌珍的婚期。
一陣沈默,路華終於回答我: .
「樊明珠大概想做名人的妻子吧,若由她開口退婚,朱家也不會要她,但退婚的因素在我的話,情況又不同了。這是我的猜測。在調查俞震亞的風流史時,我發現樊明珠在跟我訂婚期間便和他有所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