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注意那麼多幹什麼?你和陸星座呢?」
「吹了。」
「這麼快?」
陸星座沒長性我並不意外,可是凡凡怎肯放他走?
「他說他想結婚了,我卻不想這麼早嫁人,而且要嫁也不嫁給他。」
「別聽他吹牛,他那裡肯收心緒婚?」
「他不敢太過分違抗母親。沒出息!」
我們倆挺有默契的,一個刻意迴避,一個不忍追問,結果都沒說上正題,反在談論別人家的事。二個長舌婦!
我有點明白凡凡的心情,她一向好強,這次遇上這種事,逃到我這兒來,換了我也是什麼話都不願說,一直哭一直哭到明天,她不哭,用別的話題來逞強。她不願失去在我心中「強者」的地位,我想。
我成全她。
「下星期日同學會,你會去吧!」
「那要看到時候我的臉好了沒有。」
說到這裡,我又想起那天袁飛口出穢語,凡凡將他摔得四腳朝天的事,怎麼這次不靈啦?莫非上回是湊巧,或者此次遇上高手了?
「凡凡,昨天你瞧見路華和女教練比,誰贏?」
「女人的力氣天生就比不上男人,路華跟她比了一回,就去踢沙包,他踢得好凶,將來誰嫁給他都要小心一點。」
我不由自主的按住胸口,怎麼心跳急劇起來?
「你嚇住了,我就知道你膽小。」凡凡不忘取笑我。
姨媽帶平平上來,並要我下去送客,路先生要走了。
下樓發現姨丈已經回來,而且和路華談得正興頭,才明白姨媽在騙我,想讓平平、凡凡姊妹獨處談一談罷了。
我在旁傾聽,男人們談的不外是財經、社聞和這次的總統大選。這類事我只在報紙上瞄過,從未深人研績,只知道個大概,大都是姨丈在聊天時灌輸至我腦子裡。可是我一直不明白,總統不是民選,選誰當此重任的決定不在我們老百姓手由:討論濟得了什麼事?男人的興趣常令女人費解。
在聆聽中,我發現男人的另一個共同處:喜歡看體育節目。姨丈偏愛棒球和高爾夫,路華表明籃球較吸引他。
「愛麗絲,你呢?」路華突然問我。
「我只愛看奧運節目,像溜冰、體操、跳水,比較好看。籃球、棒球、網球,我弄不清楚規則,而且太長了。」
姨丈說:「女孩子合適樣,要看漂亮的,不像男人,激烈運動拚搏比賽時……」
他們兩人談得可真沒契,這叫緣分吧,邱傑夫和姨丈之間始終存著上司、下屬間的關係,有很多話邱傑夫在姨丈面前保留著,一味附和的結果,使姨丈不太跟他談論國家大事,氣氛便不如現在。
路華告辭後,克堅姨丈心情高昂的說:
「我跟他已經是朋友了,他可以隨時來玩。」
「可是他是我老闆,他來我會緊張。」
「我也看出來了,這年輕人脾氣不會很好,可是他講道理,聽他說話就知道。」
是嗎?把自己結不成婚的因素一古腦兒罩在我身上,強迫我上班,還兼職女慵,這是講道理的人會做的事嗎?
「他還送你禮物不是嗎?」
姨丈把几上放著的精美禮盒遞給我,我當場拆開,是一盒瑞士最棒的巧克力,我在禮品店瞧過,貴死了,一直捨不得買,卻始終記得它的名字,這是什麼樣情緒?
我是饞鬼,立即拆封和家人分享,其實最後是祭了我的五臟廟,姨丈頂多嘗一、二塊,姨媽呢,怕胖。
合一塊在嘴裡,香味,口感,不是廉價巧克力可比,可惜我的形容詞太有限了。捧它上樓,有一種滿足和期待炫耀的快樂。
(我像個第一次吃到巧克力的小孩子,有點可笑。)
我房裡靜悄悄的。我走進去。
「怎麼了?你們溝通好了嗎?」「
平平無奈的說,「她根本不說是發生什麼意外,誰打了她,怎麼溝通?」
「凡凡,你對自己姊姊也不能說嗎?」我忘了炫耀的事。
「我現在不想說啦!」凡凡不高興的說。「愛麗絲,我可以在這裡住一晚嗎?」
「可以。」
「明天呢?」平平說,「別人的家你能住多久,而你的傷最少要一星期才好,你現在不告訴我原因,那明天你自己去跟爸說,我幫你不起。」
「你有完沒完,不知道人家現在心情不好嗎?」
「好,你厲害。」平平拿了皮包站起來,對我說:「愛麗絲,我看你也不要理她比較好,免得反被咬一口。」
「唉,平平,你別說氣話嘛!」
!我追了出去」這對姊妹怎麼脾氣一樣硬啊。
在樓梯口,平平停下,從大皮包中食出女用皮夾,抽出兩張大鈔,說:
「凡凡的醫藥費是你姨媽先付的,我代她還了,剩下的你拿給凡凡,我知道她最近很窮,她又很少存錢,麻煩你了。」姊妹終究是姊妹,平平是溫柔的,沒有改變太多。
我收下錢。「你明天再來看她吧,她應該肯跟你說。」
平平往下走。「我和凡凡談了好一會,她一直不肯說出真相,所以我在懷疑,她是不是想袒護打她的那個人?」
「怎麼會?」
「凡凡國中時期學過跆拳道,現在又練防身術,她力氣很大的,就算不打,難道不會跑嗎,怎會被打得鼻青臉腫?」
我這豬腦袋,怎沒想到這一點,虧我還是徵信社的一員。
「平平,你認為她是自願不躲嗎?」
「這當然不可能,她那有那麼好脾氣,不過這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想那個人會是誰?」
「她很少回去,對她的事,也許我比你瞭解的還少。你勸勸她吧,不回家不行的,我老爸最近又常提到她。」
「凡凡有心結,總認為你爸偏袒弟弟。」
「她嘴硬心軟,其實她對大器也淪疼的。」
「老么嘛!」
「是啊,物以稀為貴,連我也寵他,何況父母。」
「你多寵寵凡凡吧!」我想這樣凡凡就不會抱怨了。
「她那種個性使人無法寵她,我也沒辦法。」
平平走後,我拿錢給姨媽,說起凡凡要住一夜的事。
「一張單人床,你們怎麼睡,要不然你睡信良房間好了。」二哥近日退伍,房間重新打掃過,很可住人。
「我陪凡凡,今晚打地鋪沒開系的。」
「好吧,等一下我叫克堅把信良的寢具搬下來。今晚你小心一點,我伯你那個同學會做出糊塗事。」
「怎麼會呢?」
「很難說,上回你表姨被丈夫毒打一頓,猛灌烈酒企圖醉死自己,我可還記得。」
「哦,你說被救護車送去醫院灌腸的那個阿姨?」
對不起,一表三千里,我記不起她的芳名。「就是她。你自己留神些,明天就請她父母來接回去,你姨丈也說我們負不起這個責任,就說她父母怎個想法。」
我沒想這麼遠,但長輩的顧慮總有他的道理。
「凡凡的姊姊知道她的事,回去會向父母說,不會有麻煩的。」
「不是怕麻煩,而是她情緒不穩,還是在爸媽身邊安全些。」
說得也是,一般人遇上這種事,頭個念頭應是逃回爸媽身邊,最親近最有安全感,凡凡真是個怪胎,盡做怪事。
回到房裡,我將一千四百元交給凡凡,問她洗不洗澡,她搖頭,我拿了衣物進浴室,出來時,我房裡地板已多個臥鋪。我請凡凡上床,她卻說在「程春野工作室」己習慣睡地鋪,要同我換。我樂意之至。
也許受了姨媽言語的影響,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穩,時時驚醒,朝下看凡凡在不在,所幸一夜無事。
次日早上,凡凡同我說要打個秘密電話,我猜想是在電話中和父母談判吧,讓她使用姨丈書房裡的副機。這個電話打得很長,但見凡凡出來時面帶喜色,我也鬆了口氣,心想父母總是父母,那有拋下子女不管的。
大感意外,來我家接凡凡竟是程春野,凡凡高高興興的同他走,我不知說什麼好。她一走,我立刻打電話到簡家給平平,平平卻說:
「隨她去吧,我也管不了她那麼多。謝謝你告訴我,我將轉告我爸媽,由他們去管凡凡。謝謝你,愛麗絲,再見!」
聽到電話被掛斷的聲音,一陣茫然襲上心頭。姊妹之情不勝過表兄妹之情多多嗎?我不懂,我一直渴望有個親弟弟或親妹妹,難道真的擁有了便不稀罕嗎?是平平有問題,或者關鍵出在凡凡身上?我迷糊了。
第七章
「喂,你的炮不要一直盯住我的馬啦!」
「奇怪了,你的馬居心叵測,想吃我的將,我不盯住行嗎?」
「好,走著瞧!」我鼻孔一哼。
「走著瞧就走著瞧,鹿死誰手還未知數哩!」
恢復上班的第二天,週末,路華間余約我對弈,我正好露一手。別小看我,我的棋藝可是蔡家三兄弟調教出夾的,不敢向國手宣戰,應付業餘的則綽綽有餘。
靜靜的玩是我鍾愛的。
「路先生,該你了。」我急著想吃他一隻車。
「等等……」
電話鈴響,其他人全出去了,路華沒奈何拿起話筒。